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媒方越ARjc匣諍 021
心結
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宋明遠覺得便宜爹雖一身缺點,卻也算得上一好父親!
他認真道:“父親,您還是彆去了吧。”
“您就算將好話說儘,那人也不會來的。”
“若這事傳到常家,隻怕還會有人幸災樂禍!”
就連他都有所聽說,說是近來常氏心情很是不錯,已賞過正院裡的丫鬟婆子好幾回呢。
定西侯不免對這兒子刮目相看起來。
沒想到二哥兒竟連這些事都想到了。
父子兩人正欲好好再商量商量,卻有鬆鶴堂的婆子來請。
“侯爺。”
“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呢。”
說著,婆子又道:“還有大爺,二爺也一並過去。”
定西侯麵上閃過幾分不自在的神色,卻還是依言應下。
很快。
宋明遠就跟在定西侯身後去了鬆鶴堂。
他剛進鬆鶴堂,就見著祖母陸老夫人拄著柺杖守在門口。
陸老夫人一看到定西侯進來,就揚起柺杖,不管不顧砸了下來。
“好你個不孝子!”
“你逼得你二弟和你分家,如今還要逼死我的大孫子嗎?”
“若文哥兒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就不活了!”
陸老夫人雖年輕時熬壞了眼睛,但掄起柺杖來是又快又狠,能夠精準避開宋明遠,衝定西侯而去。
惹得宋明遠忍不住在心裡感歎起來——
看樣子便宜爹能在戰場立功。
十有**是遺傳了祖母呀!
一向在兒女跟前威風凜凜的定西侯,如今在老母的柺杖之下,是東躲西藏,連連求饒。
宋明遠這纔想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縱然是府中暫無夫子授課,但便宜爹對宋文遠的要求比起當初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每日被逼著念書9個時辰的宋文遠實在沒辦法,所以偷偷洗了冷水澡,生病了。
當然,宋文遠對外肯定會說是讀書累病了。
有好戲不看,是王八蛋!
宋明遠見陸老夫人動怒時,連宋文遠生母陸姨娘都不敢上前,自然也是躲在一旁。
一直等到陸老夫人打累了,宋明遠上前上前。
“祖母。”
“您累了吧?”
“不如孫兒扶您進去喝杯茶歇一歇吧?”
陸老夫人自次子宋光被逼得分家後,她老人家看定西侯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厭屋及烏的陸老夫人除了宋文遠,對所有孫兒孫女是一視同仁,都很冷淡。
她老人家雖眼睛不好使,
卻是知道孫兒孫女都不喜歡她這個糟老婆子!
她也不怪他們,畢竟她沒有彆的愛好,就喜歡侍弄自己那幾塊菜園子,身上時常還是臭烘烘的。
如今陸老夫人見宋明遠竟攙上自己,不由多看了宋明遠一眼。
可她老人家很快彆過頭去,嗬斥道:“你這個不孝子也跟著一塊進來!”
早在當年宋光負氣離開定西侯府後,她老人家就放出話來——
若無她的允許,長子和野狗不再踏進鬆鶴堂一步!
定西侯訕訕帶著宋明遠走了進來。
陸老夫人雖累了,但嘴上一點沒閒著,狠狠又將定西侯罵了一通。
宋明遠這才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便宜爹的‘雞娃’之路不是從宋文遠開始,而是從宋光開始。
宋光是遺腹子。
長兄如父。
當年便宜爹之所以投身軍營,就是為了籌錢給宋光念書。
宋光的確很有天賦,小小年紀就考中秀才。
隻是後來他因便宜爹壓迫太過,忍無可忍,不僅在鄉試交了白卷,一出貢院就退了便宜爹給他訂好的親事,當眾宣佈分家,然後就開始雲遊四海。
到了最後。
宋明遠更見陸老夫人那雙渾濁的眼睛流下眼淚來:“……老二已多年未曾回來。”
“常氏出身尊貴,從未將我當過婆母,幾乎從不來鬆鶴堂。”
“是陸姨娘和文哥兒日日陪著我,和我說話解悶。”
“若你如今再將文哥兒逼出個三長兩短來,我,我……就是到了陰曹地府都不會放過你。”
“母親息怒。”定西侯硬著頭皮勸道,“文哥兒不過染上了風寒,大夫也看過了,說吃上幾副藥就能痊癒,哪裡有您說的這樣嚴重?”
陸老夫人一聽他說這些就來氣,頓時就拿起了柺杖。
“你給我住嘴!”
“這文哥兒在常氏族學念書唸的好好的,為何非要他退學?”
“我老婆子雖沒讀什麼書,卻也知道拔苗助長的道理,你這樣逼他們作甚?”
定西侯深知和他這個母親講道理是講不通的,是連連歎氣。
就在此時。
宋明遠上前道:“祖母您誤會了,不是我和大哥不願去常氏族學念書,實在是他們竟然太甚……”
他語氣平緩,囫圇將前幾日的事都道了出來,最後更道:“那常勉與我們還是親戚,為何會眼高於頂,欺人太甚?”
“不就是因他們家裡出了幾個厲害的讀書人!”
“父親雖方法有些激進,卻也是為了我們好。”
“如今大哥病了,父親比誰都著急。”
他忍不住想。
經此一事。
想必便宜爹也就不會逼宋文遠逼得那麼狠。
陸老夫人雖看定西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大兒子卻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也忍不住替大兒子覺得委屈。
她老人家微微歎了口氣,道:“老二從小聰明過人,又擅念書。”
“當年他參加鄉試前,人人都道他定能高中,誰知他卻交了白卷。”
“若是他還在,教教文哥兒和二哥兒定是不在話下的。”
因提起宋光。
陸老夫人和定西侯皆是心情不好。
甚至當天傍晚,定西侯還喝得個酩酊大醉。
……
回去苜園後。
宋明遠想了許久,也沒能想起宋光長什麼樣子。
他當即就將吉祥喊了進來,吩咐道:“沈管事跟在父親身邊多年,你幫著打聽打聽二叔之事吧。”
“二爺這是想請二叔回來教導你們學問嗎?”吉祥好奇道。
“不是。”宋明遠搖搖頭,道,“從前我不明白為何祖母不待見父親,今日總算明白了。”
“我想要祖母和父親的心結解開。”
“我想要家宅安寧。”
“唯有家和,才能萬事興。”
如今他已逐漸將便宜爹當成了自己的父親,為人子女者,自想要為父親儘一份心力。
說句不好聽的,定西侯有這樣一個心結在,便是百年之後,到了九泉之下都不會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