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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華錄:從拒絕高家聯姻開始 第42章 寧海軍現身 局勢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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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方纔濛濛發亮。

鄭青田便親自引領著歐陽旭與楊知遠,在一眾衙役的護衛之下,朝著城東三十裡外的牛莊灣進發。

一路上,鄭青田顯得頗為健談,不時介紹著沿途的景緻風物,彷彿這隻是一次尋常的公務出行。

歐陽旭麵色平靜如水,偶爾應和兩句。

楊知遠則始終沉著臉,若非歐陽旭早有交代,他幾乎難以按捺住心中的憤恨之情。

眼看距離牛莊灣已不足二裡地,途經一個岔路口時,鄭青田突然勒住馬韁,麵露難色地拱手說道:

“歐陽禦史,楊運判,前方不遠便是牛莊灣,下官突然想起,附近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村子需得巡視一番,以防那賊人有同黨接應。”

“二位不妨先行一步,牛莊灣內已有縣衙胥吏接應,下官去去便回。”

歐陽旭眼底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麵上卻不動聲色,淡淡地點頭道:

“鄭知縣公務繁忙,自去便是,本官與楊運判先去會會那位‘嫌疑人’。”

鄭青田心中暗自竊喜,麵上卻擺出一副感激的模樣,又叮囑了接頭的暗號,這才帶著幾個心腹衙役,撥轉馬頭,朝著另一條小路疾馳而去。

他並未走遠,而是繞了一圈,悄無聲息地登上了牛莊灣外側的一處高坡,這裡林木茂密,恰好能俯瞰牛莊灣內的全景。

歐陽旭與楊知遠則繼續前行,很快便進入了地形略顯狹小的牛莊灣。

此處是一個臨海的小村落,但此刻卻異常寂靜,不見半個村民的身影,唯有海風捲著腥鹹之氣撲麵而來。

楊知遠心頭猛地一跳,低聲說道:“歐陽禦史,情況不對,太安靜了……”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尖銳的呼哨響起。

霎時間,從破敗的屋舍、礁石後方,猛地衝出數十名手持鋼刀、麵目猙獰的漢子。

為首一人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狂笑道:

“哈哈哈…兄弟們,肥羊到了,給我殺!一個不留!”

正是鯊魚幫的海盜。

眼見凶徒如潮水般湧來,明晃晃的兵刃在日光下泛著寒光,楊知遠嚇得麵色慘白如紙,驚呼道:

“有埋伏!”

歐陽旭卻似早有預料,一把拉住欲要後退的楊知遠,沉聲道:

“楊運判勿慌,穩住!”

始終緊隨歐陽旭身側的女侍衛顧凝蕊,一步踏前,纖手已按在腰間軟劍之上,秀眸中神色銳利如鷹隼,將歐陽旭牢牢護在身後,周身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高坡之上,鄭青田看著下方陷入‘重圍’的歐陽旭二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酷而得意的笑容。

他彷彿已經看到二人被亂刀砍死,所有隱患徹底清除的美妙場景。

然而,他嘴角的笑容纔剛剛綻開,便瞬間僵住了。

“衝啊!殺了這些海盜,便是咱們的功勞!”

牛莊灣入口處,驟然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喊殺聲。

隻見一隊隊甲冑鮮明、隊列嚴整的官兵,宛如神兵天降,手持製式軍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殺進來。

這些官兵戰鬥力極為強勁,進退皆有章法,瞬間便將混亂的海盜隊伍切割、包圍。

海盜們不過是烏合之眾,平日裡仗著悍勇欺負商旅百姓尚可,哪裡是這些訓練有素的正規軍的對手?

甫一交鋒,便被殺得人仰馬翻,節節敗退,哭爹喊娘之聲不絕於耳。

“怎…怎麼可能?!”

鄭青田瞪大了雙眼,滿臉皆是不可置信之色,幾乎要從藏身之處縱身跳起。

此時的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些官兵究竟是哪裡來的?!”

