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348章 征服森林
篷車在粗壯的橡木車輪上輕輕搖晃，亞倫國王坐在一塊鋪著簡單毛皮的硬木板上，感受著身下每一次顛簸。沒有鎏金鑲銀的禦輦，沒有絲綢軟墊，隻有這輛運送物資般的普通篷車。
他深邃的目光掠過窗外，落在那些正揮舞斧頭與柴刀，奮力與古老森林搏鬥的民夫身上。“每一次顛簸，都讓我覺得離‘國王’更遠，離‘亞倫’更近。
”國王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身旁老管家和顧問的耳中。顧問瑪爾溫攏了攏厚重的鬥篷，輕聲回應：“陛下，當您放棄斯貝城的溫暖壁爐，坐在這裡時，您比任何一位先祖都更像一位真正的國王。
”
這時，車窗外傳來沉穩的馬蹄聲，德隆將軍控著韁繩，讓坐騎與篷車並行。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嚴肅：“陛下，前路艱難。佩恩伯爵的黑澤軍團已經全力配合民夫開路，但按照這個速度，我們至少還需要三天才能穿過這片‘巨木之森’。
”
“三天……德隆，那些怪物會再給我們三天嗎？”亞倫的目光依然凝視著窗外。“不會，陛下。所以我已經命令溫佈雷德和他的金獅衛前出五十裡，與共生會那些……黑袍人一起偵查。
”德隆提到共生會時，語氣有微不可察的遲疑。亞倫終於轉過頭，看向他的將軍：“信任他們，德隆。在這條通往希望，也可能通往毀滅的路上，我們必須學會信任每一個同行者，無論他們多麼……與眾不同。
”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佩恩伯爵騎著他那高大威猛的麋鹿趕來，麋鹿的毛皮上沾著泥點和碎葉。他利落地翻身下鹿，走到篷車旁微微欠身：“陛下，道路清理進展尚可，但比預期緩慢。
庫勒和提拉德已經到前陣去了，有他們指揮，效率會提高不少。這些怪物……它們似乎在驅趕森林裡的東西阻礙我們。”
“具體是什麼？
”德隆將軍銳利的目光掃過來。“變異的狼群，被汙染的昆蟲，還有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地下生物。”佩恩的表情凝重，“庫勒說，這些生物的眼睛都閃爍著不正常的紅光，與我們在邊境遭遇的那些怪物類似。
”
亞倫國王深吸一口氣，森林裡濕潤清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傳令下去，讓工程隊分成三班，日夜不停。我們必須搶出時間。”
“是，陛下。
”佩恩點頭，“另外，高加爾團長和他的冰原神殿團已經建立起堅固的後衛防線，那些大鬍子們用冰原神殿特有的陷阱在後方佈下了警戒網。
”
德隆將軍補充道：“南境風神教的奎桑提大騎士已經將他的三百自願軍與蓋瑞伯爵的重騎兵混編完畢。不得不說，那些風神教徒的戰鬥意誌令人欽佩。
”
“還有泰蘭德爵士的重步長槍兵，”顧問瑪爾溫插話，“他麾下聚集了一百多位自願跟隨的小貴族和民間英雄。這些人雖然來自不同領地，但此刻都為了同一個目標而戰。
”
“要記住所有人的名字，無論是誰，這些人都是人類值得稱讚的英雄！
”
篷車繼續在剛剛開辟的泥濘道路上顛簸前行，亞倫國王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一切——遠處民夫們砍伐樹木的號子聲，近處士兵們警惕巡視的身影，還有那些隨行貴族們臉上混合著疲憊與堅定的表情。
“看那邊，”亞倫突然指向森林深處一片被陰影籠罩的區域，“黑暗正在蔓延，而我們，就是那唯一的光。無論前路如何，風帝國的子民會記住這一天——不是記住國王的威嚴，而是記住每一個人為生存而戰的勇氣。
”
德隆將軍握緊韁繩，沉聲道：“隻要這光不滅，人類就有希望。”
佩恩伯爵翻身上馬，手撫胸前向國王行禮：“黑澤軍團誓死守護這希望。
”
篷車繼續前行，碾過新開辟的道路，駛向未知而危險的遠方。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中，森林彷彿一頭蟄伏的巨獸，而這一行隊伍，正如一道流動的火焰，在黑暗中執著地燃燒、前進。
當夜幕完全降臨時，點點篝火在道路兩旁亮起，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星辰。亞倫國王終於從篷車上下來，走向最近的一處營火，那裡，幾個年輕的民夫正分享著一塊黑麵包。
國王的到來讓他們驚慌失措，而亞倫隻是溫和地擺擺手，接過了一小塊麵包。“告訴我，”他咬了一口粗糙的麵包，問道，“你們家鄉的森林，也像這裡一樣茂密嗎？
”
在這簡短的問話中，隔閡似乎消融了些許。在跳躍的篝火映照下，亞倫——這位風帝國的國王，人類最後的希望——眼中閃爍著與每一個普通人一樣的擔憂與決心。
森林寂靜，唯有斧鑿之聲不絕於耳，如同人類文明最後的脈搏，倔強地在這片被黑暗籠罩的土地上跳動。當夜色如厚重的鴉羽般覆蓋整片黑森林時，泰蘭德爵士舉起了他的長斧，鋒刃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寒光。
