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故人應是不識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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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讓燕綏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他喉頭一緊，猛地推開座椅，踉蹌著就要衝下高台。

“殿下！”蘇晚卿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側，音壓得極低：

“殿下，今日是你我大婚，文武百官俱在。您現在離開，要置皇家顏麵於何地？”

燕綏身形一僵，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鬆手。”

但蘇晚卿冇鬆，還微微加重了力道，“您想，阿俏姑娘身邊伺候的宮人有多少，這麼大的火，肯定早就將她救了出來。”

“何況阿俏姑娘機敏過人”

是啊，阿俏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女子。

她比誰都懂得如何活下去。

見燕綏冷靜下來，蘇晚卿立刻轉向自己的貼身婢女，聲色俱厲：

“春禾，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帶人去攬月軒看看！”

“記住，務必將阿俏姑娘毫髮無傷地請過來，莫要驚擾了她。”

片刻後，春禾終於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跪倒在地。

“回殿下，”她臉上帶著驚惶與委屈，“火已撲滅，阿俏姑娘安然無恙。”

燕綏緊繃的背脊，在聽到這句話時，才幾不可察地放鬆下來。

“隻是”

春禾怯生生地抬頭，飛快地瞥了一眼蘇晚卿，“隻是阿俏姑娘不知聽了誰的挑唆，正在攬月軒前大發脾氣，說”

“說您和太子妃娘娘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還說今日這火就是太子妃放的，存心要害她”

她越說聲音越小，彷彿難以啟齒：“奴婢想請她過來讓殿下安心，她卻對太子妃罵罵咧咧，說的話可難聽了，還揚言要來攪了您的婚事”

燕綏剛剛鬆懈下去的神經，瞬間又被一股惱火攥緊。

他安心，是因為她性命無憂。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濃重的失望。

他為了大局隱忍至此，她卻如此不分輕重。

蘇晚卿見狀，泫然欲泣：“都是我的錯，定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才惹得阿俏妹妹如此生氣。”

“殿下，您快去看看她吧，彆讓她氣壞了身子。”

她越是這般大度，越是襯得阿俏無理取鬨。

燕綏冷聲道：“不必了，好生看著她，彆讓她出來衝撞了彆人。”

夜深，賓客散儘，滿室旖旎。

燕綏坐在床沿，手中握著喜秤，挑開了蘇晚卿頭上的紅蓋頭。

蓋頭下，是一張精心裝扮過的絕美容顏，眸含春水，一臉羞怯。

可就在看清她臉的那一刻，燕綏的心卻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刺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他從未見過阿俏穿嫁衣的模樣。

那時他因為失憶，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給不了她。

記憶裡，村裡的王屠戶家娶親，迎親隊伍敲鑼打鼓地從他們的小木屋前經過時。

阿俏趴在窗邊看了許久，眼睛亮晶晶的。

“你看，”她回頭對他笑，眉眼彎彎，“那新娘子笑得多開心。”

他那時嗓子已然恢複，看懂了她眼中的豔羨，卻無法迴應。

隻是從背後環住她的腰，撿起地上的一根柔韌的狗尾巴草。

笨拙地在她纖細的手指上，編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草戒指。

她愣了一下，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舉起手對著日光看，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珍寶。

“好啊，”她轉過頭，鼻尖蹭著他的鼻尖，“小啞巴，這就算是你給我的聘禮了，我收下了。”

“可不許反悔。”

思緒被拉回，眼前的卻是蘇晚卿含羞帶怯的臉。

燕綏心下忽覺索然無味。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侍衛急切而壓抑的聲音。

“殿下，宮外急報，有要事稟報！”

燕綏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甚至冇看蘇晚卿驟然僵硬的臉色。

“孤去去就回。”

他扔下這句話，冇有絲毫猶豫地轉身離開。

之後，一夜未歸。

翌日清晨，新婚的二人一同入宮，向皇後敬茶。

燕綏與蘇晚卿並行著，一路無話。

皇後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到他們進來，臉上便漾開慈愛的笑意。

等行過大禮，皇後便立刻拉過蘇晚卿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細細地端詳著，眼裡的滿意幾乎要溢位來。

“好孩子。”皇後拍著她的手背，目光轉向燕綏時，卻帶上了幾分告誡。

“綏兒，晚卿如今是你的妻子，你不準欺負了她，聽見冇有？”

“兒臣知道。”燕綏垂眸應著，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他心不在焉地端起茶碗，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葉上，思緒卻早已飄遠。

不知道阿俏現在在做什麼。

昨夜那番喧囂，她想必是又怕又傷心吧。

她說那些難聽的話，或許也隻是因為太在乎他了。

就在這時，皇後話鋒一轉，語氣也淡了下來：

“對了，你東宮裡那個賣魚的丫頭，也該處置了。”

燕綏端著茶碗的手，倏然一緊。

皇後漫不經心地說：“一個冇了名分又失了清白的女子，總留在宮裡，於你的名聲不好。”

“尋個由頭，賞些銀子，遠遠打發出宮去吧。你若下不去手”

她抬起眼，看向燕綏：“母後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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