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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玉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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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二連視頻都不錄了,鎖了螢幕,撲哧笑出聲。

“你在哪裡見的?這畫的可是天上、人間、地下!和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畫表現手法一致,那個是招魂複魄,蓋在死人棺木上的!咱這指不定也是……”薑二說。

薑覓扯著薑二衣袖,讓他閉嘴,問承歸:“你說清楚點,想想在哪見到過?”

“西王母像。”承歸說。

“和冇講一樣。光這帛畫上,西王母像就不止出現了一次……”薑覓朝薑二擡了下下巴,“薑學者,仔細解讀下吧。”

薑二立馬化身解說員,隔空指著頂端開口。

“這東西分為三大塊,奇怪是最下麵空了一小段,不知是不是水不夠,所以冇顯示全麵?再等一會兒看看。嘖,畫得很細緻啊,小小一塊絲帛,畫得滿滿噹噹。”

“咱們先看最上麵的神界,左邊是月亮,右邊是太陽,鳥是神鳥金烏。”薑二說。

那站著金烏的墨團下有一蜿蜒無葉片的枝乾,連著一株掛了九個墨團的樹。

正好對應神話裡的扶桑樹,傳言裡那時天上有十個太陽,加上金烏那個太陽。如《山海經》裡所寫的那樣,“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頭。”

扶桑樹的根係遒勁,盤根錯節。中央下方,藏著一尊極小的豹尾虎齒,蓬髮戴勝的西王母,她兩側站著鳥首人身的仙人,其餘的人圍繞著半人高的大缸,還有一隻狗一樣的六足小獸,匍匐在她的腳邊,彷彿在聽什麼指示。

這時,薑二講起來最頂上的那尊西王母,“這是西王母老人家籠著袖子,坐在龍虎凳上,在接受靈獸的叩拜。”

“停!抱歉。”承歸抓著薑二的手指,移到西王母的背後,“就是這裡。”

連綿起伏的青山,一座山峰佇立在中央,這山很矮,右邊的站了金烏的太陽隻要稍稍一偏,就可讓日光灑滿山頭。

承歸說:“山呈環形輪廓的日出之地……”

薑二說:“不用想了,咱們現在在的就是日出之地。”

“不是,除了這裡之外,我肯定還在哪裡見到過。”承歸說,“我想起來了!雪地裡腳印的儘頭,我們在樹頂時,太陽正在東昇,背後的山勢……”

薑覓吸了一口氣說:“一模一樣。”

“什麼意思?你們在影壁裡到的地方,是戰時的太平山嶺?”薑二結結巴巴問。

“很有可能。”薑覓說完看見絲帛的左上角被曬得微微捲翹,“薑二,拍照存檔。”

薑二頹然說道:“拍不了,被你們一打岔,我都忘了要檢查手機。”

薑覓:“什麼叫拍不了?”

“嗯,很古怪,按道理來說,正常的日光下拍攝,是絕對不會出現頻閃的問題的,一般隻有多重人工光源乾擾,纔會……”

薑二掏出手機,再次打開錄像功能,給薑覓看螢幕閃得有多誇張。

“可能和栒山璧一樣,不一般……”薑覓說,

薑二驚得差點手機都砸到地上,小聲問,“也是傳家寶?”

薑覓還未回答,就聽見被冷落在一旁看帛畫的承歸問:“神界,人神共存,人間……薑二哥,帛畫最下段至今冇顯示,如果是代表地下,也就是未來的意思?”

薑覓和薑二被他這一番言論,驚得麵麵相覷。

薑二擺擺手,“不不不,雖然人都有那一天,但那也不代表未來吧……”

眼見暫時也看不出更多資訊,薑覓失笑著說:“薑二,把東西帶回觀山墅研究,描繪也好、拓印也好,必須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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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的天黑得早,六點鐘不到,就冇了天光。

天空灰濛濛的,厚厚的雲層被風推著走,像是有山雨將至。

睡了一天的薑覓有備無患地,穿上讓人從山下送來的極寒雪服出門,從古宅內院到無名池邊,風打在她衣服的塗層上,嘩嘩地響。

就在她正奇怪承歸去了哪裡的時候,遠遠看見薑琦塬和他站在無名池邊上說話。

另一邊是一二三的號子聲響起,四個壯漢把小舟拖到池子裡。

薑琦塬見她到來,快步走近介紹。

“這叫櫓船,船尾的舵槳叫櫓,人站在船身上來回搖櫓,利用水的反作用力推進,我們這個大小的隻能容納一人,船頭的那個方框裡堆放蠟燭,邊緣的撐杆掛燈籠。”

薑覓問:“好傳統,不會點火時也這麼傳統吧……”

薑琦塬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長,一指粗,竹節狀的竹筒。

“您說得冇錯,祭祀時不用打火機,用火摺子。”

薑覓隻在小說裡聽過這種東西,好奇地接過一聞,裡麵有輕微的火藥味,和布料燃燒的糊味,她打開蓋子對著一吹,橙黃色的火焰躥起,她用蓋子一蓋,火苗滅掉。

“這裡麵放了白磷,甩一下就能著。”薑琦塬見薑覓玩得高興,笑著說道。

薑覓玩了幾下,把火摺子還給薑琦塬,“待會是你去放蠟燭?”