“穩住陣型！”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此起彼伏的狼嚎。“盾牆在前，長槍從間隙穿刺——不要讓任何一頭狼突破我們的防線！”
他身邊的馬克西德爵士啐了一口唾沫，握緊了手中的塔盾。
“風神在上，這些畜生今晚是瘋了。我從沒見過狼群這樣不顧死活地衝鋒。”
黑暗中，一雙雙幽綠的眼睛如鬼火般閃爍。隨著一聲長嚎，第一波攻擊開始了。
沉重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聲混雜在一起，士兵們低吼著將長矛刺入撲來的黑影。“左邊！補上缺口！”泰蘭德咆哮著，一劍劈開一頭試圖躍過盾牆的巨狼。
溫熱的血濺在他的胸甲上。“蒙拉恩斯克，帶支援左翼！”
戰鬥間隙，年輕的普德老恩喘著粗氣靠在盾牌上。“爵士，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它們好像在拖延我們，或者在等什麼——”
他的話被地麵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土壤突然崩裂，幾條蒼白、細長的肢體從地下伸出。一個從未見過的生物鑽出地麵——它有著蜘蛛般的軀乾，卻長著類似人手的爪子，沒有眼睛的頭部隻有一張布滿尖牙的圓形口器。
“深淵惡魔啊！”一個士兵驚叫起來，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泰蘭德的心沉了下去，但他迅速壓下震驚。“不要慌！這是地底的汙穢之物！
”他高舉手斧，聲音如鋼鐵般堅定。“風神保佑，保持陣型！弓箭手，瞄準它們關節處的蒼白部位！”
拉赫爾在後方大喊：“它們怕光！
用火把！”
泰蘭德立刻下令：“點燃火把！組成環形防禦！”
隨著火把接連燃起，那些蒼白生物發出刺耳的嘶嘶聲，後退了幾步。整夜，士兵們輪番作戰，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黎明將至時，狼群和地底生物終於退去，留下滿地屍體和精疲力儘的士兵。“我們損失了多少人？”泰蘭德問道，聲音因疲憊而沙啞。馬克西德清點後回報：“五人陣亡，十二人受傷，其中三人重傷。
”
泰蘭德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願他們的靈魂回歸風神的懷抱。我們不能在此久留，就地埋葬死者，繼續前進。”
三日後，當稀疏的樹木逐漸被低矮的灌木取代，前方突然豁然開朗。
“風神啊”提拉德低聲驚歎，第一個走出森林邊緣。眼前，無垠的金色沙海在陽光下延伸至天際，遠處的沙丘如海市蜃樓般搖曳。與黑森林的潮濕陰暗形成鮮明對比，這片沙漠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耀著刺目的光芒。
泰蘭德摘下手套，抓起一把沙子，看著它們從指縫間流走。“你們確定這條路是對的麼？”
一位黑袍展開一張破舊的羊皮地圖，指著上麵的標記。
“根據上次的記錄，穿越這片‘歎息沙漠’是目前到達紮木蘭最短的路徑。我們必須在夜晚依靠星辰作為向導。”
馬克西德皺眉看著無邊的沙海。
“水要準備多少？這片沙漠看起來能吸乾一頭牛的血液。”
“我們收集了所有可用的水囊，”泰蘭德回答，指向正在組織士兵的軍需官。
“每人定量分配，足夠支撐十天。如果記錄沒錯，七天內我們應該能到達另一端的綠洲。”
蒙拉恩斯克眯眼望著刺眼的陽光。“從狼群和地底怪物的圍攻中倖存，卻要死在這片沙漠裡嗎？
”
布萊恩策馬前出，轉身麵對年輕的騎士，也麵向所有聚集的士兵。“聽著！”他的聲音在沙漠的熱風中回蕩，“我們已經從黑暗和怪物的手中活了下來。
這片沙漠，”他揮手指向沙海，“不過是我們的另一場試煉。當夜晚降臨，星辰會指引我們的道路。我們帶著充足的水源，我們有堅定的信念。
記住，每向前一步，我們就離紮木蘭更近一步，離完成我們的使命更近一步！”
他停頓片刻，目光掃過每一張疲憊而堅定的臉。“我們是風神的子民，我們血脈中流淌著不屈的意誌。
當後人傳唱我們的故事時，他們會說，就是這群人，無畏黑暗，無畏沙海，為了王國的命運，勇往直前！”
士兵們挺直了脊梁，眼中重新燃起決心之火。
“整理行裝！”布萊恩下令，“在日落前，我們還能前進數英裡。當雙月升起，銀河顯現時，我們將踏著星光繼續我們的征程。”
隨著他的話語，士兵們開始用布包裹鎧甲，戴上兜帽以防曬傷。
水囊被仔細檢查，確保沒有泄漏。當夕陽西下，將沙海染成血紅色時，提拉德等人率先邁出腳步，踏入沙漠。他們的身影在巨大的落日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如同一座移動的堡壘。
“以風神之名，”他低語，“願星辰指引我們的道路。”
身後，一列士兵如長蛇般跟隨，踏上了穿越沙漠的艱難行程，將黑暗森林和其中的恐怖遠遠拋在身後。
頭頂，第一顆星辰已在漸暗的天空中閃爍，如同遙遠世界的燈塔，為這群不屈的旅人指引著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