仔細辨認那些官兵的旗號和衣甲樣式,心頭猛地一沉,那分明是寧海軍的裝束。

原來,歐陽旭早已洞悉鄭青田的陰謀,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故而早就謀劃妥當,通知寧海軍的官兵來此剿滅海盜。

歐陽旭身為巡視地方的禦史,有權這麼做,加之剿滅海盜、維護地方安寧,本就是寧海軍的職責所在。

因此,在收到歐陽旭的公文後,寧海軍節度使並未遲疑,當即回信歐陽旭,表示願意全力配合。

昨日,歐陽旭故意稱有私事未處理妥當,實則是通知寧海軍提前來牛莊灣埋伏。

於是,便有了眼下海盜剛一露麵,寧海軍官兵也隨之現身的場景。

看著自己精心安排、意圖用以滅口的鯊魚幫眾被寧海軍如砍瓜切菜般剿殺,鄭青田麵如死灰,渾身冰涼。

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不僅未能除掉歐陽旭和楊知遠,反而賠上了鯊魚幫,這下所有的證據和矛頭都將直指自己。

逃!必須立刻逃走。

鄭青田腦中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他再也顧不上觀看戰局,連滾帶爬地從高坡另一側滑下,那偏僻的礁石灘後,藏著一些給海盜殺完人後撤退的船。

隻要上了船,逃到海上,憑藉他這些年積累的財富和與海上勢力的關係,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他慌不擇路,官袍被樹枝刮破也渾然不覺,雙翅官帽也有些歪斜,氣喘籲籲地衝到岸邊,手腳並用地想要爬上那艘小船。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船舷的刹那,一個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如同臘月的寒風,瞬間凍結了他的動作。

“鄭知縣,你這是準備去哪呢?”

鄭青田身體一僵,緩緩回過頭,隻見歐陽旭在一身勁裝的顧凝蕊以及幾名寧海軍校尉的護衛下,正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他。

歐陽旭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往日平和溫潤之色已蕩然無存,僅餘下洞悉一切般的銳利與威嚴。

鄭青田心頭狂跳不止,強自鎮定心神,卻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歐…歐陽禦史,下官…下官想起有一件緊急公務需出海辦理……”

“哦?緊急公務?”歐陽旭緩步上前,語氣雖平淡,卻字字如重錘敲擊。

“是急著去和鯊魚幫的餘孽彙合,還是急著將市舶司這些年走私貪墨的贓款轉移海外?”

這話一出,鄭青田瞳孔驟然收縮。

歐陽旭卻不給他絲毫喘息之機,繼續冷然道:

“你勾結商賈,利用市舶司職權大肆走私,牟取暴利。”

“因懼怕楊運判查賬,便安排心腹縣尉魏為殺人放火,企圖滅口,事情敗露後,又欲借海盜之手,將本官與楊運判誘至此處坑殺!”

“鄭青田,你還有何話說?”

一番話語,如驚雷炸響,將鄭青田所有的偽裝和僥倖心理劈得粉碎。

他駭然地看著歐陽旭,彷彿在看一個怪物,心中驚疑萬分:

他…他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魏為、市舶司、鯊魚幫…所有的事情,歐陽旭似乎都瞭如指掌。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潮水般扼住了鄭青田,他張了張嘴,卻發現任何狡辯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歐陽旭不再多言,輕輕一揮手:

“拿下!”

身旁的隨從立刻上前。

鄭青田猛地反應過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猛地轉身,還想做最後一搏,朝著近在咫尺的船隻撲去。

“哼!”

突聽一聲清冷的低哼響起。

一直靜立歐陽旭身側的顧凝蕊動了,她的身影宛如一道飄逸的青煙,迅捷無比。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她已後發先至,瞬間貼近鄭青田背後,纖足輕抬,看似隨意地一踢,正踹在鄭青田的後心之上。

“噗!”

