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寶:爹爹,我們去造反吧 第17章
-
等蘇振國挑挑揀揀之後,天色已然漸深。
翌日清晨,鎮北侯府的馬車朝著京城南邊駛去。
馬車裡,蘇振國正襟危坐,神情凝重。
身上穿著半舊的錦袍,顯得樸素而內斂。
但即便如此,他那久經沙場的鐵血氣勢,依然讓車廂顯得有些壓抑。
手邊放著兩個禮盒。
一個裡麵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百年血玉靈芝,
另一個則是一套價值連城的文房四寶。
這是他一介武夫能想到的,最有誠意的敲門磚。
隨著馬車越來越接近目的地,蘇振國的心也越來越忐忑。
其實,按理說,他寧可去單挑三千敵軍,也不願意來見全京城最難打交道的老頭子。
馬車在巷口停下,宅院樸素,門楣上連塊牌匾都冇有。
隻有梁山斑駁的木門,安靜的立在哪裡。
若非門口那兩個威武的石獅子,任誰也想不到,這裡便是當朝太傅王之渙的府邸。
蘇振國深吸一口氣,捧著兩個禮盒走下馬車。
福伯緊隨其後,上前叩響了門環。
“咚、咚、咚”
等了許久,木門這才‘吱呀’一聲,從裡麵開了一條縫。
身著青衣,麵容顏色的管家從門後探出了頭,看到門外兩人,眼中並無半分驚訝和諂媚。
“不知侯爺一早登門,有何貴乾?”
“本後期啊來拜見王太傅,還請老先生通傳一聲。”蘇振國儘量讓自己顯得客氣些。
老管家目光掃過蘇振國和他手中捧著的禮盒。
眉頭輕皺了一下,隨即搖頭,“侯爺請回吧,我家老爺今日要校注古籍,不見外客。”
說罷,他竟作勢要關門。
“等等!”蘇振國連忙上前一步,用手抵住了門,“本侯卻有要事,關於,關乎小女的學業!還請老先生務必通傳一下!”
“學業前程?”老管家上下打量了蘇振國一眼。
“警鐘名師大儒甚多,侯爺何必非要來叨擾我家老爺。侯爺請回吧!”
這油鹽不進的態度,讓蘇振國這個習慣了軍中令行禁止的將軍,心中無名怒火。
但是冇辦法,今天自己是來求人的,為了蘇家上下百多口人的性命,不得不壓下火氣。
對著福伯使了個顏色。
福伯會意,上前一步,將一張銀票,悄悄的塞向老管家,陪著笑,“老哥哥,一點茶水錢,還望行個方便,我家侯爺是真心求見,絕無惡意。”
誰知那老管家見狀,後退一步,臉色難看,“侯爺這是何意?是覺得我往家的門,可以用銀子敲開嗎?”
聲音陡然拔高。
這一下,蘇振國的老臉也有些掛不住了。
他瞪了一眼福伯,示意他退下。
隨即便對著老管家一個抱拳,“是本侯唐突了,還望老先生見諒。但我今日,是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太傅的!得罪了!”
說罷。不管不顧。仗著自己身形高大,直接用肩膀頂開半掩的木門,硬闖了進去。
“哎,侯爺!侯爺您可不能硬闖啊!”
老管家急的直跳腳,他哪裡能攔得住蘇振國啊。
蘇振國闖入府中,才發現,太傅府比他想象的還喲啊簡樸。
院子裡隻有青鬆翠竹,打掃的一塵不染。
穿過前院,便是一間雅緻的書房。
書房的門敞開著。
鬚髮皆白,身形消瘦的老者,正端坐在書桌前。
手捧一卷竹簡,看得入神。
蘇振國站在門口,看著眼前則一幕。萬丈豪情與怒火,不知不覺消散了大半。
整理了一下衣冠,將手中的禮盒交給追上來的福伯。
對著書房內的身影,恭敬的行了一個軍禮。
“末將蘇振國,冒昧來訪,請太傅贖罪!”
書案後的王之渙,緩緩抬頭。動作雖慢,可那雙眼睛,似能洞穿人心。
“鎮北侯?”蒼老的聲音響起,“老夫這院子,還是第一次有將軍用‘闖’的方式進來。不知侯爺今日,是來我這裡操演兵法的嗎?”
這句話,讓蘇振國的老臉一紅,心想,這不是冇辦法嗎?你家管家又不讓我進來。
低下頭,語氣誠懇,“末將魯莽,還請太傅海涵。隻是末將今日前來。卻有一事相求,事關重大,不得不出此下策。”
王之渙的目光,落在福伯手中捧的禮盒上。
眉頭微皺,“若是為了求事,那侯爺便回了。老夫兩袖清風,受不起侯爺的禮。”
“不!”蘇振國急忙道,“太傅誤會了!這些這些知識末將來帶拜師的束脩!末將來是為小女。求一位恩師!”
“哦?”王之渙放下手中竹簡,“那老夫倒是要聽聽,怎樣的孩子,才能讓手握三十萬大軍的鎮北侯親自登門。”
蘇振國深吸一口氣,可千萬不能露怯。
他像是個普通父親那般,臉上帶著驕傲,又夾雜著苦惱。
“太傅,您有所不知,我蘇振國一介武夫,胸無點墨,卻生了一個蘭心蕙質的女兒。”
王之渙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她今年5歲,已經熟讀經史。府中為她請了數位先生,可不出幾日,無一例外。儘皆被她問的啞口無言,掩麵而去。”
“哦?”王之渙的眼中,露出了興趣,“是何問題?能讓京中學究,都無言以對?”
“哎,”蘇振國歎了口氣,“她問先生,《論語》有雲,‘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那為何朝堂之上,為國為民者常受排擠,蠅營狗苟之輩卻能步步高昇?此乃君子之過,還是聖人之言有誤?”
“她問先生,《女誡》教導女子溫良恭順,那為何史書之上,又有衛子夫、平陽公主這般不讓鬚眉的奇女子?究竟是書錯了,還是人錯了?”
“她甚至還會問一些匪夷所思的問題。”
蘇振國看著王之渙,眼神真誠。
“她問,為何天子可富有四海,百姓卻要為鬥米折腰?這天下的道理,究竟是誰定的?”
其實蘇振國不敢告訴王之渙,女兒曾言,要寫《男誡》讓天下男子也遵守三從四德。隻能挑好的說。
“”
書房裡,王之渙那波瀾不驚的老臉,終於震驚的看向了蘇振國。
這哪裡是一個五歲女娃能問出的問題?這簡直就是直指本朝弊病,拷問聖人經典的哲學思辨。
蘇振國見狀,心心中一喜,這事大差不差,成了。
上前一步,“太傅!小女是未經雕琢的璞玉,光芒雖盛,卻也太過鋒利。她雖有經緯之才,卻無人引導。我蘇家滿門武將,無人能為她解惑,也無人能引導她走上正途。”
若是蘇明哲此刻在一旁,定然要問自己父親,那麼我是誰?我在哪兒?
蘇振國眼中泛起了紅絲,“太傅,末將怕啊。末將怕如此奇才,若無名師引路,將來會誤入歧途,會因才華而招來殺身之禍!我蘇家,不需要一個驚世駭俗的才女,隻想要她,平安喜樂!”
說罷,對著王之渙,深深鞠了一躬。
這是一個父親,為了女兒的前途,最卑微也是最誠摯的請求。
“太傅,您是帝師,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這世上,若還有一人能雕琢好這塊璞玉,那個人,一定就是您了。”
“蘇振國今日,隻是一個父親,懇請您,收下這個學生,給她一條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