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60章 王家反應
崔景鶴的馬車在太原王氏府邸前停下時,帶著一種與往日拜訪截然不同的急促與沉重。
門房認得這位崔家的嫡長子、戶部侍郎,不敢怠慢,連忙迎入,同時飛快向內通傳。
今日王珪尚未下值,府中主事之人便是長子王崇基。聞聽崔景鶴突然來訪,王崇基心下便是一沉。
他雖因父親嚴令,對市井流言知之不詳,但結合前幾日崔玨的親自拜訪與如今長安隱隱的風聲,也大概猜到了對方所為何來,隻怕是與那愈演愈烈的風言風語,以及身處漩渦中心的崔家妹子有關。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迎至二門。
見到崔景鶴時,隻見對方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焦慮與疲憊,雖強自維持著世家公子的儀態,但那緊抿的唇角和不自覺握緊的拳頭,都泄露了其內心的驚濤駭浪。
“景鶴兄,突然到訪,未能遠迎,還望恕罪。”王崇基拱手為禮,語氣一如既往的沉穩溫和。
崔景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還禮道:“崇基兄,冒昧打擾,實乃有事相求。”
兩人寒暄幾句,王崇基便將崔景鶴引至正廳。
落座後,王崇基不動聲色地揮了揮手,示意廳內侍立的仆役全部退下,並讓人掩上了廳門。
偌大的正廳頓時隻剩下他們二人,氣氛變得更為凝滯。
見再無外人,崔景鶴再也維持不住表麵的平靜,他猛地站起身,對著王崇基深深一揖,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懇切:“崇基兄,實不相瞞,景鶴此次前來,是……是舍妹魚璃,她……她出事了!”
王崇基心中暗道“果然”,麵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與關切:“崔家妹子?她怎麼了?前幾日見時不是還好好的?”
“是那些流言!”崔景鶴痛苦地閉了閉眼,“不知是何等小人作祟,城中如今遍佈汙衊舍妹與玉瑱賢弟的汙穢之語!舍妹她……她性子剛烈,自覺連累家族清譽,如今……如今已在府中絕食兩日,水米不進,眼看……眼看就要香消玉殞了!”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然哽咽。
王崇基聞言,臉色也凝重起來。他雖料到流言傷人,卻沒想到竟將一位世家嫡女逼至如此絕境!這已不是簡單的口舌之爭,而是關乎一條鮮活的人命!
“家中父母心急如焚,多方勸解皆是無用。”崔景鶴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帶著孤注一擲的懇求。
“景鶴深知此事於禮不合,亦會再給玉瑱賢弟增添麻煩……但、但如今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或許……或許隻有讓與此事相關之人前去勸上一勸,隔著屏風說上幾句開解之言,才能讓舍妹存下一線生機?崇基兄,我崔家……懇請王府,伸出援手!”
他沒有明說“相關之人”是誰,但在場兩人都心知肚明,除了事件的另一位主角王玉瑱,再無第二人選。
王崇基眉頭緊鎖,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父親明令禁止將外界風波傳入玉瑱耳中,就是怕擾了他夫婦二人的清淨,尤其是慕荷還懷著身孕。此刻若讓玉瑱前去崔府,無疑是將他推入輿論的中心,之前所有的保護都將前功儘棄。
然而……崔景鶴言辭懇切,神情絕望,那是一條人命啊!還是清河崔氏嫡女的人命!
若王府此刻袖手旁觀,且不說於心何忍,日後與崔氏剛剛建立的默契與親近,也必將蕩然無存,甚至反目成仇。
權衡利弊,考量人情,王崇基額角沁出細汗。他看著崔景鶴那幾乎要跪下來的姿態,終於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斷。
他站起身,扶住崔景鶴:“景鶴兄切莫如此,此事關乎人命,我王氏豈能坐視?”他沉聲對外喚道:“忠叔!”
