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343章 清點戰損
森林深處，泥土翻湧，腐葉震顫。佩恩站在廢棄村莊的斷牆上，蛇鱗鎧甲沾滿粘液與血漬。他凝視著遠方如潮水般湧動的黑影——那是發育了四年多的變異蛛群，每一隻都有獵犬大小，節肢劃過樹乾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真是驚人的繁衍力。”他低語。若非末世環境抑製，這些生物的數量恐怕早已淹沒整片大陸。當森林儘頭浮現異形怪物扭曲的身影時，佩恩緩緩舉起覆甲的手。
十多萬變異蜘蛛如同得到號令，瘋狂湧向異形大軍。蛛群與怪物的撞擊，甲殼碎裂聲與尖銳嘶鳴撕裂空氣。“你們也是這個星球的一份子。
”佩恩輕撫劍柄，唇角勾起冷硬的弧度，“理當為守護這個星球儘一份力。”
他忽然覺得這些多眼的生物竟有幾分可愛。“伯爵大人！
”布萊恩從後方疾奔而來，鐵靴踏碎瓦礫，“集結完畢！”
臨時營地中央，三道人影格外醒目。普德勞斯正半跪在地，粗糙的手指輕撫過村莊廢墟的焦土——這裡曾是他們的家園。
他弟弟普德羅爾則在除錯那把特製的長管火槍，槍身的金屬部件在昏暗中泛著冷光。“想起當年了？”佩恩走到他們身邊。普德勞斯抬頭，眼角的皺紋裡刻滿回憶：“您就是在這同意我們加入的。
”他指了指遠處的叢林一處，樹乾上還殘留著多年前的箭痕。普德羅爾一聲推上槍蓋，嘴角咧開野性的笑：“那時候我們隻是三個隻會設陷阱打獵的山民獵戶。
現在”他拍了拍腰間的彈藥袋，“整個火器新軍都聽我們調遣。”
突然，尖銳的破空聲從林間襲來。“敵襲！東南方，低空！”高樹上的士兵嘶吼。
數百隻飛行異形突破防線，它們節肢狀的翅膀扇起腥風，口器開合間露出密集的尖牙。“掩護！”普德勞斯怒吼，同時舉槍瞄準。但普德羅爾動作更快。
他側身翻滾到斷牆後，長管火槍在肩頭穩穩架起。砰——！第一聲槍響撕裂喧囂。子彈精準命中領頭異形的複眼，黃綠色漿液四濺。緊接著是新軍整齊的排槍齊射。
火器新軍的士兵們呈扇形散開，硝煙瞬間彌漫廢墟。每聲槍響都伴隨著異形怪物的慘叫，殘肢和粘稠體液如雨點般落下。“換彈！”普德羅爾低吼，熟練地退出彈殼。
普德勞斯立即補位，第二輪齊射接踵而至。佩恩拔劍劈開一隻從空中撲來的異形，腐血濺在他的麵甲上。他瞥見叢林深處，蛛群正與地麵部隊血腥廝殺——變異蜘蛛用螯肢撕開怪物外骨骼，同時噴出黏稠的蛛網限製敵人行動。
當最後一隻飛行異形在槍聲中炸成碎片，短暫的寂靜降臨。隻有遠處叢林中持續的廝殺聲提醒著眾人——戰爭，還遠未結束。普德羅爾吹散槍口的青煙，對兄長挑眉：“看來這些怪物還沒嘗夠黑澤軍團的子彈。
”
普德勞斯沒有回答，隻是默默望向佩恩。三人目光交彙的瞬間，多年前那個在村莊裡許下的誓言，此刻在槍火中再次燃燒。
彌漫著血腥與焦糊氣味的空氣中，佩恩屹立於一處稍高的坡地，那身精工打造的蛇鱗甲上沾染著血汙與塵土，他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周圍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將士，最終落在一眾匆匆趕來的軍官身上。
他的聲音因長時間的嘶吼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透了戰場的喧囂：
“各部立刻清點！我要知道我們還剩下多少能戰鬥的兄弟，還有多少家當！
”
後勤官和軍官們立刻行動起來，在一片混亂中竭力統計著。很快，負責彙總的布萊恩大步上前，他摘下頭盔，臉上寫滿了凝重與疲憊，沉聲報告：
“大人，初步統計完畢。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逐項彙報，每一個數字都像沉重的石頭砸在聽眾心上。“泰蘭德爵士率領的重灌盾槍兵，負責守護兩翼，總數兩千。
此役……戰損已達七百勇士，另有一百餘人負傷，雖損失過大，都是老黑澤的兄弟，當前士氣可用。”
“蓋瑞男爵的重騎兵隊，五百騎，衝鋒數次，折損過半，損失兩百餘騎。
”布萊恩的聲音在這裡頓了一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沒有傷員。”——重騎兵落馬，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上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他繼續道：“火器新軍方麵，普德勞斯和普德羅爾兄弟率領的四千人，陣亡一千三百人，其中另有三百多人負傷。他們承受了敵軍最密集的空中力量衝擊。
”
“鶯格族格瑞的輕騎一百人，憑借機動性反複襲擾，損失最小，僅十多人陣亡。”
“肯特隊長麾下的炮兵，操作火炮時被敵方掠襲，陣亡五十人。
”
“布林德和巴德負責的後勤民夫五千人，遭遇流矢和小股滲透攻擊，陣亡四百多人，負傷五百餘人。康格倫伯爵帶領的其餘貴族聯軍一千五百人，奮戰不屈，如今……已陣亡過半，可戰者不足八百。
”
他頓了頓，彙報了更令人揪心的裝備損失：“火炮……除了預先藏在森林裡的十門備用炮，其餘九十門……已全部丟棄在陣地，來不及帶走。
幸好，我們的巨型馬車移動炮因機動較強，還剩十二門，隻損失了八架。運輸馬車損毀超過三百架，騾馬損失七百多匹。特彆彈藥和糧草……損失大半，如今隻剩一百七十多輛馬車的物資。
”
一連串觸目驚心的數字報完，周圍一片死寂，隻有遠處依舊傳來的廝殺聲提醒著他們仍未脫離險境。布萊恩最後總結道，語氣中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肯定：“大人，總的來說，我們損失巨大。
在野外麵對數量絕對優勢的敵人，沒有堅固的防禦工事依托，能將敵人重創到如此地步……將士們，已經打得不能再好了，堪稱奇跡。”
一片壓抑的沉默中，佩恩緩緩抬起頭，望向遠方。
那裡，潮水般的怪物大軍雖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卻依舊在混亂地嘶吼、衝鋒，與森林中的霸主，變異蜘蛛們你死我活的血腥廝殺。
然而，他緊握的拳頭卻緩緩鬆開，用一種混合著悲痛與決然的語氣，低沉地說道：
“是的，代價超乎想象……但我們證明瞭，即便在曠野之上，我們也能站著讓敵人流血千裡！
尤其是新式火器部隊……”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彌漫的硝煙，看到了未來，“他們頂住了壓力，用敵人的屍骨證明瞭自身的價值。他們，可以勝任這片戰場！
這鮮血染就的經驗，將是我們未來最重要的財富。”
他的話語彷彿帶著力量，讓周圍低落的士氣為之一振。儘管內心充滿了對當前危局和未來道路的憂慮，但佩恩知道，此刻，他必須成為所有人信心的支柱。
他轉向布萊恩和其他軍官，聲音重新變得堅定：
“傳令下去，抓緊時間休整、重組隊形！我們還沒到倒下的時候。讓活著的人，帶著逝者的意誌，繼續戰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