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82章 酒樓友聚
元寶駕著馬車,碾過東市清掃過積雪卻依舊濕滑的青石板路,最終停在了一處名為“醉仙樓”的酒樓門前。
這酒樓位置不算頂好,裝潢卻頗為雅緻清靜,加之菜品價格不菲,平日裡客人便不算太多,在這寒冷的冬日裡,更顯幾分幽靜。
小二見是王家二郎君駕到,連忙殷勤地上前引路,穿過掛著名人字畫的前堂,徑直上了二樓一間臨街的雅間。
推開雕花木門,暖意夾雜著淡淡的酒香撲麵而來。
宴清早已端坐其中,麵前小幾上溫著一壺酒,幾碟精緻的小菜也已布好。見王玉瑱進來,他起身含笑相迎。
“祈風兄,久等了。”王玉瑱脫下披風,隨手遞給元寶,便在宴清對麵坐下。
兩人的交情,早已無需那些虛禮客套,許多話題也可直言不諱。
三杯溫酒下肚,驅散了身上的寒氣,話匣子也便開啟了。王玉瑱自然而然地提起了近日家中那位引人注目的客人。
“祈風兄,你可知我那位從徐州來的族兄,王驚塵?”王玉瑱語氣中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佩服,“此番我王氏與鄭氏能及時休兵止戈,未至兩敗俱傷之境,這位族兄居功至偉。”
宴清執壺為他斟滿酒,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哦?可是那位素有才名,卻因身體孱弱而鮮少露麵的驚塵公子?略有耳聞。願聞其詳。”
王玉瑱便將王驚塵如何分析局勢,提出“圍師必闕”之策,強調鄭氏可敗不可絕,以及其對於世家與皇權平衡那冷靜乃至近乎冷酷的洞察,細細說與宴清聽。
他越說越是感慨:“說來也奇,驚塵兄的許多看法,竟與祈風兄你不謀而合,甚至在如何具體操作、把握分寸上,還能形成互補。若非知你二人素未謀麵,我都要懷疑你們是否私下切磋過了。”
宴清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酒杯,眼中欣賞之色愈濃。
待王玉瑱說完,他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種遇到知音般的歎服:“玉瑱兄這麼一說,我倒是對這位驚塵公子愈發好奇了。不瞞你說,昔日我在興平縣時,也曾聽一些往來太原的族人提起過他。言語之間,皆是讚譽,稱其才情慧黠,心性沉敏,遠非常人可及。隻可惜……”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真實的惋惜:“天妒英才,聽聞他因早年一場大病,損了根基,以致纏綿病榻,否則……以他的才具心智,太原王氏下一任家主之位,恐怕非他莫屬。族中之人提及此事,無不扼腕歎息。”
王玉瑱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是啊,初見時,我隻覺他弱不勝衣,風都能吹倒。可一番交談下來,才知其胸中丘壑,深不可測。與他相比,我往日那些所謂才名,倒顯得浮躁了。”
宴清舉杯,與王玉瑱輕輕一碰,目光深遠:“能得玉瑱兄如此推崇,驚塵公子定然名副其實。可惜我身份低微,無緣得見。不過,能通過玉瑱兄知曉世間尚有此等人物,亦是快事一件。來,為驚塵公子之才,為你我之誼,滿飲此杯!”
窗外是長安冬日的蕭瑟,雅間內卻因誌趣相投的暢談而暖意融融。
王玉瑱心中暗想,若有機會,定要引薦宴清與王驚塵一見,想必那會是另一番精彩的景象。
而宴清則對那位素未謀麵的病弱公子,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隱隱覺得,此人雖身不能至,其智卻足以影響許多事情的走向。
王玉瑱與宴清正聊到酣處,酒意微醺,談興正濃,雅間內氣氛融洽。
然而,隔壁雅間卻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吵鬨之聲,杯盤碰撞、高聲談笑,甚至夾雜著幾句爭執,頗為刺耳,頓時破壞了這份清靜。
王玉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素來喜靜,尤其是在與摯友暢談之時,更不喜被無故打擾,心中難免生出一絲被擾了酒興的不悅。
倒是宴清,側耳傾聽片刻,臉上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微微傾身,對王玉瑱低聲道:“玉瑱兄,我聽著……隔壁似乎有房遺直的聲音。”
“房遺直?”王玉瑱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略一回想,便記起是房玄齡的嫡長子,與宴清同在弘文館進學,關係似乎不錯。他下意識地脫口問道:“可是房遺愛之兄?”
