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_北島 第二十二章 沒有雪
沒有雪
卷子翻了一倍又一倍，期末考試終於來了。當然沒有人期待考試，但考試後不久就是寒假。
他們年級的副校長，依舊堅持多多放假的原則，但依舊隻能爭取到三個星期。
而且他們現在還隻是高二，不知道高三有多痛苦。
高二上學期就這麼地過去了。
雖然寒假短得可憐。雖然卷子多得心碎。
遊綏安把被套床單收拾回家，其他東西帶得不多，行李箱都留了一個。
遊綏安氣喘籲籲地回家，癱了兩天才捨得出門逛逛超市。
沒多久彥遠和唐清月等人都約她出去玩。她一一答應，之後又在家宅了很久。
作息顛倒，晝夜不分。家裡現在隻有她。
但她不孤單，好朋友約她出去玩，黎雲星每天都拉她打遊戲，無聊了還可以談談吉他。
過了幾天，遊綏安看著媽媽發來的訊息，又看看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房間。
【輔助寶寶貼貼】：不打了我要收拾屋子。
【小雲朵】：……？
【輔助寶寶貼貼】：我爸媽要回來了
遊綏安手機一關，看見屋子裡的雜七雜八東西，又躺回床上，刷了會兒小視訊才動身。
她把晾的衣服收了起來疊好，又把沙發上的薄被子疊起來，茶幾和桌子上還有一些外賣盒，都被她收起來扔到樓下去。
廚房沒什麼好整理的，她隻有心血來潮纔去煮麵條或者炒蛋炒飯。很乾淨。
她又回到自己屋子裡，雖然怎麼看怎麼溫馨，但是在彆人看來就是亂的。
唉。
她把書桌整理整理，又把床頭櫃的杯子拿到客廳去，然後把被子平平地鋪開。
這是她最後的倔強。床上的被子就是要這樣攤開才對啊。
然後她鑽進被窩裡。
沒什麼事乾，她又登進了遊戲，黎雲星還在打，才剛開，她就一個人打了一把。
沒想到才一會手就涼得不行。
c省冬天太冷了，又沒有暖氣，即使門窗關得死死的，風也一直往裡鑽。
室內的空氣都是冷的。
遊綏安隻漏了雙手，才半個小時，手就被凍著了。
她拿起熱水袋去充電，貓爪子的模樣非常好看，毛茸茸暖呼呼的。
她擡頭看螢幕，【小雲朵】又向她發來組隊邀請。
上把她玩的打野，太忙了，一直在找節奏，都沒時間把手放被窩暖暖。
“想不想玩射手，我教你呀。”遊綏安問道，然後自己把分路改成輔助。
黎雲星想到她那會兒教自己玩輔助的時候，溫柔又細心，雖然可能是因為那會兒她還把他當小姑娘。
他頓了頓，說了句“好”。
然後遊綏安如願以償地玩上了不太需要動手的瑤。
四級以前沒大招，遊綏安認認真真玩，偶爾還幫黎雲星補一下兵線的尾刀，他沒怎麼玩射手，不太會補兵。
一到四級，她就掛黎雲星頭上，隻在經過草叢的時候給個技能探視野，對麵人抓過來了就把人推開，刷盾治療這些就是基本操作，也不用費太多心思。
她甚至還抽空去把剛剛充好電的熱水袋拿過來暖暖手。
她點了點訊號，說了一句：“這裡肯定一堆人。”
黎雲星有些不可置信，對麵來好多次了，怎麼跟鬼一樣纏著他們啊。
但他老老實地待在防禦塔下，連兵線都沒去吃。
遊綏安跳下來，過了兩秒再走過去，丟了一個一技能，裡麵真的有三個人待著等黎雲星過來呢。
然後她趕緊往回退，大招又好了，跳在不遠處等著接她的黎雲星頭上。
對麵這才灰溜溜走了。
黎雲星目瞪口呆，這破射手根本就不是人能玩的。
遊綏安倒是習慣了，還能慢慢悠悠地指導黎雲星什麼時候出什麼裝備，偶爾報個點，或者提醒他對麵打野應該又繞後了。
一把遊戲打得黎雲星酣暢淋漓，遊綏安也樂得清閒。
兩個人都很滿意，又配合著玩了幾局。
手很冷，都有一些變色了，但遊綏安玩得很舒服，雖然手僵僵的有些影響操作。
爸爸媽媽回來之後，遊綏安遊戲就玩得少了，晚上就算偷偷熬夜也不會太晚。
她的睡眠質量和生活質量直線上升。
那很舒服啦。
快過年啦，遊綏安跟著爸爸媽媽回老家去了。他們習慣在鄉下過年。
鞭炮聲和煙花綻放的聲音震天響，一直到深夜。
小孩也拿著仙女棒和摔炮一直玩，好像不會膩也不知疲倦。
雖然遊綏安一直不肯拿在手上玩，即使是在好奇心最重的小時候。
她不喜歡明亮的灼熱的感覺向她手靠近的那一瞬間，她有點怕手被燒著，雖然她知道不會。
但她喜歡看。很好看不是嗎。
喜歡一個東西又不是非要抓在手上。
十一點半的時候，領居家老人已經鬨不住了，把家裡小屁孩也攆了回去。
他們家也跟著回去了。
遊綏安躺在床上，第一次有些期待手機裡的訊息，她有一種預感。
果然，十二點一到，黎雲星就發來了一條訊息。
【隕星】：新年快樂呀，安安。
