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148章 塵埃落定,嶲州稱王(七)
夜深宴散,除了馬騫與趙辭遠,其餘幾位家主皆被小廝攙扶著,帶著七八分醉意與暫時安心的恍惚,踉蹌離去。
他們沉浸在王玉瑱“不醉不歸”的“恩寵”之中,絲毫不知自己積年的隱秘與把柄,早已被馬騫當作晉身之階,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那位年輕公子的書房裡。
馬騫與趙辭遠,以及始終清醒的宋濂,則被王玉瑱留了下來,引入書房。
侍女奉上醒酒湯後便悄然退下,並輕輕掩上了房門,將內外的世界隔絕開來。書房內燭火通明,映照著四人神色各異的臉。
馬騫自覺獻上“大禮”,地位不同往日,見時機已到,便率先開口,問出了盤旋在他心頭最大的疑問,也是當前最緊迫的事務:
“公子,明日……便是與吐蕃人約定交接鹽貨的日子。依小人之見,如今局勢明朗,我等既已全心追隨公子,這私通外族、風險巨大的交易,是否……就此作罷?”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王玉瑱,旁邊的趙辭遠也微微頷首,顯然持相同看法。
在他們看來,既然已決定洗白上岸,依附王玉瑱,就沒必要再沾這掉腦袋的買賣。
然而,王玉瑱的回答卻出乎他們意料。
他端起醒酒茶,輕輕吹開浮葉,淺含了一口,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交易?照舊進行。”
“照舊?”馬騫和趙辭遠同時一愣,臉上寫滿了不解與驚愕。
如今鹽場實質上已落入王玉瑱手中,他為何還要冒險繼續這非法的勾當?
王玉瑱放下茶盞,目光掃過三人,最終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彷彿在凝視著某個遙遠的未來,緩緩道:“我還在等。”
“等?”馬騫更加困惑。
“等一個人,也等一個……契機。”王玉瑱收回目光,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有一人不日將至。他抵達之後,我需要一個恰當的理由,將他名正言順地安排進嶲州軍備之中,執掌一定的兵權。”
他此言一出,馬騫和趙辭遠頓時恍然,又暗自心驚。
原來公子所圖,不止於鹽利,更在於兵權!這讓他們對王玉瑱的野心有了新的認知。
王玉瑱繼續道,彷彿在解釋,又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而這一點,正是昨夜我與劉刺史達成的條件之一。”
他腦海中浮現出劉伯英當時驚疑不定的神情。當他提出要安排一人進入嶲州軍伍時,劉伯英的第一反應便是王玉瑱要徹底掌控嶲州軍政大權,將他這個刺史徹底架空。
然而,王玉瑱接下來的話,卻讓劉伯英大為意外。
“我向他承諾,嶲州政務,一仍其舊,由他全權處置,我絕不乾涉。”王玉瑱語氣平淡,彷彿放棄的不是一州行政大權。
“我隻要嶲州軍能夠如臂使指,確保地方靖安,以及……必要時,能應對一些‘突發’狀況。”
更讓劉伯英沒想到的是,王玉瑱主動提出,未來鹽場收益,他將拿出整整三成,專項用於補貼嶲州民生,修繕水利、道路,撫恤孤寡。
“三成鹽利……補貼民生?”宋濂適時地低聲重複了一句,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玩味與思索。
他看向王玉瑱,彷彿要重新審視這位主君。
馬騫和趙辭遠更是聽得目瞪口呆。這位手段狠辣、動輒滅人滿門的公子,竟會主動拿出如此巨利反哺地方?這完全超出了他們對權貴子弟的認知。
王玉瑱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並不解釋。
他想起劉伯英昨夜那複雜無比的眼神——有震驚,有不解,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動容。
那位一心為民的刺史,直到此刻還在心中感慨:王玉瑱此人,實在是個矛盾的集合體。
他可以冷酷如修羅,揮手間滅人滿門;卻又能在談笑間,將足以讓任何家族眼紅的巨額財富,輕描淡寫地用於黎民百姓。
