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黃時雨 不甘心
不甘心
這些話像冷水一樣倒進了陳璐窈這口熱鍋裡,她“蹭”地一下衝過去,怒氣衝衝地攥住那人的肩膀:“喂,你說什麼呢?!”
“乾什麼呀你,放開我!說你了你那麼著急!”那女生微微吃痛,大叫一聲,怒目圓睜,毫不示弱的回瞪過去。
夏雨婷沒想到陳璐窈會突然發難,她的麵上閃過幾分驚訝,更多的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戲謔。
夏雨婷拉開她倆的距離,柔聲細語:“大家都是同學,彆動手呀。”
那女生喊道:“怎麼,你還想打我?敢做不敢當啊,怕彆人說了,我就說魏婧汝抄襲怎麼了!”
夏雨婷挽著她的胳膊,勸解道:“她比較心直口快,有話就直說了,你們彆介意啊,大家都是隔壁班的,都在這一層樓上天天見麵,彆吵架傷了和氣……”
陳璐窈直接硬生生打斷她的話,向前走了兩步,把那女生逼的後退了兩步,接著帶著怒氣的嗓音回響在這個樓層裡,引得路過的同學頻頻側目。
“你媽給你生出這張嘴來不是讓你胡說八道的,不會用我就給你撕了!”
她接著轉頭看向夏雨婷:“還有你,少在這裡裝蒜,你纔是你們這幾個人裡最愛挑事的。還彆介意,我看見你就他媽惡心。”
那女生聽得臉紅脖子粗,擡手便推了陳璐窈一把,陳璐窈即使是有些防備也被推得踉蹌了幾步。
陳璐窈本就怒火中燒:“說不過就動手是吧,我問你你叫什麼,你叫什麼名字,今天這事兒沒完!”
常秋時掀起眼皮自上而下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眼夏雨婷,雙手抱臂微微斜靠在一旁的牆上。
“夏雨婷,剛剛說魏婧汝卷子被判零分的話不是你說的嗎?”
“還是我聽錯了,其實是狗叫啊。”
“這茬是你先挑起來的吧,把自己摘乾淨又出來當好人了,你對你的好朋友們可真是仗義啊,直愣愣地把人當槍使呢。”
常秋時又嗤笑一聲,接著看了其他兩個人一眼:“我看這智商,沒給當靶子就不錯了。”
“你!”
“你胡說八道什麼!”
陳璐窈狠狠白了他們一眼,常秋時拉著她轉身便想走,高二了再因為這些人弄出個處分來可不值當。
突然,不遠處教室裡的音響傳來些動靜,常秋時腳步微微一頓,這大課間又要下什麼通知。
她想到些什麼,一偏頭和陳璐窈直直對視上了,四目相對,兩個人心裡不約而同猜測,不會是和魏婧汝有關吧。
“咳咳,同學們。我知道馬上就要放假了,大家都有些浮躁啊,但是你們過完年回來就快開始一輪複習了,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高三了,應該把全部心思放在學習上!”
“對於學生來說,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學習,要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不要試圖去挑戰學校的規章製度,也不要去觸碰道德底線!做人,誠信為本,不要抱有僥幸心理!”
“有些同學被抓住了還死不承認,老師抓你都是有原因的,還能冤枉你嗎,不要氣不過就任性搞舉報那一套,老師管你都是為了你好。”
“……”
常秋時不想聽張茂在廣播裡信口雌黃、大放厥詞,聽得她心煩。
教室後排窗台,幾個人湊在一塊說話。
陳璐窈氣憤道:“氣死我了,那個夏雨婷,她剛剛那是什麼眼神啊!真是氣死我了。”
常秋時看著窗台上不知道傳了多少年的筆跡,悶悶地說:“小人得誌。”
陸一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魏婧汝被叫去辦公室,現在也還沒回來。這張茂是不是知道舉報他了,這現在算什麼情況?失敗了?”
