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327章 不逞口舌
“他早就死了。”亞隆迪的聲音像淬火的鋼鐵，“站在這裡的，不過是拉雅姆寄生的傀儡。”
亞隆迪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全場，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一群蠢貨！
你們這裡誰能比我看得更清楚？”
樞機主教團一片嘩然。白發蒼蒼的莫裡斯主教顫抖著舉起權杖：“褻瀆！你竟敢玷汙聖座——”
“玷汙？
你們難道不明白嗎？一個重傷垂死、油儘燈枯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前一刻他還在荒原上組織援軍，下一刻就背棄誓言，屠戮公爵，血洗洛克斯城——他瘋了嗎？
”
他猛地轉身，指向遙遠西邊隱約可見的烽火：“人類大敵當前，他不去助戰，反而帶著你們殺回王城。這一樁樁，一件件，還不夠證明什麼嗎？
”
亞隆迪的聲音突然壓低，卻帶著更加懾人的力量：“我相信你們的智慧。該如何選擇，你們自己掂量。”
他的目光忽然轉向白塔宮上的兄長，聲音裡多了一絲急切：“還有你，我的蠢哥哥。
”他咬著牙，“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是這個國家現在唯一可信的旗幟，是凝聚人心的基石。”他的眼神堅毅，“相信我，你是天下合法合理的共主，即使你已經快要成為孤家寡人。
”
最後，他再次穩穩指向教皇一側，每一個字都冰冷如鐵：“至於它——今天必須死！”
他的視線如刀鋒般刮過風神教高層所在的位置，那些穿著華麗聖袍的身影不約而同地瑟縮了一下。
“風神教裡，藏著共生會最至高無上的會長。”亞隆迪的聲音如同宣判，“他潛伏得很深，很深。這麼多年，他一直藏在權力的最中心——風臨城，深深地紮根在風帝國的風神國教高層。
”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能夠無聲無息地讓教皇被寄生的人，絕不可能是什麼平平無奇的小角色。”
手指在風神教高層麵前緩緩移動，每一個被指到的人都猛地一顫，驚恐地左右張望，彼此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驚疑不定的低語如同潮水般在廣場中蔓延開來。那個被指為寄生體的“教皇”終於動了。它的嘴角緩緩咧開，露出了一個絕非人類所能做出的詭異笑容。
“你的煽動能力，的確高超。”奧古斯托終於開口，蒼老的聲音像被魔法般放大，在空中激起漣漪。“你一個黑袍身份所講的話，有多少人會信？
”
教皇緩緩轉身，對著眾人張開雙臂。“正因為風神教的強大，不是你這些黑袍外人能懂。”奧古斯托的聲音陡然拔高，他單手高舉墨晶，那詭異的黑色晶體突然迸發出刺目的白光，“這都要感謝它給我帶來的治癒，恢複的活力！
”
墨晶的光芒如潮水般彙聚，流動在整個廣場。“在大戰結束，當天夜裡療傷的關鍵時刻，”奧古斯托的聲音帶著戲劇化的顫抖，“更讓我直接挫敗暗殺，終於看清洛克斯城的凶險！
他們竟敢夜裡給我下毒，謀害於我。”奧古斯托的權杖重重頓地，大理石地磚應聲裂開細紋，“我不動聲色，查明公爵所為，這背叛不容寬恕！
貝克拉爾的後麵又是誰指示，不用我多說！”奧古斯托猛地收起墨晶，光芒驟熄，隻餘他眼中燃燒的怒火，“所以我必須來，不然以後誰都可以對我風神教不利。
”
一陣低沉的笑聲從教堂頂端傳來，起初輕微，繼而變得越來越響亮，最後化作震耳欲聾的狂笑在空中回蕩。亞隆迪縱身一躍，黑袍在風中鼓動如巨鳥的翅膀。
他輕巧地落在噴泉池的邊緣，水花因他的降落而四濺。“想不到你講故事的能力很強，真有一套，”亞隆迪直起身，眸子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黑的都能讓你說成白的。
”
他緩緩套上鐵手套，慢步開始向教皇車前抵近。“無論如何我不逞口舌之爭，”亞隆迪的聲音陡然轉冷，直指教皇，“讓我直接會會你，打出你的原型。
”
奧古斯托臉上的皺紋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深邃，手中的墨晶再次開始脈動，彷彿一顆蘇醒的黑色心臟。聖教騎士們拔劍，紛紛出鞘，環繞中庭形成一道鋼鐵的包圍圈。