遊綏安笑了笑。她其實不喜歡那種長長的祝福，因為那是係統推薦的，說不定還是群發。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夠了。
【o】：新年快樂呀
【o】：小星星
遊綏安想了想，還是加了幾個字，她有一種隱秘的歡愉，隻有自己會這麼叫他。
獨一無二。
她感覺有些熱，或許是這床被子太厚了吧。
然後她給唐清月她們也分彆打字祝福。
黎雲星的訊息彈了出來。
他發了一張照片。
從很高的角度拍攝的，遠處是點點燈火，近處是朵朵煙花。
很好看。
遊綏安拍照都是亂拍的。她也不懂角度啊構圖啊什麼的，但她覺得這個很好看。
或許是這是黎雲星發給她的。
她很喜歡。
好像她能透過這薄薄的螢幕，借著他的眼睛，看看不一樣的世界。
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一樣的，世界也因此五彩斑斕。
她也一直都想更瞭解他一點點。
外麵依舊冷冷的，屋裡卻暖暖的。
或許因為這是新的一年吧。萬物複蘇。
遊綏安一直對節日都不怎麼關心，他們經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即使千百年前的這一天人們經曆著極致的苦難或歡愉。
時間已然推進，即使是同一天，也不是多年前的那一個。
每一天都獨一無二。
但這不意味著遊綏安近乎淡薄和虛無。她當然懂節日背後的意義。
每個人都有慶祝或銘記的方式。好比很多人中秋吃月餅，但遊綏安不喜歡吃，她隻是偶爾看看月亮，也許隻是在一年間普普通通的一天。
所以遊綏安更感觸於節日的背後深藏的東西，而非某一個具體的時間。
她想這纔是節日的意義。
她也常常忘記自己的生日。可能因為過農曆吧，每年的日子都有所不同，她記不住。
她隻知道，十七年前她來到這裡，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一樣，這裡的每天也不一樣。
遊綏安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大家歡歡喜喜慶祝新的一年，她卻沒有很大的觸動。
她是不是有些不對。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古怪。但她現在想問問黎雲星，在他眼中她又是什麼樣的呢。
【隕星】：哪有呀，很多人喜歡新一年的第一天，但你也沒有不喜歡呀，你喜歡每一天，所以才並沒有覺得很特彆。
【隕星】：［貓爪摸頭jpg］
遊綏安輕輕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嗎。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心裡落了下來，像雲朵一樣柔軟，又像星星一樣好看。
其實黎雲星還有很多話沒說。
遊綏安看起來對很多事情都漠不關心，但她確是真真正正地愛著保護著很多東西。
一個淡漠冷血的人又怎麼會鄭重對待一片輕輕的落葉呢，又怎麼會呆呆地看著雨滴落下呢，又怎麼會不討厭那些對她不好的人呢。
她比誰都愛這個世界，愛周圍的人，愛著一切。
就連折騰肖籌的時候，她都在暗暗成全他們的感情。
這又算什麼報複呢。
她真的很可愛。
今晚他們都有一個好夢。
夢裡的雪飄飄灑灑，夢裡的人言笑晏晏。
黎雲星夢見了遊綏安。她很少穿鮮豔的或者深色的衣服。
她穿著一件紅紅的外套，臉也凍紅紅的，手指尖有些白，手掌卻是粉粉的。
她笑著拉過他的手，冰冰涼涼的，卻像雪一樣柔軟。
她揚起不懷好意的笑，眼睛裡全是詭計得逞的歡愉。
遊綏安把他的手攤開，用她的另一隻手扔了很大一團雪到他手上。
遊綏安把他的手指攥得緊緊的，似是怕他躲了一樣。
雪化了。冰冰涼涼的。摸起來很舒服。
竟然不冷嗎？黎雲星有些奇怪，c省很久沒下雪了，他不記得雪的觸感。
遊綏安笑眯眯地盯著他，似乎想看到他失態的樣子，最好被雪涼的哇哇大叫。
黎雲星乖巧地握著雪，沒有扔，隻是手向前伸，然後就著雪，握住了遊綏安的手。
遊綏安像是被刺激到了一下，輕輕動了動，雪太涼了。
可她沒有放開手，隻是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黎雲星靦腆地笑了笑，像是做了壞事有些心虛。
原來是夢啊。
黎雲星手空空的，沒有雪，也沒有她。
觸感卻那樣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