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_北島 第七章 喜歡她
喜歡她
黎雲星想不通，不知道為什麼，他想找人說說話。
黎雲星依舊是待在自己房間，思緒卻總飄散。
他確實遲鈍，但最近總是想起遊綏安也讓他感覺到了不對勁，感覺就好像是，回到了他們還是朋友的時候。
雖然他總是對自己強調他討厭遊綏安，可是現在怎麼越來越奇怪了。
自己越來越在意她。不會真被趙智說中了吧？難道自己現在反而喜歡遊綏安了？
他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整個人都要瘋掉了。
明明之前他們也就最多隻是朋友啊？為什麼被冷落之後反而表現出了種種跡象？
他不可置信，表情扭曲，難道自己有的傾向？
啊？！！
啊啊啊！
不對不對，喜不喜歡還不一定呢，黎雲星默默安慰自己。
他趕緊拿出作業壓壓驚，寫作業會讓人充滿怨念，但同樣使人投入，直到他把放假的作業都寫完了，他才停下來。
天黑了。
像那一夜。黎雲星又想起遊綏安冷冷的眼，突然有些無力。
他看了看時間——20:33
他點開趙智的聊天框，猶豫了好久，還是敲起了鍵盤。
【隕星】：你為什麼覺得我暗戀遊綏安？
【全宇宙最帥】：？
【全宇宙最帥】：這還用問？
【全宇宙最帥】：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黏人家身上了，見到她又臉紅，現在更是了，都問出這個問題了不是喜歡是什麼。當時不問，過了這麼久，可不是天天想著嘛！
【隕星】：我有點不知道了。當時說討厭，大概是真有點的。
【全宇宙最帥】：？！！！
【全宇宙最帥】：啊？啥情況啊這是？
【隕星】：要不出來聊？請你吃燒烤。
【全宇宙最帥】：來來來！
黎雲星把店名發出去了，還附帶一個定位。
夜涼如水。但黎雲星的心底彷彿一直藏著一團燥熱的火焰，讓他焦灼著。
黎雲星看著趙智，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決心，娓娓道來。
遊綏安和他最開始隻是很平常的同學關係，甚至見麵也不會打招呼。
那會兒也是這樣一個涼涼的晚上，雨下得好大，c省的雨總是突如其來的。
他們被安排到另一棟教學樓考試，這棟樓有兩個多出來的教室，因此做了考場。
黎雲星看了看，現在人已經陸陸續續走了一半，他沒有看到熟悉一點的麵孔。畢竟那麼多個班一起安排考試，遇到同班同學的概率並不大。
他又待了兩分鐘，雨勢並未減小，正當他準備冒雨離開的時候，遊綏安氣喘籲籲得跑了進來，還帶著一些濕熱的水汽。
遊綏安看向他，亮亮的眼神直直地撞進他的腦海。
她還有些急促，但語氣裡的驚訝絲毫不減：“黎雲星？你還沒走呀？是沒帶傘嗎？要不要等我一會會，我們一塊兒回去。”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德笑了笑：“我杯子落這兒啦，記性不太好。”
遊綏安雖然平常待人溫和，但她這更像是出於風度的被動，很少見她主動與人交流，特彆是男生，其實遊綏安在黎雲星眼裡還是很有距離感的。
黎雲星臉有些紅，靦腆地答應了。
其實他本來想拒絕的，一定是雨太大了。
遊綏安眼裡笑意更深。她正準備打傘，黎雲星伸出手：“要不……我來吧？”遊綏安沒有拒絕，輕輕把傘遞給他，笑了笑。
沒有人說話，他們就靜靜地待在傘下，就待在天地的小小一隅，看雨滴劃過傘簷，看雨滴跌落在地，而黎雲星的手始終穩穩的。
後來遊綏安和黎雲星熟絡起來，偶爾遊綏安也會和他說上幾句話。
再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她像是突然覺醒了惡趣味，有事沒事地逗弄他，黎雲星總是被弄得麵紅耳赤。
他偶爾也反擊一下，但看起來就像小學生鬥嘴一樣，遊綏安平常總是口齒伶俐，沒想到也會這樣幼稚。
隻是……
“哈哈哈哈哈，你是說你上樓梯把摔了一跤，然後剛好把碗摔壞了，又剛好把手放在碗上？”
段誠，遊綏安的後桌，也是黎雲星的同桌。他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然後中氣十足地說：“再笑，給你頭打掉。”
