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女巫事務所 第64章 霽色（Ⅳ）
-
霽色（4）
既然已經被髮現,
那就冇有什麼再躲藏的必要了，掙紮了片刻後，洛琳和洛克還是慢吞吞地從草叢裡站了起來,
挪到了霽月麵前來。
也許是霽月神明的身份讓他們有些敬畏，此刻的他們頭上都粘著草屑,
如同鵪鶉似的低著頭站在霽月麵前不敢說話。
“彆太緊張。”
霽月笑著,
伸出手去摸了摸他倆的腦袋,
就像是什麼都冇有發生過一樣，邀請他們去花園的石桌處坐一坐，倆人都冇有說話,
洛琳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時,
一旁鼓足勇氣的洛克倒是先問出了口。
“霽,
霽月小姐，您真的是我們的神明嗎？”
洛克的手指不安的絞在一起，眼睛卻始終注視著她,
期待她親口說出那個答案。
“我給你也留下過很多線索啊,
洛克。”
霽月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用以綰髮的木簪滑落,
霽月的長髮也隨之散開,
可原本隻到背部的長髮竟如同有生命力一般，從背部到腰間,
再到足踝處,
一路延伸往下，直至落在草地上。
而原本黑色的頭髮也在生長的途中發生變化,
變成猶如月色一樣的淺金色,
她的相貌還如同從前一樣，卻又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
相比於霽月極有親和力的樣子，此時的她，眉宇間更添了一些神性。
這樣的樣子，讓洛琳想到了密林的教堂，那裡安放著的女神的雕像，而此刻麵前人懷抱著月季的模樣，與教堂裡的雕像簡直如出一轍。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月神阿彌婭，同時也是創造密林的神明，密林裡的生物皆是我的子民，不過現在，生活在人類地界裡的我，名字叫做——霽月。”
她是比這豔麗的霞光更為耀眼的明月，一舉一動都無法讓人挪開視線，不知是不是出於密林子民對神明的信仰，洛琳不由得想要跪伏在地，向創造密林的神明禱告，她一個趄趔，幾乎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神性要倒地時，神明無悲無喜的麵頰纔再次露出笑容。
這一笑，讓她重新回到了洛琳所熟悉的那個霽月姐姐，她那頭曳地的淺金色長髮又逐漸暗淡，慢慢地縮了回去，回到了以前的長度，神性也逐漸消失，變回了那副極有親和力的樣子。
從地上撿起髮簪，霽月重新將頭髮綰起，再次發出了她的邀請。
“一起去那邊坐坐吧，我有很多時間來解答你們的疑惑。”
洛琳總算從直視神明的壓力中解放出來，不由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再看旁邊的洛克，已經完全臣服於剛剛霽月所展現出的神力了，直到坐在霽月麵前時，也還是忍不住一直看著他的神明。
霽月為他們端來了茶點，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但是今夜的月光卻格外明亮，不知是因為季節的原因，還是麵前月神的緣故。
霽月又給他們分發了漂亮的餐具，有關於月相的茶杯與碟子擺在眼前，甜點看起來也十分精美可口，可因為麵前的月神，洛琳和洛克卻都遲遲冇有動作。
霽月咬了一口甜點，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幸福的托著腮享受著這份美味，還不忘邀請麵前的客人。
“不嘗一嘗嗎？是我親手做的呦。”
見倆人都冇有反應，霽月到底還是放下了咬了一口的甜點，撐著臉看向她急不可耐想要發問的客人們。
“想問的事情，現在就問吧。”
說話的依舊是洛克，他比他的模樣要更有勇氣些，他先是乖乖地舉起手來，看了一眼用眼神給予自己肯定的霽月後又低下頭去，聲音小了不少。
“阿彌婭大人，您……”
他的話還冇說出口，霽月就笑彎了眼睛，她擡手稍稍遮住笑意，連連拒絕了這個稱呼。
“不不不，叫我霽月就好。”
洛克的臉色爆紅，霽字在嘴邊吞吐了好幾次才說出話來。
“霽，霽月小姐，我想知道，您為什麼會來到人類地界。”
“是個好問題，故事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
洛琳靜靜聽著，下一秒卻被點了名，霽月望向她，緩緩開口道：
“話說，這個故事，和女巫小姐倒是有些關係。”
洛琳有些驚訝，指著自己問道：
“和我也有關係？”
在霽月微微的點頭中，關於神明的故事開場。
“作為神明的職責所在，我創造了密林，施與眾生慈愛，等到密林徹底安穩下來的時候，我便陷入了沉睡，直到有一日，來自於巫師一族的禱告聲將我喚醒。”
洛琳一下子就猜到了那是什麼樣的禱告，詢問的眼神望向霽月，她果然微微點了點頭。
“巫師一族憑藉著自己的能力獲得了靈魂，他們向我禱告，希望可以離開密林，前往人類地界生存。”
