梅子黃時雨 對峙
對峙
這種頭暈的感覺像喝了二兩酒微微上頭，常秋時拿過桌子上的礦泉水貼在臉邊，輕輕歎了口氣。
她的桌子突然被人輕輕的敲了敲。
“常秋時，趙老師說第二節課後的跑操不用去了，讓我們直接去辦公室找他。”魏婧汝柔亮的黑發紮成高馬尾，幾縷發絲垂在頸側，正不錯眼珠地看著她。
“好的，什麼事啊，就我們倆嗎？”常秋時聽到跑操不用去了，頭暈都減輕了幾分。
“關於競賽班的事情，還有何檸。”
常秋時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
第二節課後的辦公室，趙遠身邊圍了一圈學生，常秋時站在何檸旁邊，眼觀鼻鼻觀心，抿了抿唇角。
趙遠這個西瓜太郎頭還是越看越生動，數學組這兩天空調壞了，舊風扇“吱呀吱呀”地發出茍延殘喘的嗡鳴，他的劉海被汗水打濕成一縷一縷掛在額頭上。
常秋時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於是她把目光轉移，順勢看了圈這些人，有些人看著眼熟不過平時也沒什麼交集。
趙遠喝了口茶潤潤喉，接著語重心長地說：“同學們啊，恭喜你們這些人都通過了預賽，級部裡很看好你們的，而且對你們寄予厚望，大家都要努力啊。”
“大家對數學還是很有天賦的，雖然預賽有些難度，但是同學們不要太有過大的心理壓力，要有適當的壓力和緊張感纔有動力嘛。”
“學校商量決定每天下午的那兩節自習課，大家統一去七樓那個703教室上課。下午會給大家統一發學習資料。”
辦公室裡靜默了幾秒。
一個男生不死心地問：“老師，那個教室有空調嗎。”
趙遠斜睨了他一眼：“你這小子，這麼熱的天當然有了。”
常秋時暗自腹誹，有是有，聊勝於無罷了。
七中的每次考試排考場都是隨機排，並非按成績從前到後，所以不認識前後左右的情況下，抄起來就不太方便了。
正規的統考下一般考場要求的人數比較少，所以會出現教室不夠用的情況，就會暫時開放一下彆的樓層的空教室，常秋時就有幸被分到過703，原始的木頭長條凳子和瘸腿桌子，滿滿的年代感。
第一次常秋時被分到的時候還沒按空調，上次剛結束的統考據陳璐窈來報，按是按了但作用不大。
趙遠又發話了：“心靜自然涼，會由我和另一位數學老師一起帶你們這段美好的時光的。兩個月以後就是聯賽了，難度遠超預賽，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了，叫你們來主要就是說競賽的事情，學習上有什麼困難啊還有就是心理上有什麼困惑也可以和我說，跑操這個點也差不多要結束了，你們沒有什麼疑問的話就回去學習吧。”
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一群人不謀而合的看向了703所在的方向……
要說換班以來最大的收獲，除了什麼頂尖的師資力量……之外，也就是這個空調還算令人寬慰。常秋時雖然在最後一排，溫度倒也覺得還可以。
常秋時揉了揉頭發，眉心蹙在一起，感覺這頭暈好像越來越厲害了。
一旁的何檸見狀問道：“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常秋時評估了一下覺得還沒有到要請假的地步，剛想擺擺手說沒什麼事情，手還沒擡起來就停在了原位。
“你們班的常秋時呢，快叫她出來！”
“撩撥彆人男朋友，敢做不敢當！躲去哪裡了快給我滾出來！”
常秋時再遲鈍也知道不管是高二五班裡還是整個學校都沒有人和他重名。
沒有第二個人叫常秋時。
在這時，那個在教室門前大喊小叫的女生一轉頭看到了她，三步並作兩步便衝了上來，一把拽住常秋時的領子。
“你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躲到哪個下水道裡了呢！”女生惡狠狠道。
常秋時不悅地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正了正被攥的發皺的領子，她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女生，實在是沒有心情繼續這場突如其來的鬨劇，甚至連“你是誰”這三個字都不想說。
女生被她輕視的態度給激怒了，手一伸又想來扯，常秋時輕而易舉便鉗製住她的手臂，使她用儘全力都不能再動分毫。
常秋時問：“你很喜歡扮演這種跳梁小醜的戲碼嗎？”
“你你…你！”韓語鑫氣急，又喊“你裝什麼！我昨天…”
她昨天明明看到梁兆煊說要送她回家的，這才分手幾天，梁兆煊就又有新的人選了，誰知道是不是早就眉來眼去了！
常秋時打斷她，把食指放在唇間，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你很吵。”