“哈哈哈哈哈哈，那首先你那一隻手得打過我。”
段誠眼神幽怨地看著遊綏安。
遊綏安很給麵子地不笑了。但是她沒想到段誠竟然纏著她，讓她幫忙抄筆記。
遊綏安想了想，她確實是他們那一堆人寫作業最快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寫得好慢。
畢竟初中作業還是很少的，而她完成理科作業又比較快，文科大家又大差不差。
突然，遊綏安看著黎雲星，突然來了興致，對著段誠：“那你求求我呀。”
“求你了義父，姐，美女！”段誠一聽，有這好事？沒有一點猶豫地說道。
遊綏安沒想到這麼容易，壞了呀，這下真要抄筆記了，抄就抄吧，反正自己時間挺多。
隻是……她不知道怎麼的，想起了那紅紅的臉頰，和斷斷續續的話語，和那個略微彆扭的人。
黎雲星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莫名有些堵，就好像，有誰代替了他的位置。他甩甩腦袋，把這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隻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沒想到，隻是放一次假回來，一切都天翻地覆。
遊綏安最近不再主動搭理他，隻是偶爾淡淡地回應一下。她最近……心情不好嗎？
黎雲星一想，確實快到期末了，遊綏安或許隻是壓力有點大。隻是，他內心總是充斥著不安。
這一次放假就是寒假了，遊綏安心情應該好起來了吧？
黎雲星想了想，點開遊綏安的頭像，挑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試探一下。
看著那紅色的感歎號，他愣住了。手機失去支撐力，重重地摔在桌上。
沒碎。但有的東西已經變得一片一片的了。
像海一樣翻湧的情緒幾乎要把他淹沒，他的手機又摔了，原來是他手在抖啊。
黎雲星感到委屈。他就靜靜地坐在那兒。不知道多久過去了，他發了一個好友申請，他不甘心。
石沉大海。
黎雲星近乎執拗地發著好友申請，每天一條，不多，但每一次都在折磨著遊綏安，也折磨著他自己。
一個星期後，遊綏安同意了。她累了。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在動搖，她嘲諷地勾了勾唇。
黎雲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個話題。
【隕星】：我在舅舅家，但是我剛剛出去沒帶鑰匙，他們也出去玩了，我進不去。
【o】：嗯
【隕星】：［圖片］
【隕星】：我的耳機也丟了一個。
他失落地想，我好慘，所以，可憐可憐我吧。
【o】：哦
【隕星】：我的手機也快沒電了。
【o】：嗯
黎雲星突然有些乏力，關掉了手機。
遊綏安閉了閉眼。為什麼不質問我呢？為什麼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呢？為什麼一點都不在意呢？為什麼不敢直麵問題呢？
黎雲星失去了這一條魚，所以纔不甘心地想挽留吧，在遊綏安看來，黎雲星的示弱賣慘更像是心虛。
他們主動靠近，又不得不漸行漸遠。
黎雲星花了一個學期的時間，慢慢討厭她。
遊綏安也花了一個學期，克製住那些極端的情緒，還有自己蠢蠢欲動的想法。
他們本該再無交集。
趙智聽得有些愣了。他隻是愛嗑cp，沒想到一搞就搞了個be。
桌上的烤串好久沒動過了。
黎雲星像是鬆了口氣，隨意地靠在椅子上，神色黯然。他終於不再緊繃著了。
趙智不知道怎麼說，但總覺得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誤會。
黎雲星露出一個有些慘淡的笑容：“或許吧。”
他最近越接觸遊綏安，就越不像自己，就……越來越不討厭她。即使他一直在暗示自己討厭她。
後來他想通了，或許是遊綏安喜歡上了段誠吧，不然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證明遊綏安會對他這樣冷淡。
