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_北島 第二十八章 糖醋味
糖醋味
一直到三天後，遊綏安纔回學校。
她卡著點，在早自習快下課的時候纔回來。
遊綏安臉紅紅的，還有一些隱隱的汗珠。大夏天的，早上陽光也已經很熱了。
她舒了口氣，回到座位上把包一扔，就去辦公室交手機了。
還有些依依不捨。
她回來的時候，下課鈴已經響了。
她把給大家帶的東西一一分出去。
不過由於是早上，奶茶店都沒開門，她就沒有給齊笑倩和沈芙蓉帶奶茶了。
“好耶——”一陣歡呼傳來。齊笑倩看著自己要的東西，高高興興到笑起來。
沈芙蓉和趙智也笑眯眯的，隻是沒那麼誇張。
遊綏安又再包裡翻了翻，拿出一堆小零食，她把一堆辣條拿給唐清月，又把一堆小魚乾拿給黎雲星。
然後分了一些提子給大家。
黎雲星沒想到遊綏安還知道他喜歡小魚乾，杏仁一樣的眼睛微張。
遊綏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你又不說，我就隻好按自己喜歡的買咯。”
黎雲星有一點點失落，就一點點。
遊綏安這才笑眯眯地跟他說：“你要不看看是什麼味？”
糖醋味。
這是他們都很喜歡的味道。
黎雲星有些不知道遊綏安想說什麼。
遊綏安歎了歎氣，有些不爭氣地看著他：“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味道，要不是知道你也喜歡，我還給你呀？”
黎雲星臉燙燙的，“哦”了一聲。他不太好意思地轉過頭去。
遊綏安這幾天休息得很棒，大部分時間的躺在床上玩手機，過得很愜意。
除了不能經常吹空調。
她感冒挺嚴重，吹空調會加劇感冒的。這在夏天還是很難受的。
不過現在已經還好了。
遊綏安還不太習慣來學校的日子，有些無聊地拿出這幾天堆積的作業開始趕。
有一些快要交的她就直接抄了，已經評講了的她也懶得看了。
她不想回學校嗚嗚嗚。
或許是生病了，她的心思格外脆弱。
遊綏安趴在桌子上，有一點點想家。
黎雲星走過來，用一雙真誠的眼睛看著她：“你現在還是不舒服嗎？”
遊綏安委屈地看著他：“我想回家。”學校太壓抑了。
這樣的日子讓天性自由的她很難受。
許是看出來遊綏安今天狀態很不對勁，黎雲星就一直陪著她，哪怕隻是隨意聊聊天。
“黎雲星，我想回家。”
“嗯。”
“我想打遊戲。”
“到時候我陪你。”
“我想打人。”
“好。”黎雲星伸出手。
遊綏安輕輕捶了一下他的手。她現在感覺心情好多了。
她又找黎雲星拿了一些作業，她準備看著抄一點。
一天過得其實也很快，遊綏安算著日子，還有很久才能放假呢，整整四天啊。
自習課上，遊綏安百無聊賴地趕著作業。
請假一時爽，作業火葬場。
突然，班主任李老師又在班級裡麵轉悠。
她聽見窸窸窣窣的說話聲。然後黎雲星從凳子上起身。
咦？李老師找他是有什麼事嗎？
黎雲星也不知道李老師要乾嘛，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辦公室隻有他一個人，所以沒鎖門，這是學校的規定。
沒想到李老師開門見山，語重心長地說：“我看你是和遊綏安互相喜歡吧？都快在一起了。”
黎雲星語氣結巴：“沒有沒有。”
不知道是在否認相互喜歡還是快在一起了。
李老師輕鬆地笑了笑：“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你們兩個都挺懂事的，就是你們談了，我也沒有棒打鴛鴦的習慣。”
黎雲星疑惑地看著他。
李老師接著說：“好了，我就說一句，不要太明目張膽了，也不要影響到自己和遊綏安的成績。”
黎雲星臉霎時紅了起來。
這……
明明沒有談啊。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應下來了。雖然好像稀裡糊塗的。
他很快回到教室。
遊綏安好奇地看著有些急促又臉紅的黎雲星：”你這是怎麼啦。”
黎雲星有些不知道怎麼說：“沒……沒什麼。”
他眼神躲閃。
遊綏安步步緊逼，帶著戲謔地看著他：“李老師不會發現你偷偷帶手機到學校了吧？”
黎雲星敗下陣來。他無奈地看了看她。
“怎麼可能啊。”
遊綏安隻是嘻嘻笑，便轉過頭去慢慢補作業了。
黎雲星心裡有些忐忑，但看樣子李老師應該隻找了他一個人。
那就好。
不然遊綏安要是知道了，得多尷尬啊。
雖然黎雲星很喜歡遊綏安，但他向來躲躲閃閃不善表達。
更何況被彆人知道就太過尷尬了。
他其實到現在依舊覺得這種感覺不太真實。
他們本來就是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裡遇見。
遊綏安很乖，她的家人一看就不會同意她早戀。