但亞隆迪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教皇身上，彷彿早已預見這場對決的終局。當那道暗影掠過時，空氣發出了被撕裂的哀鳴。亞隆迪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的瞬間，音爆雲環在立足處炸開。
他化作一道撕裂視野的黑色閃電，所過之處，護衛在教皇周圍的聖騎士們甚至來不及舉起盾牌，就像被無形巨浪掀起的稻草人，在骨骼碎裂的哢嚓聲中四散拋飛，重重砸在遠處的石壁上。
下一秒，他的拳頭已攜著萬鈞之勢轟向教皇的麵門——這一拳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裹挾的罡風將地麵犁出深溝。但教皇沒有躲。那隻枯瘦的手掌穩穩定定地迎了上來，掌心前方空氣扭曲，凝結成一麵半透明的壁壘。
拳與掌的對撞，沒有發出金屬交鳴的清脆，而是引發了天崩地裂般的爆炸。轟——！！！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呈環狀猛然擴散，周圍數十米內試圖衝上來的神官和騎士如同被狂風捲起的落葉，瞬間被崩飛。
堅固的鋪石地麵寸寸碎裂，隨後在無法形容的巨力擠壓下轟然下沉，一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坑在塵煙中顯現。亞隆迪借力後翻，穩穩落在坑緣，猩紅的披風在狂暴的氣流中作響。
他盯著塵煙中那個紋絲不動的身影，眼中第一次閃過難以置信的驚異。“不可能……”他低沉的自語被風撕碎，“就算被寄生，這具腐朽的軀殼，怎麼可能承載這種力量？
”
煙塵散去，教皇懸浮在深坑中央，枯瘦的身體依舊籠罩在寬大的法袍下，但那枚鑲嵌在權杖上的墨晶，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
沒有片刻停頓，亞隆迪的身影再次模糊。咻！咻！咻！他不再直線衝擊，而是開始了令人眼花繚亂的戰術走位。每一次閃現，都在空中留下短暫的殘影，從各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左側、頭頂、背後——發動雷霆萬鈞的攻擊。
纏繞著實質化罡氣的拳頭、手刀、肘擊，如同暴風驟雨般傾瀉而下。砰！轟！咚！教皇的身影在原地小幅度地高速移動，雙掌翻飛，精準地接下了每一次攻擊。
每一次拳掌交擊，都引發一次小範圍的爆炸，空氣中不斷綻放出致命的罡氣漣漪，將本就狼藉的地麵進一步摧殘。能量對撞的轟鳴聲連綿不絕，如同諸神敲響的戰鼓。
亞隆迪的血色瞳孔銳利如鷹，緊緊鎖定著教皇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以及那枚越來越亮的墨晶。他清晰地“看”到，教皇自身的氣血早已枯竭，經脈如同乾涸的河床，肌肉纖維也在超負荷下不斷斷裂。
是那墨晶，在瘋狂地抽取、釋放著某種精純的生命能量，強行驅動著這具本該入土的屍體，與他進行著這等非人的對抗。那被屠戮的洛克斯城……那些慘死的民眾和軍人……
電光火石間，一個冰冷徹骨的真相在他腦海中炸開。
“我明白了……”作為曾經共生會的高層，自己對墨晶的使用相當清楚。亞隆迪在一次劇烈的對轟後借力後躍，聲音如同來自極北的寒風，穿透爆炸的巨響，“你屠戮全城，並非為了製造掠食者大軍。
”
他連踩半空，指著教皇手中權杖上的墨晶，眼中燃燒著滔天的怒火與殺意。“你讓這塊晶體，直接吸乾了他們所有人的生命精氣！能量……你需要的隻是最純粹的生命能量，來填滿這個無底洞！
”
教皇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許波動，那是一種被戳穿秘密後的陰冷，混合著絕對的瘋狂。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某種褻瀆神聖的回響：
“愚昧的叛徒，你看到了表象，卻不懂其中的偉大獻祭。
他們的生命在我這裡得到了永恒！而這份‘永恒’，將送你去見你信仰的神！
”
話音未落，墨晶爆發出如同黑色太陽般的光芒，他身上的氣息陡然再次攀升，枯瘦的手掌向前平推，一道凝聚了無數生命怨念與精純能量的暗色洪流，如同決堤的冥河，朝著亞隆迪奔湧而去！
“用風領子民的血肉鑄就的力量……也配稱永恒？！”亞隆迪的怒吼聲震撼蒼穹，“你這竊取生命的蛀蟲！”
他周身暗紅色的罡氣如同實質的火焰般衝天而起，毫不退縮地迎著那毀滅性的洪流，再次揮出了撕裂一切的拳頭！
兩人的身影再次對撞在一起，這一次引發的，是真正意義上天崩地裂的爆炸。光芒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