說完不顧韓語鑫氣急敗壞要跳腳的模樣，越過她進了教室在何檸的位上坐了下來。
常秋時瞬間感到空調吹出來的冷風借著風扇被拋了過來，不適感減輕了些。
韓語鑫不依不饒，從後門進來抓著常秋時的袖子：“喂，你說話啊！”
她看到常秋時手裡的詞典筆一把奪了過來：“你解釋清楚，你是不是早就和梁兆煊勾搭上了。”
常秋時看著她這副不講理的模樣，隻是淡淡地說：“還給我。”
何檸嘴唇輕啟，剛想說些什麼，桌下的小指便被輕輕捏了一下。
韓語鑫喊道：“你現在裝什麼蒜啊！”
常秋時眉蹙在一起，瞬間起身拽著韓語鑫的胳膊就往外走。韓語鑫掙了倆下沒掙脫開，不得不跟著她：“你乾什麼！”
眼見著走到了主任辦公室門前，韓語鑫的眼睛霎時間瞪大了，她咬牙切齒說：“我靠，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兒呢，你做什麼啊快放開我。”
“誒，門口那倆乾什麼呢？”魏峮的位置直衝門口，很清楚的就看到了主任室門口發生的情況，他推了推眼鏡框。
隻聽常秋時說：“我舉報高二三班韓語鑫跟同班同學梁兆煊男女交往談戀愛並且影響惡劣。”
魏峮是出了名的愛抓小情侶，上幾屆還流傳著他拿著手電筒在操場上追談戀愛的同學追出了二裡地的傳說。
韓語鑫的手一下就抽了出來，連忙否認：“老師我我沒有……”
“有沒有還不好說嗎，看看你另一隻手拿著的詞典筆，有個錄音功能，放出來就知道了啊。”常秋時冷笑了一聲。
韓語鑫被魏峮盯得心裡直發毛，手心裡出了冷汗，當著魏峮的麵也不敢做什麼小動作，不複剛才咄咄逼人的樣子，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魏峮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說：“怎麼了，說了些什麼，放出來我聽聽。”
韓語鑫下意識攥緊了手裡的詞典筆，她往後退了兩步：“老師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和梁兆煊早分手了，我以後絕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韓語鑫現在腦子裡亂成一團，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錄的，要是放出來她的臉還往哪裡擱啊。
魏峮明顯不聽她這一套：“彆找這些藉口，高中生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彆整天滿腦子情情愛愛的。你一會把梁兆煊給我找來，檢討少不了，我一會就給你們家長打電話。”
魏峮轉過頭來又說：“快上課了，常秋時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彆耽誤。”
常秋時應下了，她忽然靠近了韓語鑫，按亮了一直黑屏的詞典筆，在她耳旁低聲說：“逗你玩的。”
隻見亮了的螢幕上是預設界麵，韓語鑫後知後覺，猛地擡起頭來。
常秋時說完便走了，隻留下了一個背影。
常秋時回教室的路上揉了揉眉心，昨天還是淋雨感冒了。
她一回去就看見物理老師也就是班主任季紅英已經站在了講台上。
她正在調那個智慧黑板，教室裡一片安靜。
常秋時靜悄悄從後門回去坐下來，季紅英隻是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些什麼。
常秋時聽了一會兒課，擡頭看了眼表才剛過去十分鐘，她感覺書本上的字都有點重影了，不適感愈來愈重。
她手往桌洞裡一伸，想找水杯，喝水緩解緩解吧。但桌洞裡東西太多了，塞得近乎滿滿的，又是小個兒的水杯，常秋時盲翻幾下也沒掏出來，倒是找出來幾張上上週的試卷。
她稍微往後挪了挪椅子，一低頭無意間瞥到了另一個桌洞……裡麵堆滿了零食、飲料。
什麼奧利奧、威化餅乾、巧克力、檸檬茶……
旁邊那個桌子沒人坐，是個空位。誰塞的這麼多零食，不會是哪個暗戀者送零食看反座位表了吧。
她眯了眯眼，就是這些零食看著有點眼熟……
常秋時從桌子裡拿出水杯，下意識看了眼季紅英，發覺她並沒有什麼表情，畢竟之前在七班的時候，有的老師你上課喝水還會說你不尊重他。
常秋時又換了個胳膊撐頭，她忽然看見書底下壓著張紙條，她抽出來，上麵寫了兩行字，字跡雋秀：又低血糖了嗎，零食送給你。
常秋時楞了一下，心裡有些微妙的痠麻的感覺，有點像青梅味兒的跳跳糖。
原來是何檸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