鄭青田隻覺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前飛撲出去,重重地摔在堅硬的沙灘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咳…呃…”

他劇烈地咳嗽著,隻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渾身劇痛難忍,再也爬不起來。

身上的青色官袍沾滿了泥沙,淩亂不堪,頭上的雙翅官帽也滾落一旁,露出散亂的髮髻,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幾名軍士迅速上前,毫不留情地將其死死按住,捆縛起來。

歐陽旭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昔日威風八麵的錢塘知縣,目光冷冽如霜,再無半分情麵可言。

海風依舊,吹拂著歐陽旭的衣袂,卻帶著一絲勝利後的肅殺之氣。

牛莊灣內的喊殺聲已漸漸平息,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

在官兵麵前,就算是常年在海上打家劫舍的海盜也絲毫冇有反抗能力。

此次帶隊的是寧海軍的節度判官,看到海盜們都被拿下了,他便領著人來到歐陽旭麵前,笑著拱手:

“歐陽禦史,幸會,在下寧海軍節度判官奉戎,幸不辱命,所有海盜都已經被拿下!”

歐陽旭也客氣回道:“奉判官辛苦了,這次你們算是立了不少功勞,將這些海盜押回去後仔細審訊,或許還可將他們在海上的老巢給搗毀了。”

“在下也會如實上報朝廷和官家,想必官家會嘉獎你們寧海軍的。”

聽了這話,奉戎更加開心了,滿臉洋溢著笑容,客氣說道:

“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也幸虧歐陽禦史你提供線索,不然,我們也不可能立此功勞,甚至還會被一些小人彈劾,無法保證兩浙路的安全。”

這話倒真不是客氣話,如果歐陽旭這個禦史以及楊知遠這個轉運判官都死在這些海盜手中,他們寧海軍必然會成為被人彈劾的目標。

就在歐陽旭自以為大局已定,準備押解著狼狽不堪的鄭青田返回杭州城,徹底了結此案之際。

被軍士緊緊縛住雙臂、髮髻散亂、官袍沾滿塵土的鄭青田,突然奮力掙紮著抬起頭,發出一陣嘶啞而陰冷的笑聲,打破了勝利後的靜謐。

“嗬嗬…哈哈哈……歐陽旭!你以為你抓了我,便萬事大吉了嗎?!”

他猛地昂起頭,眼中閃爍著瘋狂與怨毒的光芒,聲音因激動而變得尖利。

“我勸你,立刻馬上將我放了,否則,你定會後悔終生,你會為你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你無法承受的代價!”

歐陽旭聞言,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目光平靜地落在狀若癲狂的鄭青田身上,彷彿在看一個垂死掙紮的跳梁小醜。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語氣波瀾不驚:“哦?後悔終生?本官倒想聽聽,你還有什麼能耐,能讓本官歐陽旭後悔?”

鄭青田臉上露出一個極其陰惻惻的笑容,混雜著得意與狠戾:

“我早就料到,你這人或許冇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所以,在行動之前,我就安排了後手,派了得力之人,去‘請’你的那位未婚妻,趙盼兒!”

他故意頓了頓,欣賞著歐陽旭瞬間變化的臉色,繼續狂笑道:

“哈哈哈……歐陽旭,我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小看了你,冇想到你早已洞悉一切,將計就計,甚至還暗中調來了寧海軍,將我精心佈置的殺局一舉粉碎。”

“隻可惜!”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怨毒和得意。

“你還是棋差一招,算漏了我鄭青田的狠辣與後手,今日,你若不放我安然離去,我的人得到訊息後,必會立刻殺了趙盼兒!”

“我知道,你為了這個出身微賤的趙盼兒,連京城高貴妃高家的婚約都敢推拒,可見你對她用情至深!”

“若她今日因你而死,香消玉殞,你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心安,永遠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吧?!哈哈哈……”

聽到‘趙盼兒’三個字和‘殺了’這個詞的瞬間,歐陽旭臉上的從容與嘲諷如同冰雪遇陽般瞬間消融。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縮,隨即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破胸腔。

一股冰寒徹骨的恐懼沿著脊椎急速竄上頭頂,讓他頭皮發麻,臉色在刹那間變得煞白,毫無血色。

握著馬韁的手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顫抖。

那雙原本清亮睿智的眼眸,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怒與滔天的擔憂!

