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104章 漢王禁足
“臣弟拜見皇兄!”
漢王李元昌一改府中陰鷙之態,此刻儼然一副賢王風範,在太極殿上對禦座上的李世民恭敬行禮。
“平身罷。”李世民語氣平淡,目光微沉,“看看殿下那人,你可認得?”
李元昌瞥了眼跪伏在地、眼觀鼻鼻觀心的吳內侍,從容笑道:“回皇兄,臣弟認得。此乃教坊使吳內侍。臣弟因府中舞伎粗陋,曾數次相求,請其遣幾位樂妓過府指點。今日恰逢元日休沐,才得吳內侍應允,將人請到府中授藝。”
這番說辭滴水不漏,將私召樂妓之事輕輕帶過。
正當李元昌暗自得意之際,王玉瑱適時出列奏道:
“啟稟陛下,臣並未收到教坊司有關樂妓外出獻藝的呈報。”
李元昌顯然認得這位近來風頭正盛的太常丞,含笑解釋道:“王丞正值休沐,在家陪伴孕妻,此等小事,本王怎好登門叨擾?故而才直接尋了吳內侍行個方便。”
“原來如此。”王玉瑱微微頷首,就在李元昌以為他已無計可施之時,卻話鋒陡然一轉:
“然按製,教坊樂師外出獻藝,須有教坊官員隨行監護,且須在太常寺備錄在案。”
他目光如炬,直視李元昌,一字一句清晰問道:
“敢問漢王殿下,今日樂妓過府,可有教坊官員同行?可否請其即刻上殿,與臣當麵對質?”
“這——”李元昌頓時語塞,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心中已將王玉瑱千刀萬剮——區區樂妓之事,何至於這般窮追不捨?
“怎麼?”李世民目光如電,“莫非真有難言之隱?”
“回陛下,”李元昌慌忙跪倒,“臣弟……臣弟確實疏忽了報備之事,也……也未曾安排教坊監官隨行。”
王玉瑱正欲乘勝追擊,餘光卻瞥見魏征、王珪、房玄齡等重臣皆在暗中搖頭示意。雖不明就裡,他仍是依言退回班列,靜觀其變。
“忘了?”李世民勃然作色,“你狎玩樂妓時怎不見忘?如今災荒連年,百姓流離,你卻在府中日夜笙歌,簡直辱沒我李氏門風!”
他拂袖厲聲道:“傳旨:即日起漢王禁足府中思過,俸祿食邑減半。若無朕旨,膽敢踏出府門半步——殺無赦!”
李元昌顫聲應道,“臣弟……領旨謝恩……”他早已沒了剛來的從容。
最終,教坊司官員僅留數人戴罪理事,餘者皆押入死牢,待秋後問斬。吳內侍雖被革去教坊使之職,仍留任教坊將功補過,若表現勤勉,尚有機會重獲聖心。
“今日天色已晚,突利可汗之事明日再議。”李世民略顯疲憊地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群臣齊聲跪安,偌大的太極殿漸漸歸於沉寂。
宮道幽深,父子二人默然前行,隻聞靴履輕響。直至登上馬車,在轆轆輪聲中,王珪方打破沉寂:
“可知方纔在殿上,為何我與玄成皆示意你噤聲?”
王玉瑱垂首:“孩兒不知,請父親教誨。”
“此事自漢王被傳喚入宮那刻起,便已定局。”王珪目光深邃,“你當真以為,那些武將私召樂妓入府,陛下會毫不知情?”
他輕叩窗欞,語氣轉沉:“在聖上心中,那些隨他浴血沙場的舊部,遠比這些罪臣家眷重要得多。”
王玉瑱猛地抬頭,眼中燃著倔強的火苗:“難道那些女子就該任人折辱?”
“住口!”王珪厲聲低斥,隨即警覺地瞥向車簾,“她們既享過門第榮光,便該承受門第傾覆之果。這便是世道!”
見兒子仍梗著脖頸,他終是緩下語氣:“玉瑱,官場唯有兩件鐵律——緘默如鐘,冷血如鐵。謹記這兩條,方能不在漩渦中沉淪。”
話音未落,他忽劇烈咳嗽起來,震得車帷微顫。王玉瑱急忙奉茶撫背,待父親氣息稍平,忍不住輕聲追問:“父親大人,若人人都明哲保身,這世間公道何在?”
王珪凝視著杯中晃動的茶湯,幽幽一歎:“公道?二郎,在朝堂之上,活著本身……就是最大的公道。”
車外暮色漸濃,將父子二人的剪影漸漸融進長安的夜色裡。
父子二人回府後,各自默然回了院落。王玉瑱在院門外駐足片刻,將翻湧的心緒儘數斂起,這才舉步踏入。
“公子回來啦!”晚杏正巧端著水盆出來,見他立在廊下,眉眼一彎,“可用過晚膳了?”
“說的什麼傻話,你家公子難道是鐵打的不成?”王玉瑱故意板起臉,袖手往屋裡走,“快傳膳來,讓本公子瞧瞧秋菱今日又備了什麼好菜!”
“知道啦,婢子這就去!”晚杏笑嘻嘻地應聲。
王玉瑱又叫住她:“楚娘子用過了麼?你和春桃呢?”
“都用過啦,就等公子呢!”
主仆二人就著清泠月色,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閒話,彷彿白日太極殿中的驚濤駭浪,從未在這方庭院裡留下半分痕跡。
不多時,秋菱與晚杏各提著食盒嫋嫋而來。
晚杏眨著圓溜溜的眼睛問:“公子要在哪兒用膳?是去正房陪楚娘子,還是在書房?”
“去書房吧。”王玉瑱望了眼正房的方向,“春桃說你們楚娘子方纔睡下,彆擾了她。”
待二人將四碟小菜並一碗熱粥布好,王玉瑱忽道:“再去溫一小壺酒來,驅驅寒。”
晚杏心下詫異——公子向來不貪杯,今日怎的起了酒興?但她到底伶俐,隻悄悄與秋菱交換個眼神,便依言去了。
片刻後,王玉瑱獨坐書房窗前。他推開半扇窗,任寒涼夜風拂麵,又攏緊身上大氅,就著朦朧月色細斟慢飲。
不過片刻,壺中已空。他執壺輕晃,確認再無一滴,這才擱下象牙筷——滿桌佳肴,竟再無心品嘗。
借著微醺酒意,他踱至院中。見慕荷窗內燭影靜謐,知是兩個丫頭正悉心守候,便悄然轉身,信步往府邸深處行去。
夜巡的護院見了他,紛紛躬身問安。王玉瑱皆含笑應了,腳下卻不自覺地停在王驚塵的院門前。
但見紙窗透暖,燭火未熄,顯然主人尚未安寢。他立在階前猶豫片刻,終是抬手輕叩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