畢竟她平常垃圾食品都得偷偷買。
黎雲星看了看窗外。
太陽很亮，很灼熱。樹蔭搖曳。
他卻無心欣賞。
有人心事重重。
而她毫未察覺。
遊綏安永遠不知道他隱隱的不安全感。
因為在意。
所以患得患失。
她太好了。
這就像一場盛大的暗戀，雖然兩人心意明顯，但黎雲星卻好像怎麼也抓不住。
她纔是那朵飄渺的雲吧。
自由，灑脫，無拘無束……
或許是不是自己的名字不太好。
雲星……隕星。
像墜落的星星。
他一雙眼睛依舊是濕漉漉的，隻是有些失神。
遊綏安不知何時回了頭。
他在看窗外。
她在看他。
什麼是風景，誰是風景。
沒有人知道。
靜靜的。即使教室裡依舊喧囂。遊綏安隻感覺現在很安靜。
黎雲星也呆呆地看著窗外，好像也聽不見什麼動靜。
少女甜甜的聲音讓他回神，像龍泉青瓷的冰裂紋發出的聲音，清脆悅耳。
也像它一樣遙遠。
“黎雲星，你是不是在想我呀？”遊綏安搖頭晃腦。
“才沒有……”黎雲星不自然地轉過來，看著遊綏安。
遊綏安哈哈哈地笑起來。
“那我想你了，你有沒有想我一點呀？”
黎雲星有些猶豫，還是點了點頭。
遊綏安這才輕哼一聲：“誰想你啊，交英語作業了。下節課上課之前人家課代表要交到老師那去。”
黎雲星悶悶地應了一聲，翻找著自己的作業。
遊綏安笑著看他，眼神燦若星河。
“所以……發生了什麼呀？怎麼感覺你在躲著我。”
遊綏安有些不解。
黎雲星低低地歎了口氣。
“我也沒有躲著你。隻是……我還是感覺我們隔得好遠……”黎雲星不知道怎麼開口，但不是不忍心讓遊綏安得不到回答。
遊綏安好像知道他在說什麼了。她低低地把手從課桌下繞過去。
“黎雲星，牽手。”
他愣愣的看著她。
遊綏安笑得很溫柔，一如那個雨夜。
他像是被蠱惑一樣，牽上了她的手，不由自主，不可控製。
好像下一秒，他就看見了搖曳的燭火，悶悶的，濕濕的教室。
世界好像又暗了下來。
我……我又牽了她的手嗎？
黎雲星腦子一片空白。
他像是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一樣，傻傻地盯著她。
遊綏安向來不覺得主動是什麼丟人的事，反而她很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再說了，正是因為黎雲星的主動，他們纔有了現在的情況。
明明他那麼靦腆害羞。
“黎雲星，你不開心。”
他沒有否認。
隻是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頃刻，他才緩緩開口：“對不起。我總是胡思亂想。我覺得我們好遠。”遠到好像現在的這一切都像一場幻覺。
我配不上你。
遊綏安不以為然：“能有多遠？是你不會走了還是我走不動了？隻要我想，那就可以。”
我們怎麼會分開呢。
彆想放棄。
遊綏安還是那樣自信，雖然她笑得溫柔，但她藏在心底的執拗也沒減少過。
黎雲星終於笑了起來。
現在竟不像夏天。
好像初雪消融時的春天。
遊綏安有些使壞地佯裝惡狠狠地盯著他：“下次我不會再主動牽你了。”
黎雲星“哦”了一聲，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平白顯露出一絲委屈。
偏偏遊綏安就吃這一套，很快又被哄得笑眯眯的了。
下一次他一定不會這樣了。
愛怎麼可能隻讓一個人維係呢。遊綏安已經做得夠多了。
他不可以退卻。
這是對他們兩個人的不尊重。
何況黎雲星早已情根深種。
誰都早已深陷其中，又樂此不彼。
他閉了閉眼，灼熱的又何止是陽光。遊綏安總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但黎雲星隻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了。
不，不必找尋。
他的眼睛小到隻能放下他眼前這個人。
遊綏安。我喜歡你。
不過這時候誰不能說。
黎雲星很慶幸現在遇見她，又常常惋惜現在遇見她。
但這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何其有幸，彌足珍貴。
他沒有再等，現在就握住了她。
在遊綏安有些驚訝的視線中，他緊緊握著她。
遊綏安有些哭笑不得：“你傻子啊？待會所有人都看見了。”
黎雲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臉紅了一大片，耳朵也未曾倖免。
但他笑得很好看。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怎樣看都好看。
遊綏安也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