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102章 拜訪溫彥博
教坊使吳內侍長歎一聲,引著王玉瑱與王主簿上了教坊司二樓雅間,又屏退了左右樂妓。待室內隻剩三人,他才斂容正色,推心置腹道:
“王丞,老奴雖是個殘缺之人,卻也有血有肉、有心有肺。這教坊司裡的姑娘,自踏進這道門起,便都是老奴這雙眼睛一寸寸看著長大的。”
他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壓抑的痛楚:“那些開罪不起的名門望族要來要人,老奴無可奈何;便是皇室宗親開口,老奴也唯有退避三舍。可除此之外,滿朝文武誰敢在教坊司如此放肆?”
吳內侍又歎一聲,語重心長地望向王玉瑱:“王丞,您是五姓七望裡金尊玉貴的世家公子,何苦與這些汙糟事較真?”
他向前傾身,言辭愈發懇切:“老奴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太常寺本就是給您這般人物鍍金的地方,何必非要蹚這渾水,惹一身腥臊?難道上次因您掀起的世家風波,給的教訓還不夠深刻麼?”
王玉瑱聽罷吳內侍這番肺腑之言,臉上不禁掠過一絲訝異。他未曾料到,這位身體殘缺的老宦官,竟也會持這般明哲保身的看法。
“吳內侍所言在理,”他神色一正,目光清亮如雪。
“可王某這六尺之軀,生來便不曾學會向權貴折腰。古人雲‘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然既在其位,見不平事而袖手旁觀,非我輩所為。”
言畢,王玉瑱霍然起身,眉宇間已是決然之色。
“二位且在此稍候,餘下的事,本官自會處置。”說罷,他拂袖轉身,徑直下了樓。
吳內侍望著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不由暗暗點頭,眼底浮起幾分欽佩。他轉頭看向身旁的王主簿,壓低聲音:
“千成啊,你且與老夫交個底——那姓肖的究竟與你有什麼過命的交情,值得你這般替他周旋?”他語重心長地提醒。
“你可知若真得罪狠了這位太原王氏的金疙瘩,不必他親自開口,自會有人替他料理乾淨。罷官還隻是小事……”
他湊近王主簿耳畔,聲音幾不可聞:“當心性命不保,那纔是萬劫不複。”
王主簿卻神色平靜,毫無懼意:“多謝吳內侍關懷。隻是教坊使有所不知——當年若非肖丞力保,王某家中女眷,恐怕早已淪落至此……”
吳內侍聞言恍然,輕歎一聲:“原來如此。那這份恩情,今日也算還儘了。聽老夫一句勸,往後莫要再主動尋王丞提及此類事,否則……禍福難料啊。”
說罷,他悠哉遊哉地踱到外間,對候著的侍女揚聲道:“去,喚幾個靈巧的樂妓來,好生陪著王主簿說說話。”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王玉瑱走出教坊司,登上候在門外的車駕。他略一沉吟,便吩咐元寶:“先去最近的鋪子,置辦些登門拜訪的禮物。”
不多時,元寶便提著幾樣上好的筆墨紙硯回來,掀開車簾問道:“公子,倉促間隻備得這些,可還使得?”
王玉瑱掃了一眼,微微頷首:“不過是個心意,足夠矣。現在去打聽一下太常卿溫彥博溫大人的府邸在何處,我要登門拜會。”
他心中已有計較,這第一步,便要去找頂頭上司太常卿溫彥博。
無論溫彥博對教坊司裡的汙糟事是否知情,他都要當麵稟報。至於這位上司聽後是秉公處置,還是敷衍塞責,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馬車轆轆前行,王玉瑱靠在車壁上,思緒漸漸飄遠。
前世他不過是個普通家庭出身的文科生,僥幸考進曆史係讀了研究生,最後在博物館安排了工作。
那時眼見女同事遭遇不公,他卻隻能明哲保身、裝作不知。這一世既得此身份,若再對眼前不平事視若無睹,豈不是辜負了這重活一次的機緣?
他唇角勾起一抹堅定的弧度——既然天意讓他來到這個時代,給了他能夠發聲的身份,他便絕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轍。
好一番打聽,方知溫彥博的府邸坐落在永興坊。待元寶駕著馬車停至溫相府門前時,日頭已漸漸西斜。
元寶上前叩響門環,一名小廝應聲探出頭來:“請問尊駕是……?”
“我家公子乃太常丞,太原王氏子弟,特來拜會溫大人。”
那小廝本聽得“太常丞”三字,神色尚有些怠慢,一聞“太原王氏”,頓時肅然起敬,連忙大開府門:“原來是王公子!快請進,小人這就去稟報家主。”
後院裡,溫彥博正逗弄著年幼的兒子,享受著難得的元日閒暇。
老管家步履匆匆地走近,躬身稟報:“家主,太原王氏的王太常丞前來拜會。”
溫彥博微微一怔。昨日宮宴上王玉瑱的詩才風采猶在眼前,隻是二人素無往來,平日裡連太常寺都難得一見,此刻突然登門,所為何事?
雖心存疑惑,他還是吩咐管家將人請至正堂好生接待,自己則整了整衣冠,隨後便到。
王玉瑱隨著管家穿廊過院,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府中陳設。雖不及自家府邸規製嚴謹,卻彆有一番清雅靜謐的韻味。
他在正堂剛落座,侍女奉上熱茶,才淺嘗一口,便見溫彥博捋著長須含笑而入。
“嗬嗬,昨日纔在陛下宮宴上得見玉瑱詩才,今日便光臨寒舍,莫非是要為老夫留下一首傳世之作?”
聽得這善意的調侃,王玉瑱連忙欠身:“晚輩些許詩才,怎敢與溫相憂國憂民之胸懷相提並論?至於詩作更是為難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今日冒昧來訪,實是有要事需稟報上官。”
聽聞是公事,溫彥博神色一正:“哦?玉瑱請講。”
王玉瑱便將教坊司之事原原本本道來,末了略感歉然和心虛:“此事牽連甚廣,下官以為,還是應當讓太常卿知曉。”
溫彥博愣了片刻,苦笑著搖頭:“你這小子,非要拉著老夫摻和這攤渾水。罷了,既然陛下讓老夫兼著太常卿一職,此事便推脫不得。你且按心意去辦,就說是老夫的意思。至於陛下那裡……我自會與你一同擔待。”
王玉瑱起身鄭重一拜:“多謝溫相體恤。晚輩隻是希望那些教坊司的可憐人,能活得有些許尊嚴。既如此,晚輩這就告辭了。”
溫彥博目送他離去,不禁搖頭輕笑:“去吧去吧。你這脾性,簡直與叔玠年輕時如出一轍,難怪都說子類其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