宴清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玉瑱兄也認識遺愛?”房遺愛雖是房玄齡次子,但名聲不顯,遠不如其兄房遺直為人所知。
王玉瑱心中暗道不好,差點說漏嘴。
他總不能說是在後世史書或逸聞裡,對這位未來可能成為“高陽公主駙馬”、並捲入謀反案最終被賜死的“綠帽駙馬”有所“瞭解”吧?那豈不是驚世駭俗?
他連忙打了個哈哈,掩飾道:“哦,倒也不算認識。隻是前些時日在某次詩會上,偶然聽人提起過房相家的二位公子,略有印象罷了。”他語氣隨意,試圖將這個話題輕輕帶過。
宴清是何等通透之人,見王玉瑱語焉不詳,雖覺有些奇怪,但也並未深究,隻是點了點頭,將此事暫且按下。
他轉而說道:“既然是遺直在隔壁,這般喧鬨或許事出有因。玉瑱兄,我過去看看情形,順便為你二人引薦一番如何?遺直為人正直謙和,學識淵博,在弘文館中口碑極佳,並非那等孟浪無行之人。”
王玉瑱對宴清的眼光和人品是絕對信任的。既然宴清說房遺直品性不錯,值得一交,那定然不會錯。
他心中的那點不快也消散了些,點頭應允道:“既然是祈風兄推崇之人,那定然是風雅之士。如此,便有勞祈風兄引見了。”
宴清見他同意,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對王玉瑱微微一笑,轉身出了雅間,向著隔壁那間正傳出喧鬨之聲的房門走去。王玉瑱獨自留在房內,自斟了一杯酒,心中倒是生出了幾分期待。
能讓宴清主動引薦的人,想必有其過人之處,多結識一位這樣的朋友,總歸不是壞事。隻是不知隔壁究竟是何情況,竟讓素來沉穩的房遺直也參與其中,鬨出這般動靜。
宴清過去隔壁後,那陣擾人的喧囂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驟然掐斷,頃刻間便停止了。雅間內重新恢複了安靜,隻隱約能聽到隔壁傳來幾聲壓低了的、帶著歉意的交談。
不過片刻功夫,雅間的門再次被推開,宴清率先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位身著青色儒袍、頭戴方巾的年輕男子。
此人麵容溫雅,眉眼間帶著書卷氣,雖年紀與王玉瑱相仿,舉止卻更為沉穩持重,正是房玄齡的嫡長子,房遺直。
王玉瑱見狀,立刻起身,拱手為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宴清在一旁為雙方引見:“遺直兄,這位便是太原王二郎,玉瑱兄。玉瑱兄,這位是房相府上的遺直兄。”
房遺直連忙還禮,態度謙和,眼中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欽佩,開口道:“久聞玉瑱兄‘酒謫仙’之名,詩酒風流,令人心折。前番洛陽、白鷺書院之事,更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幸甚幸甚。”
他話語中提及王玉瑱的事跡,卻巧妙地避開了敏感的“鄭王之爭”字眼,隻以“之事”概之,顯露出良好的教養和分寸感。
王玉瑱見他言辭得體,目光清正,心中好感又增幾分,謙遜道:“遺直兄過譽了,些許虛名,不足掛齒。倒是遺直兄家學淵源,名門之後,今日得見,方知何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宴清見兩人初見氣氛融洽,心中欣慰,笑道:“二位皆是人中俊傑,何必互相吹捧?快請入座,酒尚溫,正好共飲。”
三人重新落座,宴清喚來小二添了杯箸,房遺直也為自己方纔隔壁的喧鬨致歉,解釋是同窗相聚,一時興起,多飲了幾杯,言語間有些忘形,擾了二位清靜。
王玉瑱自是表示無妨。三人便就著酒菜,天南地北地閒聊起來。
從弘文館的趣聞,到近日長安的風物,再到經史典籍中的疑義,房遺直皆能侃侃而談,見解不俗,且言辭懇切,並無一般世家子弟的驕矜之氣。
他雖不似宴清那般鋒芒畢露,才情驚豔,卻也根基紮實,思路清晰,自有其沉穩內斂的風采。
一番交談下來,王玉瑱心中暗暗點頭,覺得宴清所言果然非虛。這房遺直品性端方,學識淵博,待人接物溫和有禮,確實是個可交之人。
雖是其弟房遺愛名聲似乎有些微妙,但兄長如此,想必家教根基還是正的。
酒過三巡,雅間內氣氛越發融洽。王玉瑱心中那點因被擾了清靜而產生的不快早已煙消雲散,反而覺得能藉此機會結識房遺直,倒是一樁意外的收獲。
三人言談甚歡,頗有相見恨晚之意,約定日後在弘文館或他處再聚。這場原本屬於王玉瑱與宴清的小聚,因房遺直的加入,倒是平添了幾分新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