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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領主 第227章 佩恩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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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恩站在船頭,海風輕撫過他沾染血汙的臉頰。手中那塊墨晶在陽光下泛著深邃的幽光,指尖傳來的溫潤觸感讓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就在幾天前,他還被困在奧迪拉人精心設計的死局裡。還有那片被稱作“船舶墳場”的暗藏殺機,若不是上次試探時摸清了那些發光蛆蟲的爆炸特性,他恐怕早已葬身蛇腹。想到奧迪拉長老們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陷阱,佩恩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他們若知道這裡真存在著墨晶,還最終落入他手,怕是要氣得捶胸頓足。

“大人,風向完全穩定了。”戈爾巴頓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佩恩凝神感受著墨晶在掌中湧動的能量流,彷彿整片海域都在聽從它的號令。戰船所過之處,狂躁的風暴竟化作溫柔的護航,翻湧的亂流如同被馴服的野馬。船員們緊繃了三天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有人對著平靜的海麵劃起祈禱的手勢。

當聽風島的輪廓出現在天際線時,桅杆上的瞭望員放飛戰鷹暴風!

銀灰色的鷹隼掠過晨空,雙翼捲起熟悉的氣流。碼頭上頓時沸騰起來,那些三日過後,提前返航的外圍船員紛紛單膝跪地,向歸來的領主致以最高敬意。奧馬威總督擦拭著額角的冷汗,強擠笑容迎上前來。

休息兩日後的宴席上,佩恩婉拒了總督的挽留。停泊在港口的安提拉級戰艦已然修複完畢,新接的船殼在夕陽下閃著暗沉的光澤。在完成最後一箱鐵礦的裝船後,他望向東北方,那裡有他等待回家的領地,有需要守護的子民。

戰艦破開蔚藍水麵,朝著故鄉的方向疾馳。這一次,他帶著足以改變領地命運的珍寶歸來。

當佩恩的船隊緩緩駛入望潮鎮的港口時,北大陸的第一場雪正悄然飄落。細碎的雪花如同天鵝絨的簾幕,輕柔地覆蓋在黑色的礁石與木製碼頭上。港口的燈塔在薄暮中亮起溫暖的光暈,與家家戶戶窗內透出的燭光交相輝映,將整個海灣點綴成一片星火璀璨的夢境。

碼頭上早已擠滿了迎接的人群。孩子們穿著新絮的棉襖,在雪地裡追逐嬉戲,小臉紅撲撲的,撥出的白氣在空中交織成歡快的音符。婦人們圍著頭巾,手裡挎著裝滿鬆餅和熱蜂蜜酒的籃子,笑聲如銀鈴般在寒冷的空氣中回蕩。當佩恩的身影出現在船舷時,人群中爆發出震天的歡呼——“領主大人回來了!”

沿著被積雪輕輕覆蓋的青石板路回黑澤城時,佩恩的目光掠過這片他誓死守護的土地。黑澤領的每一個角落都洋溢著冬日前特有的忙碌與溫馨:

供銷社門前排起的長隊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農人們推著滿載糧食的冬小麥推車,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今年風調雨順,倉庫裡的存糧堆成了小山,除了上交的部分,每戶人家都能用盈餘兌換過冬的物資。木匠老約翰剛用多餘的糧食換了一套嶄新的橡木桌椅,正樂嗬嗬地招呼鄰居幫忙搬運;年輕的瑪麗大嬸則用攢下的兌換券扯了幾塊厚實的羊毛呢,準備給全家縫製新衣。

廣場中央的公告欄前圍滿了人。政務官剛剛貼出的“年終嘉獎令”引得陣陣驚歎——所有公務員將獲得十四薪的獎賞,更有琳琅滿目的兌換券:從熏火腿到蜂蜜酒,從精鐵農具到雕花傢俱。幾個年輕的文書興奮地計算著能兌換多少年貨;稅務官拍著同僚的肩膀大笑:“今年終於能給老婆買那條她唸叨已久的銀項鏈了!”

在城東的軍屬區,溫暖更是觸手可及。佩恩特彆簽發的“光榮軍屬優待令”讓這裡的每戶人家都收到了雙倍的物資配給。寡婦瑪爾塔太太的門前堆滿了鄰裡幫忙劈好的柴火,窗台上晾著的臘肉在雪光中泛著油亮的光澤。她的小孫子正穿著領主府送來的新棉靴,在雪地裡蹦跳著模仿戰鷹暴風翱翔的姿態。

夜幕降臨時,酒館成了最熱鬨的地方。熊熊爐火驅散了冬夜的寒意,大杯的麥酒在眾人手中傳遞。說書人老傑克站在木桶上,唾沫橫飛地講述著領主如何用船舶墳場的蛆蟲智鬥巨蛇:“隻見那光芒大盛,風暴瞬間平息!咱們大人啊,可是被命運眷顧的人!”年輕人們聽得如癡如醉,不時爆發出喝彩。征兵處的書記官驚喜地發現,第二天清晨,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隊——無數青年受這些傳奇故事的鼓舞,渴望成為故事裡的英雄。