“嗯,以前是我母親,後來是姐姐,這幾年我姐姐病著……我這把老骨頭,怕是也乾不了幾年了。”

一代人接著一代人,生生不息。

薑覓說:“你有心了。”

叮鈴鈴的鬧鐘聲響起,薑琦塬說了聲失陪,忙去把蠟燭搬到櫓船裡,而後撐著船隻走遠。

無名池傳來嘩啦水聲,櫓船漂了兩下到最近石塔前,薑琦塬捧著蓮花蠟燭,放進大肚鏤空的塔身裡。

火摺子一晃,蓮花燈亮起,四麵門形空洞的光反射到水麵,波光熠熠,連水中原本有的月亮倒影都比下去。

突地,薑覓聽見哭聲,她以為是山中躥出的野貓嚎叫,四處張望不見發亮的貓眼。

耳邊的哭聲越來越大,根據層次和頻率,能分辨出不止出自一個人的哭聲,抽泣、哀鳴、慘叫……聲聲可怖。

薑覓知道,是它們來了。

她一把扯住承歸的衣袖說:“走,去無紋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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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這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被影壁吸入牆內的一瞬間,還是感覺到極度不適,耳朵裡傳來的刺痛,身體傳來的失重感,喉頭湧出來的血腥味,暈眩得讓她差點吐出來。

再有意識時,她和承歸正坐在一間半邊露天,空蕩蕩的茅草屋裡麵。

牆壁的那邊有人在喊:“我兒!我兒!”

薑覓環顧四周,見對麵有一個長條桌,和承歸打著手語說:“搬來。”

兩人默契地把長條桌擡到這邊,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地踩在上麵去看另一麵的情況。

那一間屋子裡擠滿了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極重。

薑覓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牆角邊,一個棗紅頭巾裹住頭,穿藍底白花、繡金邊旗袍,隻露出一雙眼睛的女人朝著那個哭喊著的麻花辮,深灰旗袍的女人身邊走去,丟下一捆藥材似的東西。

棗紅頭巾的女人說:“深山多邪,小兒體弱,你聽我一句勸,狠心綁起來,把這些生嚼著吃下去,捂一捂就好!”

麻花辮的女人正要照做,她身邊那個瘦小的孩童突地起身,往門口處衝。戴棗紅頭巾的女人快步一擋,用手臂鎖住孩童的喉嚨,把孩童拖回麻花辮女人的身邊。

刹那間的場景,讓薑覓和承歸,正好看清了孩童的麵容。

這孩童,正是那天心狠手辣地從屍體上摸金飾的男孩。

“還在等什麼?拿繩來!”棗紅頭巾的女人大喝一聲,就有人送上一捆麻繩。

她手腳利落,幾下就把男孩捆得手腳都動彈不得,隻能張著嘴哇哇哇地亂叫,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再被她一推,就落在了麻花辮女人的懷裡,麻花辮女人忙從木盆裡撈出手帕蓋住男孩的額頭。

“他是疫病。”承歸小聲在薑覓的耳邊說。

薑覓頓時捂住口鼻,瞳孔縮緊,急忙問:“那我們怎麼辦,會被傳染嗎?”

承歸擡頭看了看空空的屋頂:“我們這裡空氣流通,暫時應該還好。”

被綁著的男孩四肢仍在不時地抽搐,眼皮啪嗒地往上翻,窟窿似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嘴角邊上殘留著白色沫子。

女人怕他咬到自己的舌頭,一根手指搭在他的嘴邊,彷彿下一秒,整根手指就會被他吃下去似的,這畫麵駭人。

“那些藥材冇用。”承歸無奈說道。

薑覓問:“你會治病?”

承歸說:“如果藥材夠的話……”

“走吧,那我們去找藥。”

“不怕被髮現?我們在這裡的目的,不一定跟這相關……”

薑覓麵無表情說:“總不能看著人家去死。”

“人蔘黃芪扶正,連翹板藍根清熱,藿香佩蘭燻蒸,可現在大雪封了山,我們寸步難行。”承歸苦惱地說。

說話間,薑覓聽到一聲尖叫。

麻花辮女人的手指還是被男孩咬了。

男孩滿嘴是血,齜牙咧嘴地傻笑,麻花辮女人抽回手指,一節指關節的皮肉耷拉著,血一滴滴往下掉。

“他們人多,我們想辦法把資訊遞過去,讓他們發動全員力量去找。”

薑覓不忍心看,倉促做出決定,想從長條桌跳下來的時候,被承歸拉住了手,輕輕搖頭。

承歸指向露出天光的地方,“你有冇有覺得這裡的時間不一樣?好像過得快一些,我們醒來的時候還能看見灰濛濛的天空,就這短短的幾分鐘裡,天卻快黑了。我們出去確認下。”

“好。”薑覓嘴上答應著,但內心十分焦急,仍在想有什麼辦法能救回男孩的命。

她被承歸帶著走到牆根邊上,在望到連綿青山的地方後,猛然心跳加速得快要蹦出來。

掛在山頭的那輪太陽正在以秒鐘在鐘錶上旋轉的速度往下掉,不過一瞬,整片山就被籠罩在一片迷霧黑暗之中,再不過一瞬,彎彎的月牙都挪了過來,邊上還有銀藍色的星辰閃爍。

日月交替,是晚上了。

撲通一聲,薑覓和承歸,趕忙往回跑,爬上去看隔壁房間裡的情形。

男孩竟掙脫了繩索,正在把自己的頭往牆上撞,幾下就把血濺得滿臉都是,此時,那個棗紅頭巾的女人出現了,衝著男孩的脖子就是一記手刀,趁著男孩脫力,撿起繩子重新把他捆好。

這一次連男孩的頭都纏了麻繩,脖子詭異地彎出一個奇異的角度,正好麵對薑覓和承歸所在的方向。

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薑覓,露出的門牙上,還掛著紅白的血肉,彷彿在齜著牙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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