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323章 轉戰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塵土混合的腥氣，晨曦的陽光透過彩色玻璃，將教皇奧古斯托白袍上的斑駁血跡映照得如同某種褻瀆的裝飾。
他站在洛克斯城內堡台階頂端，麵無表情地抬起雙手。指尖的血液已經半凝固，呈現出暗紅的色澤。一名身著純白祭袍的侍從立刻躬身端來一個雕刻著聖徒受難像的銀質水盆，盆中清水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奧古斯托將手浸入水中，動作從容不迫，彷彿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清水迅速被染成淡紅，他細致地搓揉著每個指節，看著血絲在水中絲絲縷縷地化開。另一名侍從立刻遞上雪白的亞麻布巾，他接過後，一根一根手指地擦拭乾淨，直到那雙手恢複近乎病態的蒼白。
“把這座城裡的人，”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全部殺光。”
廣場上列隊的聖教軍將領們微微一滯。身披重甲的麥克雷格軍團長上前半步，頭盔下的聲音帶著猶豫：“陛下，城內尚有四千平民，以及八百北境士兵……”
奧古斯托的目光淡淡掃過去，麥克雷格後麵的話便噎在了喉嚨裡。
“他們褻瀆了聖教，參與了反叛。”教皇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彷彿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日後，你們會明白的。”他隨手將染血的布巾丟進水盆，濺起幾滴粉紅色的水花。“有誰質疑我的命令，”他頓了頓，視線緩緩掃過在場每一位將領的臉，“可以讓他來找我。”
死寂隻持續了一瞬。
隨即，號角淒厲地劃破天空。早已待命的聖教軍團如同銀色的潮水，湧向城內每一個角落。哭喊聲、求饒聲、兵刃碰撞聲、建築燃燒的爆裂聲瞬間取代了短暫的寂靜。
奧古斯托站在原地，漠然俯瞰。他看見一個抱著嬰兒的婦女在奔逃中被長矛貫穿，看見白發蒼蒼的老人向著教堂方向跪拜，下一秒卻被劍刃劈開。尤其令他注意的是那些北境士兵，他們臉上交織著憤怒、絕望，以及最令他愉悅的——那種信仰崩塌的巨大困惑，至死都不明白為何會死在自己誓死扞衛的聖教屠刀之下。
血腥味越來越濃，幾乎壓過了火焰的焦臭。呼喊與絕望在他耳中交織成一首怪誕的讚歌。一絲極淡的，近乎虛無的笑意，在他嘴角轉瞬即逝。他非常滿意。
當最後一聲抵抗的嘶吼消失在空氣中，隻有零星的慘叫還在證明屠戮的收尾時，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被帶到麵前，單膝跪地。
“陛下！南方急報！異形大軍主力已突破外圍防禦，聯軍懇求我聖教軍即刻南下支援！”
所有將領的目光都聚焦在教皇身上，等待著他下令揮師南下。
奧古斯托卻緩緩抬起手，指向了與南方截然相反的方向——東方。
“傳令，”他的聲音在血腥的風中異常清晰，“全軍東進，目標，風臨王都。”
一陣壓抑的騷動在將領中蔓延。東進？不去救援苦苦支撐的聯軍，反而要去攻擊人類國度的核心——王都？
“陛下，這……”一位紅衣主教忍不住出聲。
奧古斯托沒有看他，目光依舊投向東方沉沉的夜色，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座輝煌的都城。“異形傾巢而出，各勢主力皆被牽製在前線。此刻的風臨城，不過是一座空殼。”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摧毀大腦，肢體自然癱瘓。群龍無首，人類……終將是一盤散沙。”
命令已下，不容置疑。
帶著滿腹的疑惑與不解，風神聖教軍團的士兵與高層們，跟隨著那道白色的、一塵不染的身影，在洛克斯城尚未熄滅的火光和衝天血腥中，改變了方向。東進的號角低沉地嗚咽起來，鐵蹄與腳步聲踏著血染的土地，朝著人類聯軍的心臟，悄然挺進。
而南線興登堡，前兩日瞭望塔上最後的警鐘被巨獸的嘶吼淹沒，庫勒台吉扶著垛口的手青筋暴起。他眼睜睜看著城牆外圍的塔樓群防線，正在發出最後的、絕望的呻吟。
“地道…所有地道出口都被堵死了！”一個滿身煙塵的士兵踉蹌著跑來彙報，聲音帶著哭腔，“第三、第七塔樓群已經徹底失去聯係，我們有人…沒能從地下室撤出來！”
