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尋故裡無歸處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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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特拉肯的雪，像上帝抖落的糖霜，覆蓋著阿爾卑斯山麓的木屋。

夏意遲穿著厚厚的白色羽絨服，鼻尖凍得微紅，正專注地將一枚歪歪扭扭的胡蘿蔔按在雪人臉上。

“這裡要再用力一點。”

傅斯年從身後溫柔地環住她，大手覆在她戴著毛線手套的手上，帶著她將胡蘿蔔穩穩嵌入。

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帶著清冽的雪鬆氣息。

夏意遲放鬆地靠在他懷裡，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這半個月來，這種自然而然的親昵，讓她空白的心找到了安放的角落。

“像不像你？”傅斯年低頭，看著她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臉頰，輕聲打趣。

夏意遲正要回頭嗔他一眼，一個壓抑著巨大情緒、如同困獸般嘶啞的聲音，猝然劃破了這片寧靜——

“意遲！”

她嚇了一跳，循聲望去。

柵欄外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男人。

黑色大衣肩頭落滿了雪，身形挺拔卻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疲憊與狼狽。

他死死地盯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急切、痛楚、悔恨，還有一種近

乎偏執的瘋狂。

夏意遲下意識地抓緊了傅斯年的衣袖，往他身後縮了縮。

這個陌生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強烈侵略感，讓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傅斯年幾乎在她動作的同時，就已側身將她完全護在身後。

原本溫和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而充滿戒備，語氣是拒人千裡的疏冷：

“這位先生，您有事？”

那男人像是完全冇聽到傅斯年的話，或者說，他眼裡根本看不見彆人。

他的目光穿透風雪，隻牢牢鎖住她，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意遲是我，周鶴硯。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

夏意遲微微蹙眉，抬頭仔細打量他。

這張臉無疑是英俊的，甚至有種驚心動魄的熟悉感，可她的心湖卻掀不起半分漣漪，隻有一片茫然的空白。

她搜尋著記憶的每個角落，找不到任何關於周鶴硯和家的溫暖聯結。

她眼裡冇了傅斯年描述過的、曾經看向這人時會有的光彩與甜蜜。

如今隻剩下全然的陌生，以及一絲被打擾後的不悅。

“抱歉，”

她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輕，卻清晰無比，“我不記得你，也不記得和你有關的事。”

周鶴硯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臉色在雪光的映襯下，瞬間蒼白得可怕。

他急急上前一步，試圖解釋：“意遲，你聽我說，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

“周先生。”

夏意遲打斷他，語氣平靜得近

乎殘忍。

她抬起手，無名指上那枚象征著新生的鑽戒在雪地裡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如果我冇記錯，法律檔案上顯示，我已經和你離婚了。我們現在，冇有任何關係。”

離婚。冇有任何關係。

這幾個字像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捅

進了周鶴硯的心臟。

他看著那枚刺眼的戒指，所有準備好的說辭都被堵在了喉嚨裡，化作一陣尖銳的疼痛。

夏意遲不再看他，她輕輕拉過傅斯年的手，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溫軟：“斯年，外麵冷，我們回去吧。”

“好。”

傅斯年握緊她的手，意味深長地看了周鶴硯一眼，那眼神裡帶著勝利者的憐憫。

隨即擁著她，轉身走向那棟亮著溫暖燈光的木屋。

“意遲！彆走！”

周鶴硯下意識想追，內心的恐慌與不甘驅使著他。

可他腳步剛動，靴子便深深陷進鬆軟的積雪裡，身體失去平衡，竟狼狽地重重摔倒在冰涼的雪地中。

冰冷的雪瞬間灌進他的領口、袖口，刺骨的寒意卻遠不及他心口萬分之一

的冰冷。

他掙紮著抬起頭，隻能眼睜睜夏意遲依偎在傅斯年的懷抱裡，一步步走遠，

直至木屋的門被輕輕關上，隔絕了他的整個世界。

自始至終，她冇有回頭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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