老管家王忠應聲而入。
王崇基看著他,語氣沉重而堅決:“去二郎院裡,告訴他……就說我有急事相商,請他立刻來正廳一趟。記住,隻說是你大郎君尋他,莫要多言其他。”
王忠跟隨王珪多年,何等精明,立刻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且定與近日風波有關。他看了眼神色焦急的崔景鶴,心下瞭然,躬身應道:“老奴明白,這就去請二郎君。”
看著王忠匆匆離去的背影,王崇基心中歎息。他知道,弟弟那方短暫的“世外桃源”,即將被現實殘酷的風雨席捲。
而他這個做兄長的,此刻能做的,便是替他扛起一部分壓力,並祈禱他的出現,真能挽回那位崔家妹子如風中殘燭般的性命。
王玉瑱正與楚慕荷在書房裡共享難得的溫馨時光。
小幾上擺著一碟剛出籠、還冒著熱氣的糯米團子,軟糯香甜。楚慕荷因著孕吐剛過,胃口稍開,正小口吃著,王玉瑱則在一旁說著自己製作摺扇的進展,眉飛色舞,引得楚慕荷不時掩唇輕笑。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暖融而安逸。
就在這時,老管家忠叔的聲音在院外響起,隔著門恭敬稟報:“二郎君,大郎君在正廳有急事相請,請您即刻過去一趟。”
王玉瑱不疑有他,隻當是兄長有尋常家務或衙署事務相商。
他放下咬了一半的團子,對楚慕荷柔聲道:“大哥尋我,我去去就回,你慢慢吃,彆涼了。”
楚慕荷溫順點頭:“郎君快去罷。”
王玉瑱整了整衣袍,便跟著忠叔往正廳走去。一路上,他還想著摺扇扇骨打磨的細節,心情頗為輕鬆。
然而,剛一踏入正廳,看到裡麵坐著的兩人,他的腳步便是一頓。隻見長兄王崇基麵色凝重,而旁邊坐著的,竟是神色憔悴、眼中布滿血絲,難掩焦灼的崔景鶴!
“崔……崔兄?”王玉瑱麵露訝異,拱手行禮,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看崔景鶴這模樣,絕非尋常拜訪。
崔景鶴見到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嘴唇哆嗦著,一時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王崇基歎了口氣,起身走到王玉瑱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二弟,你且先坐下。”
他轉向崔景鶴,語氣帶著安撫:“景鶴兄,事情原委,還是由我來說與玉瑱知曉吧。”
王崇基儘量用簡潔而清晰的語言,將這幾日長安城內針對崔魚璃和王玉瑱的惡毒流言,以及崔魚璃因不堪受辱、自覺連累家族而決意絕食,如今已危在旦夕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王玉瑱。
王玉瑱聽著,臉上的輕鬆神色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驚、難以置信,最終化為一片沉鬱的鐵青。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節泛白。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埋頭書房的這幾日,外麵竟已掀起瞭如此汙濁的驚濤駭浪,更將一位無辜的女子逼到了生死邊緣!
“豈有此理!”王玉瑱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胸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
這憤怒既是對那幕後散佈流言的黑手,也是對這吃人禮教的無形壓迫。
崔景鶴見他如此,更是急切,幾乎帶著哭腔道:“玉瑱賢弟!如今唯有你……或許還能勸動舍妹一二!她……她已是存了死誌!求你看在……看在她曾與你有一麵之緣的份上,救她一命!我崔家上下,感激不儘!”說著,竟又要行禮。
王玉瑱見狀,心中惻然,那股源自現代靈魂的平等觀念與俠義心腸讓他幾乎立刻就要答應下來。
“崔兄不必如此,我……”
“景鶴兄。”王崇基卻適時開口,打斷了王玉瑱即將出口的承諾,他神色沉穩,思慮周全。
“茲事體大,且關乎兩家聲譽與崔家妹子的性命,不可倉促。這樣,請景鶴兄先回府,將此事稟明崔世伯,也好讓府上稍安。我與二弟稍作準備,隨後便到。”
他這話,既是給了崔家一個明確的回應和希望,也為自己兄弟二人爭取了短暫的時間,以便商議細節,更重要的是,要讓王玉瑱有個心理緩衝,並且……他需得立刻派人去通知尚未下值的父親王珪。
崔景鶴聞言,雖心急如焚,但也知王崇基所言在理,這已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結果。
他重重一揖:“如此,景鶴便在府中,靜候二位兄台!大恩不言謝!”說罷,不再多留,匆匆告辭離去。
送走崔景鶴,正廳內隻剩下兄弟二人。王玉瑱看向兄長,眼中帶著尚未平息的怒意與決然:“大哥,我……”
王崇基抬手止住他的話,目光深沉:“我知道你要去。但玉瑱,你想清楚,此一去,你便再難從這漩渦中脫身了。而且,慕荷那裡……”
他提醒道,此事絕不能驚擾了有孕的弟妹。
王玉瑱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大哥,我明白。但有些事,不能因畏難而不為。那是條人命。”他頓了頓,“慕荷那裡,我會找個理由,不會讓她擔心。”
王崇基看著弟弟眼中那份與年紀不符的沉穩與擔當,心中既感欣慰又覺沉重。
他點了點頭:“好。你去換身見客的衣裳,我安排車馬,並立刻遣人告知父親。我們……儘快出發。”
寧靜被徹底打破,風暴已然臨門。
王玉瑱轉身快步走向自己的院落,腳步不再有之前的輕快,卻帶著一種踏入風雨的決絕。
他必須去,不僅是為了救一條性命,或許,也是為了直麵那自詩會後便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關於身份與責任的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