庫勒有回頭，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城下那噩夢般的場景上。此前如迷宮般連線各處塔樓的地道網路，此刻已然失效。那些被稱為“巨牙獸”的龐然大物，形同覆蓋著猩紅鱗片的攻城塔，它們彎曲恐怖的獠牙每一次左右揮掃，都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石砌的塔樓在它們麵前如同孩童的積木，在沉悶的撞擊聲和飛濺的碎石中，一座接一座地轟然坍塌。深深的壕溝早已被泥土和怪物的屍體填平，曾經通過塔樓讓士兵們在怪物群中神出鬼沒、偷襲、傾倒火油的戰術，徹底成了過去。
“弩炮！瞄準它們的眼睛！”納達虎的聲音嘶啞，幾乎壓過了投石機的呼嘯和巨獸的咆哮。
城牆上僅存的幾十台重型弩炮發出怒吼，特製的破甲弩箭劃破空氣，狠狠紮向那些巨獸。但效果微乎其微，弩箭大多在厚重的鱗片上彈開，或勉強插入不深的皮肉，隻會激起怪物更狂暴的凶性。真正能造成有效殺傷的，隻有那些悍不畏死的覺醒戰士。納達虎看到部落中一位全身泛著光芒的結紋強者，如同跳動的火焰，靈巧地避開橫掃的獠牙，猛地躍上巨獸的頭部，手中雙手巨劍爆發出刺目的能量流，精準無比地從眼窩狠狠捅刺進去！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才轟然倒地。但這樣的勝利代價高昂，往往需要數名高武牽製，甚至付出生命，才能換來一次近身的機會。
此刻，數百頭巨牙獸如同移動的災厄，強突著搖搖欲墜的防線。與此同時，天空被密密麻麻的蝙蝠魔遮蔽，它們發出刺耳的尖嘯，如同烏雲壓頂；地麵，潮水般的八足剃刀怪利用驚人的彈跳，和堆積如山的屍體直接攀上城牆，它們鐮刀般的前肢閃爍著死亡的寒光。
“投石機，換火油彈！”庫勒厲聲下令。
城牆上的投石機改變了彈種，裝滿粘稠火油的木桶被點燃，劃著弧線砸入怪物最密集的區域。轟！轟！火焰衝天而起，瞬間點燃了一片怪物，焦臭的氣味彌漫戰場，暫時延緩了它們的攻勢。但所有人都明白，這隻是權宜之計，城牆的陷落似乎已成定局。
就在這絕望彌漫的時刻——
遠方，低沉而雄渾的號角聲穿透了戰場的喧囂，如同破開烏雲的光。
地平線上，一道鋼鐵洪流出現了。東境的旭日破曉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一萬新生力軍，全員騎兵，如同蓄勢已久的雷霆，在東境大公威廉的親自率領下，風馳電掣般切入戰場的側翼！
他們來得太快，太猛！鐵蹄踏碎大地，雪亮的刀鋒如同死神的鐮刀，輕而易舉地切入怪物浪潮的後方。那些讓守軍苦不堪言的蝙蝠魔和剃刀怪，在東境精銳騎兵的衝鋒下，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成片倒下。
“是東境的人！”
“威廉大公來了！”
城牆上的守軍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
更令人振奮的是，這支東境軍隊中高武眾多。超過三百名覺醒戰士身上騰起各色能量光輝，如同三百把利刃，緊隨騎兵之後狠狠鑿進敵陣。其中尤為顯眼的是十多位結紋強者，他們周身能量流狂暴旋轉，所過之處，風嘯淒厲，利刃的光影縱橫交錯，瞬間清空了一大片區域。
而衝在最前方的，是一道更加狂暴的身影——威廉大公的長子，威萊內爾。他周身環繞著肉眼可見的淡青色罡氣，行動間帶起撕裂空氣的尖嘯。他甚至沒有使用武器，雙拳就是最恐怖的殺器。隻見他猛地一躍，竟直接跳上一頭正在瘋狂破壞城牆的巨牙獸的頭部。
那巨獸感覺到頭上的異物，瘋狂甩動頭顱，獠牙橫掃，帶起的勁風足以開碑裂石。但威萊內爾穩立其上，右拳後拉，那淡青色的罡氣瞬間高度壓縮，凝聚於拳鋒。
“畜生，安息吧！”
他低喝一聲，拳頭看似輕描淡寫地印在巨獸覆蓋的厚重鱗片上。
“嘭！”
一聲悶響，不像擊碎骨頭，反倒像擂響了巨鼓。那巨牙獸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轟然癱倒在地，震起一片煙塵。它的外表完好無損，連片鱗甲都未曾破損，但內部的大腦和骨骼，早已被那隔山打牛般的恐怖罡氣，震成了碎末！
威萊內爾站在倒下的巨獸屍體上，目光如電，掃視著依舊混亂的戰場，聲音冰冷而充滿戰意：“清理乾淨這些汙穢！”
他的到來，以及東境大軍如同手術刀般的精準切入，瞬間扭轉了城牆岌岌可危的態勢，為瀕臨崩潰的興登堡防線，注入了一劑最強烈的強心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