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媒方越ARjc匣諍 066
空頭支票,我可不要
宋明遠見常高陽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心裡多少是有幾分高興的。
他索性道:“從前我就聽人說過,說您最像是常閣老。”
“
才學出眾,為人聰明。”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他這話雖看似是誇獎,但在場三人都清楚,他這話呀,說的是陰陽怪氣。
他像沒看到常閣老陰沉沉的臉色一般,繼續道:“定西侯府本就每況愈下,如今又開設族學,更是捉襟見肘,若能得常家襄助一二,是最好不過!”
常高陽臉色一變——
這,這不是勒索嗎?
倒是常閣老臉色緩和幾分。
對他這般身份地位的人來說,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那就不叫事!
當即他就開口道:“說吧。”
“你想要多少銀子?”
宋明遠正色道:“3
萬兩。”
這下彆說常高陽臉色難看,就連定西侯都忍不住咂舌起來——
3萬兩銀子!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呀!
宋明遠卻是泰然若之。
他從今日常閣老親自登門,就能看出常閣老對此事的看重。
畢竟常氏雖是出嫁女,但常家卻有‘男子四十無子方能納妾’的規矩,縱然常氏已出嫁,卻也是常閣老唯一的女兒。
如今常閣老更入內閣,根基不穩不說,隻怕是迫不及待想要闖出一片天來。
若常家女兒此時被休,眾人難免會議論幾句。
若再順藤摸瓜打聽下去……常閣老難免會落得一個教女無方的名頭!
這等損失,可比3萬兩銀子大多了!
常閣老亦想明白其中的關鍵,微微頷首道:“3萬銀子,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呀!”
但下一刻,他卻道:“三日內,我就會湊齊銀票,將3萬兩銀子一分不少送過來。”
“不過,我也有三個要求。”
“第一,淑柔害人一事不得對外宣揚,隻說暫居田莊養病。”
“第二,淑柔雖住在田莊,但吃穿用度皆與在定西侯府無異,誰人都不得刁難怠慢。”
“第三,冠哥兒從小身子不好,他離不得淑柔,淑柔也離不得他,要將冠哥兒也一並送到田莊!”
等著他這話說完。
定西侯仍覺得自己像做夢一樣。
他下意識點點頭,稱好。
既已達成一致,常閣老連一句話都沒有多的,轉身就帶著常高陽走了。
定西侯過了好一會,這才緩過神來。
“二哥兒。”
“方纔嶽丈說來日在官場上要提攜你一把,你為何不答應?”
“你可知道,這個機會是多少讀書人求之不得的嘛?”
如今定西侯府雖缺銀子,但他仍覺得錯失這個機會很是可惜:“你可是怕嶽丈言而無信?”
“我與他打交道多年,他說出口的話,定不會食言的!”
宋明遠見他爹既想要常閣老的提攜,又想要那3萬兩銀子,簡直屬於‘既要還要’。頓時就笑了起來。
“父親。”
“我當然知道此等機會難等,隻是他的提攜,不僅是恩典,更是枷鎖。”
他給定西侯倒了杯茶,方又道:“且不說常閣老就是一老狐狸,我受了他的恩惠,來日若他要我替他做些臟事,我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今日與常閣老打過交道,我覺得他這人並不簡單,隻怕來日看似提攜,實則卻是將我推進深淵!”
“更不必提我聽人說起過朝中局勢複雜,若我還未入仕,就投靠了常閣老,會被旁人不喜。”
叫他說,此事一出,卻並非壞事。
京城之中多的是人精,常氏一直久居城郊莊子,不少人自然能猜到些什麼。
如此一來,他爹得了銀子,他興許也能與常家劃清界限,這筆買賣,怎麼都不虧!
一向口口聲聲稱嶽丈是好人的定西侯如今也不說話了。
他心裡明白的很——
若嶽丈真像眾人所說的那樣兩袖清風,為國為民。
那為何一出手就能拿出3萬兩銀子來?
……
三日後。
常高陽就親自送來了3萬兩銀票。
他從前對定西侯這妹夫是瞧不上,如今對定西侯卻是恨之入骨。
今日是書齋開售《九天玄記》的日子,宋明遠正欲與兄長宋文遠一起出門呢,正好撞見了氣勢洶洶離開的常高陽。
對常家來說,3萬兩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且銀子又要的急,常高陽以低價出手了不少古玩字畫。
折損錢財隻叫常高陽不快,那常勉的破罐子破摔,卻叫他心如刀絞。
如今對上始作俑者的宋明遠,常高陽卻是冷笑一聲,沒好氣道:“明遠啊,我這個當舅舅的提點你幾句,沒有人會一輩子處在頂峰,會一直得意,也沒有人會一輩子深陷低穀!”
“你這‘小三元’的名頭還未到手呢,就如此猖狂!”
“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來日你連中六元,成了狀元又如何?”
說著,他更是譏誚笑道:“那範宗不就當年被人稱為‘文曲星’下凡,得先帝親自點了狀元嗎?”
“如今他不過一七品小吏,在翰林院混日子罷了!”
宋明遠是聽說過範宗的名字的。
應該說,天底下所有人讀書人都知道範宗。
這人連中六元,當年可謂是風光無限,但他的風光隨著先帝去世,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打著璿兒栽到了汙泥中,從此再沒翻過身。
甚至有些讀書人不願努力念書,還有了擺爛的理由,直道:“就算一路苦讀,考上了狀元又如何?還不是像範宗一樣當一輩子的小官!”
宋明遠見常高陽氣的幾乎要跳腳,笑了笑,道:“多謝常大人賜教。”
“您放心,我會將您的話放在心上,時刻警醒自己,爭取不叫自己陷入低穀。”
常高陽原是想陰陽怪氣幾句,但他見宋明遠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是轉身就走。
宋文遠看著他的背影,撞了撞宋明遠的胳膊,低聲道:“二哥兒。”
“你有沒有覺得二舅舅方纔臉色氣的發青,就像一隻青蛙似的?”
說著,他更是笑著起來:“我見他的次數雖不多,但每次見他,他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