他近乎尖銳地諷刺，戀愛腦，現在不也沒和段誠在一起嗎。
隻一瞬，他就開始失落，那是人家的事，與其他人無關，與自己無關。
趙智沒有說太多安慰他的話。他斟酌著道：“你要是喜歡的話，不弄清楚會不會難過？不去試試會不會後悔？”
黎雲星本來想反駁，他怎麼可能喜歡，但他好像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不甘心，但又躊躇不前，其實他心裡也有怨懟，不如乾脆就這樣吧。
再返校，黎雲星看見遊綏安，心裡依舊有一種不舒服的酸澀感，以前以為是討厭，現在……現在是什麼呢。
遊綏安最近隱隱察覺到他的視線，說不出什麼滋味，隻覺得渾身不自在，還有一點微不可察的失落。
早已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嗎……
遊綏安當初做得決絕，但她不後悔。黎雲星也確實漸漸遠去，但現在……這是她的錯覺嗎？
她默默吐槽自己，感覺自己有夠自戀的，怎麼會覺得他一直看她呢。
但是為什麼最近黎雲星老是出現，為什麼老是走前門，總是從她身側經過，明明離後門很近不是嗎……
為什麼會記不住聽寫內容，然後在截止日期前一點點找到她讓她抽背，明明還有一個課代表不是嗎……
為什麼在晚上去洗衣房拿衣服的時候要和她對視那麼久，明明隻有昏暗的燈光不是嗎……
隻是偶爾，遊綏安也無法否認黎雲星確實很吸引人，比如那雙看起來永遠純粹的眼睛，但也隻是偶爾。
遊綏安很難過，如果是自己想多了，她為自己的臆想和自戀感到可悲，如果不是，那黎雲星是怎麼看待她的呢。
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啊。
不論是什麼情況，她不知道黎雲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了。
如果還沒分手就來招惹自己，他固然可惡，那有些動搖的自己算什麼，算自取其辱？
雖然很多人認為網戀就是玩玩而已，但遊綏安是一個對感情非常認真的人，她從不這樣認為。
如果已經分手，他又把她當什麼了，退而求其次的選擇，還是緊緊是有些新鮮感的無關緊要的人？
遊綏安不喜歡失控的感覺，她想找人傾訴，想和唐清月說說話，但她不習慣把自己剖開，不習慣把心事袒露出來。
幾度想開口卻隻能作罷。
唐清月看出她有心事，沒有過多追問，隻是抱抱她：“想說的時候再和我說吧。”
遊綏安順勢靠在她的肩上，閉了閉眼。
她可以控製住的，哪怕內心翻湧著，情緒也不能左右她的行為。
可能自己還是會有一些蠢蠢欲動的念頭，但這些不足以讓她行動。
她即使再溫和有禮，內心的傲氣也一點不少。她不能忍受自己受情緒支配而變得患得患失，更不能忍受自己有道德上的缺陷。
她看了看唐清月，有些鬱悶地開口。
“有一個很可愛的人，他會和我一起出發和我比比誰先到學校，他會在我大半夜趕作業的時候設定一個【加油】的自動回複，他還很容易害羞，總會在和我不經意對視的時候紅著臉扭頭……”
“不過後來我們……吵架了”，遊綏安斟酌著用詞，其實這比吵架嚴重得多，隻是她不知道從何說起，“最近我又常常在學校看見他，所以很難過。”
唐清月知道遊綏安不是一個特彆要麵子的人，甚至大多數情況下她都嬉皮笑臉的，如果和朋友鬨彆扭她也總是會先來求和，唐清月感覺很可能是這個朋友觸犯到她的原則性問題了。
“她是不是讓你難受了？但是如果徹底和她斷交，你又很難過？這個……我沒怎麼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隻希望你能自己過得舒服。原不原諒，這隻和你的心意有關。”
遊綏安不知道，是她主動放棄的，而且，最簡單的方法不就是徹底放下嗎？
她笑了笑，也是，當初毫不猶豫，現在想這些倒是有些惺惺作態了。
還沒在一起呢就要死要活，要真在一起了又能好到哪去。
她從不責難自己的任何決定。
隻是黎雲星一直在她腦袋裡晃悠，這樣奇怪的感覺有點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