辦公大樓頂層的書房裡,佩恩臨窗而立。遠處供銷社的燈籠在雪夜中連成一條溫暖的光帶,訓練場上新兵操練的號子聲隱約可聞,鐘聲悠揚地回蕩在山脈和城市之間。壁爐裡的柴火劈啪作響,映照著桌上那墨晶流轉著幽光。

門軸發出一聲極輕的吱呀,彷彿怕驚擾了室內的靜謐。珍妮絲側身,端著一個沉重的木質湯碗,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裙擺拂過石質地麵,帶起細微的窸窣聲。

壁爐裡的火焰跳動著,將佩恩的身影投在牆上,拉得長長的。他坐在高背椅裡,盔甲早已卸下,隻穿著一件柔軟的絲製襯衣,但連日征戰的疲憊如同無形的枷鎖,沉沉地壓在他的肩頭。他望著爐火出神,連她進來都未曾立刻察覺,那雙平日銳利如鷹的眼眸,此刻隻剩下被火光映照的、深不見底的倦意。

珍妮絲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猝不及防地一疼。她輕輕將湯碗放在他手邊的矮幾上,濃鬱的熱氣帶著香草和肉類的暖香彌漫開來。

“佩恩,”她的聲音輕柔,像怕驚碎這片寧靜,“趁熱喝下去,暖暖身子。”她吩咐著,目光卻無法從他寫滿風霜和疲憊的臉上移開。

他回過神,對她擠出一個寬慰的笑,伸手想去拿碗:“謝謝你,珍妮絲。我沒事。”

他的指尖剛觸碰到溫熱的碗壁,珍妮絲的手卻下意識地覆上了他的手背,冰涼的指尖與他溫熱麵板形成鮮明對比。他沒有掙開,隻是抬眼望她。

這一望,讓珍妮絲積攢的情緒幾乎決堤。她聽說了,那些在街頭巷尾傳頌的故事——英勇的佩恩如何帶領船隊在風暴中穿行,如何擊潰凶悍的海盜,如何掙脫奧迪拉人的陰謀,如何打敗巨蛇,帶著榮耀和財富凱旋。讚歌嘹亮,英雄的光環耀眼奪目。

可她知道,那每一個被輕描淡寫的“遭遇”背後,是怎樣的驚心動魄。是滔天巨浪隨時可能吞噬一切的恐懼,是雪亮刀鋒劃過脖頸的冰涼觸感,是深不見底、埋葬了無數骸骨的冰冷海洋。每一次出航,都可能是一次永彆。人們隻看到英雄歸來的勳章,卻看不見那勳章之下,浸透著多少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冷汗和暗傷。

想到這裡,一陣寒意從脊椎竄上,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父親的身影彷彿還在昨日,卻已天人永隔。如果……如果佩恩也……

那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噬咬著她的心。她在這世上已失去了堅實的依靠,佩恩是她僅有的、溫暖的光。倘若這光也熄滅了,她不敢想象,這冰冷的城市,這漫長的人生,該如何獨自麵對。

淚水毫無預兆地盈滿了眼眶,模糊了他的輪廓。她抬起微顫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指尖感受到他麵板的溫度和下頜線堅毅的輪廓,那真實的觸感讓她更加心酸。

“他們都隻說你的英勇……”她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哽咽,細微得如同耳語,“可我……我隻要你能平安回來。”每一個字都浸透著後怕與深深的恐懼,“我好怕……佩恩,我好怕失去你……”

佩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清了她眼中的水光,感受到了她指尖的冰涼和顫抖。那強裝的鎮定和輕鬆瞬間瓦解。他立刻放下湯碗,溫熱的大手緊緊包裹住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

“珍妮絲……”他喚著她的名字,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力量,“看著我。”

他稍稍用力,將她拉向自己。珍妮絲順勢跌入他的懷中,臉頰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上,熟悉的、混合著淡淡香水的氣息將她包圍。她伸出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身,彷彿要將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佩恩也用力地回抱著她,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頂,感受到她單薄肩膀輕微的抽動。爐火劈啪作響,映照著緊緊相擁的兩人。

“我在這裡,”他在她耳邊低語,承諾般鄭重,“我就在這裡,珍妮絲。我不會離開你,我發誓。”

她沒有回答,隻是更緊地抱住了他,兩人都在用儘全身的力氣,從對方身上汲取著對抗這個世界無常的勇氣和溫度。這一刻,什麼英雄讚歌,什麼貴族榮耀,都敵不過這懷中的溫暖,和這害怕失去彼此深沉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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