何檸看了眼手錶,若有所思:“他既然剛剛在廣播裡那樣說,肯定就是知道了。不好說現在是個什麼情況,走流程也需要時間,等等看吧先。”
常秋時說:“是啊,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就是很不甘心。”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能用不甘心來形容,考不上我不甘心,得不到我不甘心,比不過我不甘心。
有的不甘心可以化作為動力,有的不甘心隻能變成深夜裡洇濕枕頭的一滴淚。
抑或是長籲短歎後的無可奈何。
魏婧汝雖然沒有被通報批評,但她的試卷最終還是被判為了零分,她的總成績一落千丈,排名也像跳樓機一樣降了許多。
她嘴上說沒事,一次考試而已,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
原本早在考試前約好的火鍋此刻也不好再提,幾個人在校門口隻是做了簡單的分彆,假期僅半個月,來日方長。
放假兩天後,常秋時、何檸還有陸一舟就進入了競賽狀態,跟隨著大部隊乘車前往了冬令營。
一上午舟車勞頓,到達地點報到然後辦理入住,再吃完午飯,常秋時回到酒店收拾完行李真正靜下來已經快下午三點了。
和她一間房的是隔壁中學的一個女生,帶著個圓框眼鏡,很文靜,比她來的早點,收拾完就在那裡看書了。
兩個人簡單的招呼了一下,都不算特彆外向的人,現在安安靜靜地各做各的事情。
常秋時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她現在有些複習不下去。忽然開始回憶起這近兩年的競賽生活。
他們所在地省份並不算是競賽強省,她有時候覺得省內部分學校設定這個競賽班就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整個省裡來集訓隊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她是初三的時候微微接觸過,當時隻是做著玩,後來上了高一才開始正式接觸。每天下午的最後兩節課都要去上競賽課,然後週末寒暑假更是要補課,一個人掰成四個人用。
秦女士經常告誡她,不要讓她以競賽為理由逃避高考,也不要以高考為理由逃避競賽。
其實秦女士並不支援她,常秋時心裡也明白,或許隻是在他們學校還夠看,一出來可能就什麼也不是了,天才如過江之鯽。
可她不想沒試過就放棄。
常秋時的心態其實並不算穩定,成績起起伏伏,很難形容分數沒有提升,長期處於瓶頸期,一看平時考試還掉了一兩百名的絕望感。
自我懷疑是常有的事情。
常秋時這幾天腦海裡想的最多的就是,考不好怎麼辦。
競賽拿不了金牌就是失敗嗎,之前的日日夜夜都付諸東流了嗎,這就是功利主義嗎。
即使在晚上領隊會議結束後,常秋時的腦海裡依然在想如果拿不了金牌該怎麼辦。
“嗡——”
“嗡——”
常秋時的手機突然響了兩下,她拿起來劃開螢幕一看。
何檸:我和陸一舟在你房間門口,走,去外麵吃點東西。
常秋時:……
十分鐘後,四人坐在了酒店附近一家喧鬨熱絡的“王記老媽蹄花”店裡。
店麵不大,甚至有些簡陋,但門口支起的塑料棚子下坐滿了人,白色的蒸汽混著濃鬱的肉香從店裡飄出,彌漫在冷空氣裡,勾得人饞蟲大動。
好不容易在角落擠出一張小桌。陸一舟自告奮勇去點餐:“老闆兒,要三碗蹄花湯!”
很快,三碗奶白色、滾燙的蹄花湯就端了上來。碩大的豬蹄燉得極其軟糯,幾乎脫骨,躺在濃稠如乳的湯裡,旁邊點綴著幾顆雪豆,香氣撲鼻。
配套的是一小碟紅油蘸水,裡麵是辣椒、花椒、香菜和豆豉鹵調的,色澤鮮亮。
陸一舟輕輕一嗅,醇香濃鬱的氣味撲了滿鼻。
“太香了,這也太會享受了。”
他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去夾,一個不小心差點沒夾住掉出來。
何檸比較講究,用勺子小心地撇開表麵的油花,先喝了一口原湯。濃鬱的鮮香立刻順著食道滑進胃裡,驅散了點點寒意。
“湯底很醇厚,火候很足。”
常秋時小心地夾起一小塊蹄花,在紅油碟裡輕輕一蘸,然後吹了吹氣,才送入口中。
軟糯粘唇的皮質和入口即化的蹄筋,混合著麻辣鮮香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裡炸開,她決定原諒這個世界一秒。
“爽!”陸一舟終於吹涼了一塊,塞了滿嘴,滿足地歎息,“這比咱們學校門口那家號稱‘成都小吃’的店正宗到不知哪裡去了!”
“畢竟原產地。”常秋時表示同意,她正試圖用筷子優雅地將蹄骨肉分離,但效果不佳。
陸一舟感歎道:“這滿滿的膠原蛋白。”
何檸也嘗了一口,接過來話茬:“多吃點,說不定腦子更靈光。”
常秋時吃的胃裡熱熱乎乎的,舒服極了,她說:“小陸子此次辦事有功,大大有賞。”
陸一舟嘴裡嚼著,含混不清:“賞什麼?”
常秋時:“我的寒假作業,保管你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滾啊!”
幾個人一邊吃一邊天南海北地侃,聊著聊著,話題不可避免又回到競賽上。
常秋時:“明天有個開幕式,後天就考試了,兩位什麼心情?”
何檸慢條斯理地吃著:“既來之,則安之。”
陸一舟:“希望和我考場的同學們心理素質強大一點,不要被我這張帥臉迷倒,把做題方法給忘了。”
“滿腦子都是我的神顏,那可真是無心之失,罪過罪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