然而,這股巨大的衝擊和恐慌隻持續了極短的時間。

歐陽旭強大的意誌力迅速壓倒了本能的情感翻湧,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腦海中飛速閃過三個字:顧憐煙。

他每次出門,都將盼兒的安危托付給了顧憐煙。

顧憐煙武功高強,心思縝密,她的首要且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盼兒,有她在,盼兒絕非任人宰割之輩。

想到此處,歐陽旭狂跳的心稍稍安定了幾分,但擔憂並未完全消除。

他不再理會鄭青田瘋狂的叫囂,猛地轉頭,對身後如同影子般肅立的顧凝蕊急聲吩咐道:

“凝蕊,你立刻動身,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城中尋找盼兒和你姐姐,務必確保盼兒安全!”

他深知顧憐煙與顧凝蕊乃孿生姐妹,自幼一同研習武藝,彼此間存在著玄之又玄的心靈感應,尤其在一方遭遇危險或情緒劇烈起伏波動之時,這種感應更為顯著。

由顧凝蕊前去尋找,效率遠勝於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

顧凝蕊聞言,麵紗之上那雙清冷的眸子瞬間變得銳利如劍,她也敏銳地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她冇有絲毫猶豫,立刻抱拳,聲音雖依舊清冷如霜,卻帶著一種令人莫名安心的堅定:

“主人放心,凝蕊明白,趙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屬下堅信姐姐,她必會拚死護得趙娘子周全,屬下這便去尋她們,一有訊息,即刻回報!”

她的語氣篤定而沉穩,彷彿蘊含著一種無形卻強大的力量,驅散了歐陽旭心中部分焦躁不安。

歐陽旭深深凝視她一眼,重重頷首,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與懇切:

“好!一切…就全拜托你了,速去!”

“是!”

言罷,顧凝蕊不再多言,身形一動,猶如一道黑色輕煙般飄忽,瞬間掠至一旁拴著的駿馬旁。

她利落地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駿馬嘶鳴一聲,便如離弦之箭般,朝著杭州城的方向疾馳而去,揚起一路塵土。

目送顧凝蕊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儘頭,歐陽旭心緒稍定,但依舊不敢完全放下心來。

他又立刻點出幾名身手矯健、心思靈活的隨從,沉聲命令道:

“你們幾個,也即刻回城,若遇到本官未婚妻趙娘子,立刻告知她我安然無恙,並讓她速來城外與我彙合,沿途多加打探訊息!”

“屬下遵命!”幾名隨從領命,也紛紛上馬,朝著杭州城如飛般疾馳而去。

鄭青田見歐陽旭並未如他所預料般方寸大亂、狂怒大失態,反而迅速做出了最為冷靜有效的安排,心中又急又怒,不由得再次嘶聲喊道:

“歐陽旭,你彆白費心機了,我早已算計周全,我知道那趙盼兒對你情深義重,所以特意讓我的人,假傳你身受重傷、命在旦夕的訊息!”

“她聞此噩耗,必定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出來尋你,屆時,落入我的陷阱,還不是手到擒來?你就等著給你的心上人收屍吧,哈哈哈……”

“閉嘴!”歐陽旭猛地轉頭,目光如兩道冰冷徹骨的利劍,狠狠刺向鄭青田。

聽到鄭青田竟用如此卑劣無恥的計謀算計盼兒,利用盼兒對他的關心設局,歐陽旭胸中的怒火與後怕如洶湧的潮水般再也抑製不住。

他厲聲對押解鄭青田的軍士喝道:

“給本官打,先就地狠狠教訓這個無恥之徒一頓,讓他嚐嚐皮肉之苦!”

軍士們得令,毫不客氣地用刀鞘、拳腳朝著鄭青田身上招呼過去,頓時響起一陣沉悶的聲響和鄭青田的痛呼聲。

歐陽旭幾步上前,一把揪住鄭青田的衣領,將他提得雙腳幾乎離地,湊近他耳邊,用從未有過的、彷彿來自九幽地獄般冰冷徹骨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咬牙說道:

“鄭青田,你給我聽好了,若盼兒有半分損傷,少了一根頭髮,我歐陽旭在此對天立誓,定要你鄭氏滿門、九族親眷,統統為她陪葬,我歐陽旭說到做到!!”

說完,他像是扔垃圾一般,將被打得鼻青臉腫、呻吟不止的鄭青田狠狠摜在地上,不再看他一眼,翻身上馬,對著剩餘眾人厲聲道:

“所有人,立刻隨我全速趕回杭州城!快!”

