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媒方越ARjc匣諍 155
奇奇怪怪的人
宋明遠早知不管是鄉試還是會試,學子對上其主考官都要稱上一聲’老師'。
就連剩下的同考官,他們也要稱呼一聲“房師”!
縱然這師生之情略有幾分虛無,卻也是聊勝於無。
更不必說一個個考生在殿試之後就要入朝為官,若能在老師跟前留下好印象,興許以後仕途能平順許多。
故而一個個考生不僅要準備接下來的殿試,還要登門拜訪諸位考官。
但,凡能通過會試之人,不說萬中選一,卻也是聰明過人。
他們一個個深知崔曙崔次輔即將致仕,又想著常閣老如今不複當初,謝潤之可是章首輔跟前的大紅人,故而一個個是想方設法討好起謝潤之來。
宋明遠並未厚此薄彼,甚至因崔曙年紀大了,所備的禮物中還有兩根20年的老參。
翌日一早。
宋明遠就帶上禮物,登門崔府。
和他想的一樣,崔曙閉門謝客,並未見他。
但他還是遞上禮物,笑道:“……想必崔次輔貴人事忙,抽不出時間來見我,不過沒有關係,請你們幫我把這禮物轉交給崔次輔。”
門房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將東西收了下來。
半刻鐘後,這東西就原封不動地送到了崔曙書房。
崔曙就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一樣,左看看右翻翻,忍不住嘀咕起來:“按理說這定西侯府如今也就剩下個空架子,就算那宋明遠是赫赫有名的太白先生,可就靠寫話本能賺幾個錢?比起那等钜富之家還是差了許多,沒想到他倒捨得送禮!”
如今前來拜訪他的人雖多,但大多數隻是拎兩包糕點或送些不值錢的東西。
他並不怪這些考生,畢竟嘛,銀子就是要花在刀刃上的。
“難道這宋明遠不知道我即將致仕?”
“應該不會啊!”
“像宋明遠這等聰明絕頂之人,哪裡會不知道?”
他想了又想,卻忍不住笑出聲來:“看樣子這柳三元還是沒看錯人!”
“宋明遠小小年紀知世故卻不世故,圓滑卻不阿諛,實在難得!”
宋明遠卻並不知道這些。
他轉而又前去了謝潤之府上。
謝潤之依舊沒有見他——
如今殿試在即,負責殿試的依舊是謝潤之和崔曙兩人。
一來是避嫌,擔心惹人閒話。
二來是瑣事繁雜,故而兩人皆並未見客。
宋明遠再次拜訪了剩下的同考官。
縱然一個個同考官無須避嫌,但他們一個個皆是聰明人,想著主考官都未見這些考生,他們自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宋明遠一家家拜訪,很快就忙完了。
繼而,他匆匆趕去了天香樓。
皮子修已等候多時,一看到他就含笑站起身來。
“明遠,真是恭喜你了!”
“今日我點了好多好酒好菜,咱們兩個好好喝上幾杯。”
又要喝?
宋明遠雖不排斥喝酒,卻算不上喜歡,直擺起手起來。
“三姐夫。”
“還是莫要喝酒了吧!”
“前幾日我陪師父喝了不少酒,昨日又陪著範先生喝了幾杯,實在是喝不動了。”
師傅邀他喝酒,他因尊師重道拒絕不了。
同窗請他喝酒,為避免落個自大狂妄的名聲,他勉強也要喝上幾口。
但在他這位好友兼姐夫麵前,他則是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
“好啊,今日我便聽你的,咱們喝上一壺碧螺春。”皮子修笑嗬嗬地應著。他本就身形肥胖,如今無緣會試,更是心寬體胖,體型愈發臃腫了,他當即就命夥計送上一壺上好的碧螺春,率先給宋明遠斟上,道:“說起來,不僅是我,你三姐姐亦猜到你能奪得會試第一。”
他眼裡和麵上滿是真心實意的笑,又道:“當日放榜,我亦差了小廝前去看杏榜,知道你得了第一,想了又想,也不敢冒冒然將這事兒告訴你三姐姐,生怕她一個激動動了胎氣。”
“誰知我委婉與她說起此事後,她卻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倒顯得我有些大驚小怪起來……”
他們吃吃喝喝、說說笑笑,說起了身懷六甲的宋繡香,皮子修直說若以後這孩子喜歡念書,免不了要叨擾宋明遠,多與宋明遠這個當舅舅的請教一二。
他們還說起了常勉,常勉自當年大受打擊後便一蹶不振,如今成了京中赫赫有名的紈絝子弟,整日除了正事,是什麼事情都乾。
他們更是說起了遠在西北的宋文遠。
皮子修更是悠悠道:“……想當年咱們三個一起跟著宋二叔念書,宋二叔對我們要求極高,日子雖苦,卻也是苦中作樂。”
“如今你成了會元,大哥上了戰場,來日定會成哥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你們兩人都如此厲害,反倒是我……”
說到這裡,他微微搖頭,端起手中的茶盅一飲而儘:“算了,不說這些了,有道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換作當年的我,隻怕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舉人老爺……”
天下讀書人,誰又不盼著自己考上進士、入朝為官呢?
不管當日他表現得多麼豁達,夜深人靜時,到底還是有些許失落的。
說著說著,他便命一旁的夥計端上了一壺酒。
宋明遠見皮子修一杯接一杯地喝,免不了勸慰了幾句。
但皮子修卻道:“沒事兒,我這是高興。”
宋明遠:“……”
他隱隱覺得今日的皮子修有些不對勁。
但皮子修未說,他便未主動問起。
他索性拿起酒杯,陪皮子修一起喝起酒來。
兩人皆有一醉方休的意思。
但不過幾杯酒下來,皮子修就有了醉意。
宋明遠便差他身邊的小廝送他回去,轉而又與吉祥吩咐道:“吉祥。”
“你不是與三姐姐身邊的丫鬟關係還不錯嗎?”
“今日三姐夫瞧著實在不對勁,你去弄清楚,皮家近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吉祥應了一聲,連忙轉身下去了。
此時,宋明遠是麵色微沉,心裡已隱隱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