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華錄:從拒絕高家聯姻開始 第7章 兩船同南下 高鵠再使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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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後。
禦史台衙門。
公房之內,齊牧屏退左右侍從,單獨召見了歐陽旭,輕撚鬍鬚,麵帶微笑:
“今日東京城內,可是流傳了不少關於你的佳話啊。”
歐陽旭躬身執禮,神態恭謹:“下官愚鈍,還望中丞大人明示。”
齊牧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緩緩開口:
“都說你歐陽探花不攀附權貴,頗有風骨,即便高中探花,亦不忘微末之時的糟糠之妻,嚴詞拒卻了豪門貴戚高家的姻緣。”
“如今清流之中,對你可是讚譽有加,連帶著朝中不少人也轉變了對你的看法,很好,我清流一派正需要這般有氣節、知廉恥的後輩。”
歐陽旭聽後,心中已然明瞭,定是昨日在珠翠閣對高慧所言之事,已如預期傳開,這正是他想要結果,不過表麵上,卻愈發謙遜:
“大人謬讚了,下官隻是謹守本分,實不敢當如此盛譽,拒婚之事,乃恪守人倫常情,並非為了博取聲名。”
齊牧見他不驕不躁,滿意地點點頭,話鋒一轉:
“陛下已批覆奏摺,準你以監察禦史身份,南下江南各路巡查吏治民情,這是敕書。”
言罷,他自案上取過一份加蓋玉璽的敕書,遞了過去。
歐陽旭雙手恭敬接過,觸手沉甸甸的。
齊牧壓低了聲音,目光銳利如劍:
“那幅畫務必帶回,此外,江南官場…尤其是姑蘇一帶,並非鐵板一塊,你可細心查訪,若能尋得有力的證據回來,自是更好。”
語焉不詳,卻意味深長,暗藏機鋒。
歐陽旭卻明白他為何著重強調姑蘇一帶,隻因作為後黨領袖的蕭欽言當下正在姑蘇任知府,是齊牧頭號防備的目標。
當即恭敬應道:
“請中丞大人放心,下官定竭儘全力,不負大人所托。”
領了敕書,又點選了幾名隸屬監察禦史的屬吏與隨從,歐陽旭便告辭出了禦史台。
外頭陽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握緊了手中的敕書,彷彿握住了自己的前程與命運。
回到小院,德叔已將行囊收拾妥當,隻是神色間總透著幾分揮之不去的惴惴不安。
歐陽旭隻作未見,上了馬車,一聲令下,一行人準備離開。
“歐陽兄,且慢走!”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出現,是個年輕文士。
歐陽旭掀開馬車窗簾,憑藉記憶認出他來,是同窗好友杜長風。
“杜兄,你怎麼來了?”
他知杜長風人品不錯,是個值得深交之人,便客氣回問。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兩人之間的線條是深綠色,說明二人是互相信任的關係,且頗為穩定。
杜長風拱手說道:“得知歐陽兄你要外出巡視,特意來送彆,我聽聞不少你的傳聞,本想和歐陽兄促膝長談,卻未曾想你這麼快就要外出巡視。”
說完,看著歐陽旭,欲言又止。
歐陽旭知道他想說的是得罪高家一事,也知他是一番好意,便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溫聲回道:
“杜兄,待來日我回京後,咱們再談也不遲。”
特意和杜長風閒敘一會,方纔告彆。
臨彆之際,杜長風贈他一副字畫:“此畫贈送於你,預祝歐陽兄此去一路順風,馬到功成,早日歸來。”
歐陽旭鄭重接過畫,拱手答謝:“多謝杜兄贈禮,待我回京,再請杜兄吃酒了,保重!”
說完,和杜長風告彆,帶著一行人出城而去。
汴河碼頭,早已有官船等候。
歐陽旭登上船頭,望著滔滔河水向南奔湧不息,心潮亦隨之澎湃不已。
船帆緩緩升起,順風南下。
而就在歐陽旭乘坐的官船啟程後不久,另一艘看似普通的客舟也悄然離港,不遠不近地綴在了後方。
在這客船艙內,一年輕男子臨窗獨坐。
見他身著玄色暗紋錦袍,腰束革帶,身形挺拔如鬆,麵容冷峻異常,眉眼深邃如淵,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凜冽氣息。
尤其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隼,冰冷漠然的目光彷彿能穿透人心,令人不寒而栗。
此人便是皇城司指揮使顧千帆,人稱‘活閻羅’。
他眺望遠方,指尖無意識地輕叩著窗台,神情莫測,似在思索著什麼。
和歐陽旭一樣,顧千帆此行也是前往錢塘,也同樣為了那幅多方勢力角逐的《夜宴圖》。
水波盪漾,兩艘船一前一後,破開碧水,同赴江南。
……
高家書房。
高鵠負手立於窗前,窗外,日頭高懸,光芒正盛,卻無法驅散他眼底潛藏的深沉與算計。
高府管家推門而入,步履輕悄,躬身低語:“老爺,歐陽旭已乘船離京,說是去巡視江南幾路。”
聽到通稟,高鵠緩緩轉過身,臉上波瀾不驚,喜怒難辨,唯有眼底閃過一絲極快的陰鷙之光。
踱步回到書案後,緩緩坐下,手指有一下冇一下地敲擊著黃花梨桌麵,冷哼:
“哼…他以為離開京城,便能躲避風頭?他讓高家、讓慧兒顏麵掃地,豈是滾出京城便能一筆勾銷?”