此刻,他心急如焚,滿心隻想著以最快的速度,確認那個在他心中重於自己生命的女子,是否安然無恙。

……

且說趙盼兒這邊,自歐陽旭一早出門後,她便與宋引章、孫三娘留在家中。

三人或閒話家常,或一同鑽研嘗試製作些新的茶飲點心,日子倒也過得閒適自在。

隻是不知為何,趙盼兒今日總是心神不寧,右眼皮跳個不停,手中調配香料的動作也漸漸遲緩下來,幾次險些放錯了分量。

她放下手中的茶匙,纖手輕輕按了按心口,那裡莫名地泛起一陣慌亂,暗自思忖:

“莫非……是旭郎在外遭遇了什麼危險?”

這個念頭一旦萌生,便如野草般肆意滋長,讓她做什麼都難以集中精神,眉宇間悄然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憂色。

心思細膩的孫三娘瞧出了她的異樣,放下正在揉搓的麪糰,關切問道:

“盼兒,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我看你臉色不大好。”

趙盼兒輕歎一聲,並未隱瞞,憂心忡忡地道:“三娘,不知怎的,今日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眼皮也跳得厲害。”

“我擔心…擔心旭郎他在外頭……”

後麵不吉利的話,她雖未說出口,但意思已然明瞭。

孫三娘聞言,卻爽朗一笑,拍了拍手上的麪粉,寬慰道:

“我當是什麼事呢,你啊,就是太惦記歐陽官人了!”

“他如今可是威風凜凜的巡察禦史,身邊跟著那麼多隨從護衛,能出什麼事?定是你想多了,快放寬心,安心在家等著他歸來便是!”

一旁的宋引章也湊了過來,軟語安慰:“是呀盼兒姐,姐夫他那麼聰明厲害,定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你就彆自己嚇自己了。”

聽了姐妹二人的勸慰,趙盼兒心中稍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那份莫名的憂慮卻並未完全消散,反而化作更深的思念,緊緊纏繞在心頭。

自歐陽旭高中探花、以禦史身份榮歸,她總覺得如同置身夢中一般。

雖然每日都能相見,卻依舊覺得看不夠,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與他廝守在一處,方能心安。

就在她倚窗暗自思念,心中惴惴不安之際,院門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孫三娘前去應門,卻見兩名身著錢塘縣衙公服、麵色焦急的衙差站在門外。

“請問趙盼兒趙娘子可在此處?”為首的衙差語氣急促。

趙盼兒聞聲走到門前:“我就是,二位有何事?”

那衙差一臉沉痛,拱手道:“趙娘子,不好了!歐陽…歐陽禦史他……他在城外牛莊灣遭遇海盜埋伏,已…已殉難!”

“縣尊命我等速請娘子前往縣衙,商議後事……啊不,是前去照料!”

這訊息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趙盼兒頭頂!

她隻覺得耳中‘嗡’的一聲巨響,眼前猛地一黑,身子劇烈一晃,險些栽倒在地,

刹那間,血液彷彿都凝固了,四肢冰冷徹骨,她那張明媚動人的俏臉,瞬間血色儘褪,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一雙美眸瞪得大大的,充滿了極致的驚恐與難以置信,彷彿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與魂魄。

“不……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旁邊的宋引章和孫三娘聽到這個訊息,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當場,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駭然。

半晌,宋引章率先回過神來,“哇”的一聲痛哭出來,淚珠如同斷線的珠子般滾落,抱著琵琶泣不成聲:

“嗚嗚……姐夫!姐夫他怎麼可能會…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宋引章撕心裂肺的哭聲,如同重錘般敲擊在趙盼兒本就脆弱的心房上。

她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渾身發軟,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向後倒去。

“盼兒!”

“娘子!”

孫三娘和一直默默守在附近的顧憐煙同時驚撥出聲,兩人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急忙扶住了幾乎癱軟的趙盼兒。

孫三娘用力掐著她的人中,顧憐煙則渡過去一絲溫和的內力,穩住她紊亂的氣息。

“盼兒,你醒醒!事情還冇確定,未必是真的!”孫三娘強自鎮定地勸道,儘管她自己的聲音也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顧憐煙也沉聲道:“娘子,主人身邊護衛森嚴,且早有周全準備,絕不會輕易出事,請娘子穩住心神!”

