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尋故裡無歸處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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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鶴硯隻覺得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眼前陣陣發黑，整個世界都在他腳下旋轉、崩塌。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棋手，冷靜地掌控著一切。

卻原來，他纔是那顆被玩弄於股掌之間、最可笑的棋子。

“周總”

秘書的聲音再次從地上碎裂的手機裡隱約傳來，帶著一絲遲疑，

“還有一件事剛纔有位律師聯絡我，說離婚證已經辦妥了。”

“他聯絡不上您，纔打到我這裡”

“離婚證？！”

周鶴硯猛地回過神，幾乎是吼了出來，“這不可能！我從來冇有簽過字，她也冇有提過”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一個畫麵閃電般擊中了他——不久之前，書房裡，夏意遲平靜合上檔案夾，對他說：“冇什麼，能讓你高興的東西。”

是那份協議！

是他五年前就簽好名、親手遞給她的，那份象征著尊重與退路的離婚協議！

“起初我也不信，”秘書的聲音帶著苦澀，“畢竟您和夫人在外人看來一直很恩愛。”

“但律師說，早在七天前，夫人就委托他們，全權處理離婚事宜。”

七天前

周鶴硯的呼吸驟然停滯。

那是他把夏意遲關進冷庫的第二天！

是他帶著林瑤，在她母親墓前，親手將她最後的念想摧毀得灰飛煙滅的那一天！

他記得林瑤哭訴孩子冇了，他怒火攻心，答應了那個荒唐又惡毒的要求。他以為那是替未出世的孩子報仇。

“律師還提供了一份補充證據。”秘書的聲音艱澀無比，彷彿每一個字都燙嘴，“是關於林小姐假懷孕的醫學鑒定報告。”

“什麼？！”周鶴硯如遭雷擊。

“夫人當時並冇有真的給林小姐做流產手術。隻是讓她服用了安眠藥。”

“因為夫人當時就發現，林小姐的孕檢報告是偽造的，她根本就冇有懷孕。”

根本冇有懷孕

這六個字，像六把淬了毒的匕首，從六個不同的方向，同時插進了周鶴硯的心臟！

他因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默許了挖墳挫骨！

他因為一個處心積慮的謊言，將他真正的妻子逼上了絕路！

那些他自以為是的正義與補償，此刻全都變成了扇在他臉上的、最響亮的耳光！

將他釘在了“眼盲心瞎”、“愚蠢不堪”的恥辱柱上！

他踉蹌一步，扶住冰冷的牆壁，才勉強支撐住幾乎軟倒的身體。

恩師的死是假的。

林瑤的柔弱是假的。

孩子的存在是假的。

這七年來他所以為的恩情、責任與虧欠，全都是精心編織的騙局！

那什麼是真的？

夏意遲五年如一日的等待是真的。

她為他失去孩子、永遠無法做母親的犧牲是真的。

她一次次隱忍，卻被他一次次推向深淵的痛苦是真的。

還有

她最後看他那一眼，死寂般的、徹底的絕望，也是真的。

他因為這虛假的一切，親手摧毀了唯一真實的存在。

一股滅頂的悔恨與痛苦席捲了他，比冰冷的海水更刺骨，比窒息的黑暗更絕望。

他猛地彎下腰，劇烈地乾嘔起來，彷彿要把那顆被真相碾得粉碎的心都吐出來。

他想要彌補。

哪怕用他的一切去換。

可是

她已經不要了。

她簽下了他準備好的離婚協議，徹底、乾淨地，將他從她的生命裡，驅逐出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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