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故人應是不識 23
-
23
“燕綏!”
”清禾“彆逼我恨你。”
燕綏看著她,眼中是無儘的痛楚和偏執。
“你要先活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才能恨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寒光閃過,伴隨著溫瑜一聲壓抑的悶哼。
一捧血珠,濺落在地麵上,溫瑜的右手,被齊腕挑斷了手筋。
清禾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還有一隻手。”燕綏的聲音,“能不能保住,看你了。”
清禾渾身都在發抖,牙齒將下唇咬出了血。
她看著溫瑜痛得慘白的臉,看著他那隻無力垂下的,曾經為她擋風的手。
她顫抖著,伸出手,端起了那碗湯藥,仰頭一口氣灌了下去。
苦澀的藥汁滑入喉中,像在喝溫瑜的血。
喝完,她將空碗重重地放在床頭,看著燕綏聲音發顫:“可以了吧?”
燕綏胸口一窒,彷彿被她那眼神狠狠刺穿。
他揮了揮手,讓人把溫瑜帶了下去。
殿內,又隻剩下他們兩人。
他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脆弱,上前一步似乎想抱住她,“阿俏”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用儘了清禾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臉上!
燕綏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迅速浮起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他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撐著身子,半坐在床上,那眼裡不是愛,不是怨。
是恨。
看著她憤恨的眼,他不受控製地,想起多年前。
那年趕上城西廟會,街上人山人海,熱鬨非凡。
阿俏拉著他,像條靈活的魚,在人群裡鑽來鑽去。
她看什麼都新奇,捏麪人的攤子要停一停,賣糖畫的擔子要瞧一瞧。
他隻是跟在她身後,眉眼含笑地看著她,替她付錢,替她拿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路過一個套圈的攤子,阿俏一眼就看中了擺在最遠處的,一隻用稻草編的小兔子。
那兔子編得活靈活現,兩隻長耳朵豎著,嵌著兩顆紅豆做眼睛,很是可愛。
她花了十文錢,十個圈,一個也冇套中。
她有些喪氣地鼓著嘴,他卻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從老闆手裡,又買了十個圈。
他不像她那樣急躁,隻是靜靜地站著,眯起眼,瞄了很久。
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將竹圈拋了出去。
十個圈,中了九個。
最後一個,穩穩地,落在了那隻小兔子上。
周圍爆發出陣陣喝彩,阿俏也激動地跳了起來,抱著他的胳膊又笑又叫,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他從老闆手裡接過那隻草編兔子,遞到她麵前。
她寶貝似的捧在手裡,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阿綏,你真好。”
那一刻,夕陽的餘暉灑在她臉上,將她渡上了一層溫暖的金光。
他那時看著她,心想,他不好。
他隻是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無用之人。
可後來的很多日子,他都想回到過去。
那時的他,不知道什麼是太子,什麼是東宮。
他隻知道,用儘自己全部的力氣博她一笑,便是這世間最值得的事。
他是真的,想和她一生長久。
後來怎麼忘了呢?
太子當眾挑斷新科舉子手筋一事,如同一場大火迅速燒遍了整個朝堂。
禦史台的言官們瘋了一般,聯名上奏,字字泣血,痛斥太子暴虐無道,視士子為草芥。
更有甚者,一位年過七旬的老禦史,在朝堂之上摘下自己的官帽,擲於地上,老淚縱橫地向皇帝哭諫:
“太子輕佻,不可君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