霽月露出回憶的神色，繼續道：“我答應了他們，以神力幫助他們前往了人類地界，不過我有些好奇，人類地界究竟有什麼，可以吸引這些巫師不顧一切前往呢？在禱告中，我聽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說，這是他們一直為之努力的，以全族之力所追尋的——幸福。”
洛克的嘴唇努動，似乎想說什麼事情，卻又不敢打斷神明的話。霽月顯然也注意到了，衝他笑了一下。
“啊，是了，在巫師們前往人類地界的結界處，我還發現了一隻和我有著同樣好奇的小狗狗，於是，在我前往人類地界之前，我也給他留下了前往人類地界通道的鑰匙。”
居然真的是神明的恩賜！再看洛克，露出一口小白牙來笑得開心，激動的居然冒出來一條尾巴晃來晃去的，讓洛琳暗歎，原來獸人一族真的可以隻露出可愛的尾巴耳朵的啊。
洛克也發現了自己不小心露出了尾巴來，尷尬地將其收了回來，羞得差點要鑽到桌子地下去，又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霽月，而霽月也被他這樣子逗笑了，笑過之後，又是極為慈愛的看著二人。
“我曾以為，密林生物的幸福全都來自於我的恩賜，但直到我聽到巫師們的禱告之後，我才知道我錯了，每一個密林子民們的幸福，全都來自於他們自身所追尋的事物，而早已不再是是我的恩賜。”
霽月的話暫停了的時候，洛琳才發現有幾滴雨水落在了麵前的碟子裡，擡頭一看，天空中下起雨來，而月亮還高懸於空中，竟然是難得一見的月亮雨。雨滴隻落下來幾滴，霽月便擡了擡手，半空中就似乎有什麼擋住了雨滴，霽月又重新說起話來。
“那時我在想，既然密林裡的所有生物都能得到自己所追求的幸福，那麼作為他們的神明，月神阿彌婭，我是否也能得到同樣的幸福呢？”
“神明的幸福！”
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洛琳莫名覺得有些奇怪，然而它又是十分合理的，即使是神明，也是有資格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吧，隻是不知道，幸福對於霽月來說，究竟是什麼？
就像是看穿了洛琳的心思，霽月跟著說道：
“確實，我並不知道該如何追求幸福，我試遍了密林裡所有生物說過的，可以帶給他們幸福的事情，可是這其中冇有一個可以讓我體會幸福的感受，直到……還記得你在密林教堂裡禱告時感應到的第一個畫麵嗎？洛琳。”
霽月突然這麼一說，感應的畫麵立刻浮現在洛琳的腦海裡，可是，這和霽月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我來到人類地界的又一次失敗的嘗試後，我便遇見了年幼的你，洛琳。”
洛琳陡然一驚，她忽然想起了第一個感應畫麵的後續，年幼的自己拿著一朵月季花出門之後，看見了一個站在雨中的女人，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莫名其妙的問了一些奇怪的問題，年幼的自己熱心的提供了自己的建議，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哦，好像是，
“開一間花店怎麼樣，我很喜歡花的，尤其是月季花，街邊以前有一間花店，來買花的人每一個都有一個故事，我很喜歡聽他們的那些故事。”
說完這些，年幼的洛琳將手中的月季遞給了霽月，然後就被匆匆拿著傘趕過來的洛琳媽媽給帶回家去了，回憶中，自己一邊被拉著，一邊轉頭看那個拿著花站在雨中的奇怪姐姐，她低頭嗅了一下手中的月季，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小孩子的記性總是很差，不多久，年幼的洛琳就將這事忘了個一乾二淨，如今再次想起這段記憶裡的霽月拿著月季的模樣，洛琳卻忽然偏移了重點，視線落在霽月一直放在桌子上的那束月季花上，似乎……
“你看出來了嗎？這束月季，和當初你送我的那一朵是同一個品種，在人類地界上，它的名字叫做霽色，而我的名字，也由此得來。”
洛琳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神明的名字因自己而得，這是何等的殊榮。
霽月看著已經傻掉的洛琳，又繼續拋出了令她更加震驚的話語來。
“自那時起，我就格外關注你，你年少時，我允許你隨意進出我的花園，為你解決一些小小的困惑，你猶豫不決時，我便指引你前往密林，你在教堂裡感應到的畫麵自然也是我的手筆，我為你留下了那些線索，就是在等待你發現這一切。”
“我，何其有幸啊！”
洛琳滿腹的言語，最終隻是擠出來這麼幾個字，而對麵的霽月卻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感歎。
“你為神明指引了道路，洛琳，這是你應得的偏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