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媒方越ARjc匣諍 053
造黃謠
整整一日下來。
宋明遠隻覺自己已被那四個恭桶醃入了味,便是洗過了澡,他仍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仍是臭烘烘的。
不說彆人嫌棄,就連他自己也挺嫌棄自己的。
到了第二日。
宋明遠則坐在廊下,在寒風細雨中答題。
第三日,他則坐上了一個缺了一條腿的凳子,歪著屁股開始答題。
第四日,前一天夜裡他與二叔討論學問到深夜,剛囫圇睡下,就被二叔差人喊起來答題。
……
這下,就是定西侯從前一門心思盼著幾個兒子有出息,卻仍覺得宋光行徑太過。
私下,他忍不住與沈管事嘀咕起來。
“你說,會不會是老二還在怨我從前對他管束太過,所以如今借著管教我兩個兒子的由頭,來折騰他們?”
“文哥兒也就算了,他從小隨我一起習武,身子骨不錯。”
“二哥兒也就一半大孩子,哪裡經得起他那樣折騰?”
這話,沈管事可不敢隨便接。
定西侯嘀咕歸嘀咕,可想著冤有頭債有主,從古至今,
都有‘父債子償’這麼一說,明麵上,他可不敢說什麼。
但他瞅著空當,就勸宋明遠他們多休息休息。
他更是道:“……讀書雖要緊,但比起你們的身子來,卻也沒那麼要緊。”
“若是熬壞了身子,那纔是功虧一簣!”
宋明遠含笑道:“父親,您放心,我們知道分寸的。”
宋文遠則是一頭霧水。
他忍不住想,原來通過了縣試,他爹竟能如此和藹可親啊!
宋明遠也覺得這些日子心絃緊繃,打算下午去‘聞香齋’轉轉。
誰知。
皮子修一聽說這訊息,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明遠見狀,略一沉吟,就開口道:“可是近來話本售賣的不順利?”
“明遠,你果然聰明!你怎麼什麼時候知道!”皮子修麵露驚愕之色,很快就點頭道,“你是不知道,京城大小書商見《玉釵記》、《明珠記》賣的紅火,便也開始售賣話本,卻是銷量不佳。”
說著,他更是沒好氣道:“他們一個個不想著如何精益求精,如何提高自家話本的質量,反倒想方設法往你身上潑臟水。”
“他們隻汙衊太白先生不僅是個沽名釣譽之輩,更說太白先生還是個不男不女,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
“我害怕你分心,原想等著童試結束後再與你說的……”
他越說越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京城中的那些傳言,遠比他今日所轉述的還要過分數倍。
一開始,還有不少書粉替太白先生辯解一二。
但後來,他們卻是架不住那些書商的群起而攻之。
畢竟,《玉釵記》中兩姊妹與書生的感情是纏綿悱惻,惹人動容,彷彿叫人身臨其中。
在《明珠記》中,小寡婦先是彷徨無助,再是自立自強,隻叫人覺得感同身受。
也唯有年過半百、閱人無數之人,才能寫出、才能寫好這樣的故事!
宋明遠曾見識過後世追星人的恐怖的,他設身處地想一想,若他喜歡的作家是個豁了牙、喜歡摳腳的糟老頭子,他對一本書的狂熱程度也是會大打折扣的。
他沉吟道:“那近來話本生意可是一落千丈?”
“一落千丈倒也算不上,不過……”皮子修又歎了口氣,道,“倒是比從前差上許多。”
說著,他又忙道:“不過我娘說了,如今就算天塌下來,也沒什麼事比咱們接下來的府試更重要。”
宋明遠並不甚在意的模樣,直道:“筆墨之爭,本就是常事。”
“走,咱們先去看看。”
皮子修見他如此模樣,就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那些書商真是不厚道,從前因仿刻本是賺的盆滿缽滿,如今卻還不滿足,故意抹黑來搶咱們生意。”
“我可是聽說了,前些日子還有人到處打聽‘太白先生’呢,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人士……”
宋明遠聽到這些,隻在心裡感歎起來——
看樣子商戰是從古就有的呀!
他原想著自己吃肉,那些書商喝湯,不曾想那些書商卻眼紅他,想把他碗中的肉也搶過來。
宋明遠想到這裡,隻在心中暗道:那我便將鍋給掀了,你們湯也彆想喝了!
……
很快。
宋明遠就來到了‘聞香齋’。
彆說‘聞香齋’隔壁售賣話本的生意是大不如從前,就連‘聞香齋’的生意也遜色不少。
宋明遠與杜嬸子寒暄幾句後,就去了書齋,假裝看書,實則是窺聽那些書迷說些什麼。
有人道:“這小寡婦實在是太厲害了!這世道,女子處境本就艱難,更彆說一寡婦,日子隻怕是難上加難!”
有人嗤笑一聲,接話道:“嗬,你可知道,這小寡婦是以杜掌櫃為原型寫的?”
說著,這人更是故意揚聲道:“那‘太白先生’科舉屢試未中,一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勾搭上了杜掌櫃,惹得杜掌櫃這才與皮家和離呢!”
“要不然,為何從前《玉釵記》會隻放在‘聞香齋’售賣?”
“這世上哪裡會掉餡餅,哪裡會有此等好事?”
宋明遠:“……”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年僅13歲,被人汙衊成一豁牙的糟老頭子也就算了,年紀輕輕,竟被造黃謠?
他見這人話說完,書齋裡的人議論片刻後,又走了一半,也知道這人大概是來搗亂的。
但既開啟門做生意,就沒道理將人往外趕的道理!
宋明遠走了過去,開口道:“這位小哥。”
“請問你是如何知道‘太白先生’是一豁牙的糟老頭子的?”
“你可是認識他?”
“不認識呀!”這人和宋明遠想的一樣,果然是來鬨事的,連書拿的都是反的,如今更是沒好氣開口,“大家都是這樣說,難道我連議論幾句也不行?還是在你們這書齋,連話都不能說了?”
宋明遠:“……”
他見這人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樣子,深知同這樣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索性轉身就走了出去,吩咐其中一個夥計幾句。
他雖不好明晃晃將人趕出去,但他可不是什麼軟柿子,不會眼睜睜見著有人鬨事,卻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