管家麵露疑惑:“可人已離京,天高皇帝遠,咱們的手,怕是難以伸得那麼長……”
“蠢材!”高鵠輕嗤一聲,眼中閃爍著成竹在胸的陰險光芒,彷彿一切儘在掌控之中。
“打蛇打七寸,歐陽旭的七寸,本就不在京城,而在錢塘,在那個叫趙盼兒的女人身上。”
管家聞言一愣,麵露驚疑。
高鵠接著陰笑:“老夫早已安排人手,快馬加鞭趕往錢塘,算算日子,再過兩天,怕是已快到地方了。”
“老爺您的意思是?”管家小心翼翼地反問,生怕猜錯了主子的心思。
“歐陽旭倒還是個‘情種’,生怕那趙盼兒擔憂,前日不是悄悄派了兩個心腹書童,帶著他的親筆信,快馬先行回錢塘報‘喜’去了嗎。”
高鵠語氣裡滿是譏諷,毫不掩飾對歐陽旭的輕蔑:
“隻可惜,他那兩個書童,剛出京畿地界,就已被換成了我的人,連同那封信,也變成了一封絕佳的退婚書。”
管家驚詫道:“您讓人仿了他的筆跡?”
高鵠得意地捋了捋短鬚:“冇錯,信中字字泣血……哦不,是字字薄情負心,大致內容便是他歐陽旭如今貴為新科探花,深感與出身微賤的趙盼兒有雲泥之彆,昔日婚約,不過少年荒唐之舉。”
“如今恩斷義絕,特賜她些銀錢,望她自尋去處,莫要再糾纏不清,誤他前程。”
說著,他頓了頓,想象著趙盼兒看到信時的反應,臉上露出殘忍的快意:
“那趙盼兒若真有幾分烈性,見到此信,焉能不恨?隻要她心生怨恨,老夫安排的人稍加鼓動,她必會不顧一切。”
“定會去官府告他歐陽旭一個‘停妻再娶’、‘忘恩負義’,老爺我再幫著將此事散播出去。”
“屆時,他歐陽旭剛剛搏來的那點‘不慕權貴、重情重義’的名聲,頃刻間便會臭不可聞,比那陰溝裡的爛泥還不如!”
管家聽得脊背發涼,卻連忙堆起滿臉諂媚的笑容:
“老爺英明,此計當真是釜底抽薪,高明至極!如此一來,那歐陽旭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徹底完了!”
高鵠受用地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份恭維與吹捧。
管家想了想,又試探著問道:“可是老爺……萬一,那趙盼兒心灰意冷,收了銀錢,認命了,不肯去官府告狀呢?”
高鵠猛地睜開眼,眼中凶光畢露,如同淬毒的匕首一般銳利而狠辣: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好辦,她若不肯告,那就讓她去地府見閻羅王吧。”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與決絕。
“死時留下些指向歐陽旭的‘證據’,隨後安排一個女人到他身邊去,到時候,便宣稱是他歐陽旭表麵說什麼不拋棄糟糠之妻,卻暗中派人殺害趙盼兒,想另娶她人。”
“如此一來,他這名聲,豈不是敗得更為徹底?死無對證之下,他定然永世不得翻身,遭萬人唾棄!”
管家聽得駭然失色,額頭瞬間滲出細密冷汗,隻覺得此計甚毒,然而,他不敢有絲遲疑,隻能更加賣力地恭維:
“老…老爺當真是算無遺策,謀略高深,實在是高明至極,這般看來,不管情形如何發展,那歐陽旭此番都是在劫難逃,永無翻身之日了!”
高鵠誌得意滿,嘴角勾起一抹殘酷冷笑,彷彿已然看到歐陽旭身敗名裂、窮困潦倒街頭的慘狀,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猙獰。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老婦滿是擔憂的請示聲:“老爺。”
高鵠眉頭微蹙,略顯不耐地問道:“何事?”
須臾,就見高慧的奶孃江嬤嬤匆匆走進來,臉上寫滿了焦急與心疼,急切地說道:
“老爺,您快去瞧瞧姑娘吧,自昨日從外麵回來,她便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言不語,茶不思飯不想的,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叫人看著實在心疼。”
高鵠聞言,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怎麼回事?慧兒昨日出門時還好好的。”
說著,銳利的目光掃向江嬤嬤:“她去了哪兒?又見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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