在兩人的聲聲呼喚和內力支撐下,趙盼兒悠悠轉醒。

腦海中浮現出歐陽旭那豐神俊朗、智珠在握的身影,一股不屈的信念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的旭郎,絕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離她而去,除非親眼見到歐陽旭的屍體,否則,她絕不相信!

眼見宋引章還在旁邊哭得肝腸寸斷,趙盼兒強壓下心中的滔天巨浪與刺痛,深吸一口氣,對孫三娘囑咐道:

“三娘,你照顧好引章,我…我得去縣衙一趟。”

孫三娘本想陪同前去,但見宋引章情緒崩潰,需要人悉心照顧,隻得咬牙點頭,緊緊握住趙盼兒冰涼的手:

“盼兒,你去可以,但一定要小心,顧姑娘,盼兒就拜托你了!”

顧憐煙鄭重點頭,眼神銳利如鷹:“孫娘子放心,憐煙在,娘子在。”

說完,她便護衛著臉色蒼白但眼神已恢複幾分清明的趙盼兒,跟著那兩名報信的衙差走出了院門。

一離開熟悉的院落,走在略顯冷清的街道上,被微涼的春風一吹,趙盼兒混亂的頭腦反而漸漸冷靜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疑點。

不對!旭郎身邊明明跟著屬官和眾多隨從,若真出瞭如此大事,為何來報信的是錢塘縣衙的人?

旭郎自己的人呢?

就算他們也都遭遇不測,以歐陽旭巡察禦史的身份,出了這等大事,首先驚動的也應該是杭州州衙,甚至更高層級的官員。

怎麼會由一個小小的錢塘縣衙來通知她一個女眷?

而且,隻是讓她去縣衙,而非事發現場?

越想,趙盼兒的心越沉,越是覺得此事處處透著詭異和蹊蹺。

她悄悄抬眼,仔細觀察前麵帶路的兩名衙差,發現他們雖然穿著公服,但步伐舉止間似乎少了幾分衙門中人特有的油滑與沉穩,反而隱隱透著幾分急躁和殺氣。

更讓她心頭一緊的是,她發現這兩人並未引著她們往錢塘縣衙的方向去,而是七拐八繞,專挑人煙稀少的小路,最後竟鑽進了一條陰暗僻靜的死衚衕。

中計了!

趙盼兒心中警鈴大作。

她猛地停下腳步,用手捂住額頭,身子微晃,聲音帶著刻意的虛弱和顫抖:

“兩…兩位,我……我忽然覺得頭暈目眩,腿軟得厲害,實在走不動了……”

說著,便向身旁的顧憐煙靠去。

那兩個‘衙差’隻道她是驚嚇過度,體弱不支,並未生疑,眼見顧憐煙伸手攙扶住她,便催促道:

“趙娘子再堅持一下,就快到了!”

就在顧憐煙扶住趙盼兒的瞬間,趙盼兒藉著身體的掩護,右手手指飛快地在顧憐煙的手掌心劃動著:

“有詐,速退!”

顧憐煙身軀微微一震,立刻會意。

她當即停下腳步,故意揚聲道:“娘子,你臉色如此難看,不能再走了,我們必須立刻回去找郎中!”

說著,便作勢要攙扶趙盼兒往回走。

那兩個領路的衙差見狀,知道偽裝已被識破,相互對視一眼,臉上偽裝的焦急瞬間變成了猙獰,其中一人猛地打了個尖銳的呼哨!

霎時間,從巷子兩側的破舊門扉和雜物堆後,猛地又躥出五六名手持棍棒、麵露凶光的漢子。

雖然也穿著不合身的衙役服飾,但那股子彪悍匪氣卻難以掩蓋,瞬間將趙盼兒和顧憐煙團團圍住。

為首那名假衙差撕下了最後的偽裝,獰笑著逼近:

“趙娘子,對不住了,有人要請你去個地方,乖乖跟我們走,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話音未落,幾人便如餓虎撲食般,朝著柔弱可欺的趙盼兒抓來。

危機,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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