“所以,”王玉瑱總結道,打斷了眾人的思緒,“明日的交易,不僅不能停,還要做得更像樣。這既是穩住吐蕃人,避免節外生枝,也是為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創造一個最合理的‘契機’。”
“我們需要軍功,需要一個快速立足的理由,而一場‘漂亮’的剿匪……或是截獲私通外族物資的功勞,再合適不過了。”
書房內再次安靜下來,隻有燭火搖曳。馬騫和趙辭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敬畏與折服。
這位年輕公子的心思,遠比他們想象的更為縝密,佈局也更為深遠。他們不再有任何疑問,隻剩下徹底追隨的決心。
宋濂則垂下眼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知道,王玉瑱布的這場局,棋盤早已超出了嶲州,甚至超出了太原王氏。他期待著,這盤棋最終會走向何方。
書房內,燭火將四人的身影投在牆壁上,拉出長長的、晃動的影子。王玉瑱道出掌控軍權的意圖後,馬騫與趙辭遠已然歎服,但王玉瑱的謀劃,卻遠不止於此。
馬騫與趙辭遠離去後,王玉瑱看向宋濂?,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麵上輕輕劃動,彷彿在勾勒某個人的輪廓,繼續解釋道:“暫且不動吐蕃,除了軍功,還有另一層緣由。”
他的目光轉向一直安靜聆聽的宋濂,語氣中帶著一絲難得的、對特定領域的坦誠:“鹽場這塊肥肉,吞下容易,但要想將它真正消化,轉化為源源不斷的財力和穩固的根基,離不開一個能打理清楚這龐大賬目,並能讓其增值生利的人。”
“你我都好,項方、段鬆也罷,”他頓了頓,唇角泛起一絲無奈的自嘲,“於權謀機變、衝鋒陷陣或可勝任,但於這錢糧穀帛、錙銖必較的理財之事上,終究是外行,難免相形見絀。”
宋濂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雖智計百出,卻也深知自己並非打理庶務的良才。
項方、段鬆更是純粹的武人,讓他們去算賬,無異於讓猛虎去繡花。
王玉瑱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接著道:“專業之事,終須交給專業之人。我在族兄驚塵留下的名冊中,看到過一個人——名叫方慶。”
“族兄在旁批註,稱其雖無經天緯地之才,卻於錢糧賬目一道,有著近乎妖孽的天賦,心思縝密,觸類旁通,堪稱管賬的奇才。”
他回憶起那名冊上簡單的描述,以及旁邊王驚塵難得用上的讚譽之詞。
“名冊上說他體態豐腴,貌不驚人,但族兄曾言,再混亂的賬目到了他手中,不出三日,必能條分縷析,洞若觀火。而且,此人似乎還有些不為人知的‘小手段’,能於細微處發現常人絕難察覺的疏漏與貓膩。”
“公子是打算啟用此人,來總理鹽場乃至日後嶲州的財計?”宋濂立刻明白了王玉瑱的意圖。
“不錯。”王玉瑱肯定道,“我已按名冊上留下的隱秘聯絡方式,派人去尋他。算算日程,若無意外,此人……也該快到嶲州了。”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彷彿穿透了黑暗,看到了那個正朝著嶲州而來的、胖胖的身影。
“鹽場的收益,未來的開支,與各方的利益分割,乃至補貼民生的那三成用度,都需要一個絕對專業且可靠的人來執掌。
在方慶到來之前,與吐蕃的交易維持原狀,反而是最不引人注目、最能穩定局麵的選擇。一旦他到位,理順了所有賬目,建立起新的規矩,到那時……”
王玉瑱沒有再說下去,但書房內的宋濂、項方以及段鬆都已明瞭。
到那時,無論是吐蕃這條線,還是鹽場內部任何不諧的聲音,都將被這位“賬房先生”看得清清楚楚,而王玉瑱便可以依據這清晰的賬本,做出最精準的裁決與清理。
等待一個賬房先生,看似小事,卻關乎著未來權力基礎的穩固。
王玉瑱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眼前三人身上:“所以,明日之事,依計而行。穩住吐蕃,靜待馮璋,也……恭候我們的財神爺。”
書房內的燭火,似乎也因為這句帶著些許詼諧與期待的話,而跳動得更加明亮了些。王玉瑱的棋盤上,又將落下一顆關鍵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