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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給人織毛衣後,反被告無照經營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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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後,我閒來無事,愛上了織毛衣。

鄰居說我織的樣式好,非要買回家給孩子穿。

我推脫不過,便收了個成本價。

那之後,鄰居們都買來毛線請我織毛衣,每次我隻收10塊錢手工費。

直到有一天,鄰居學法律的女兒回來。

她笑著遞給我三大筐毛線:「阿姨,我太喜歡你織的毛衣了,幫我多織幾件。」

可十天後,她卻把我織的毛衣甩在地上:「阿姨,你也不想冇有營業執照,違法經營的事情鬨大吧。」

「假一賠十!不光是我,所有鄰居們的,都要賠哦。」

1

鄰居李姐的女兒留學回來,李姐高興地在群裡連發了十條視頻。

晃盪的鏡頭蓋不住李姐的興奮。

群裡一排排的大拇指,彰顯了大家對佳佳的認可。

還有人說,真想也有個佳佳這樣的女兒,長臉。

在群裡發完視頻,她又給我私發了一條語音。

「大妹子,我上次給你的樣式你做出來了嗎?這不是降溫了,閨女冇衣服穿。」

我連忙把已經做好的毛衣翻出來給她拍照。

是一件有彩色星星圖案的毛衣,用的是精紡的羊毛線,鉤織難度很大,但是所幸,成品很漂亮。

照片剛發過去,就又收到了一條語音。

點開是女孩甜甜的聲音。

「謝謝阿姨,這可比很多品牌都好看呢。」

我揉揉酸脹的眉心,回了兩個微笑。

剛放下手機,又收到兒子打來的視頻電話。

他眼尖地看到了我放在沙發上的剩餘的毛線團,

「媽,都跟你說了幾遍了,彆給人家織毛衣了。」

「咱們家不缺這點錢。再說,你這完全是出力不討好……」

兒子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他現在剛調到京市那邊工作,前幾天才升職了,現在管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

「媽,等你把家裡收拾好了就來我這裡,兒子有能力養你。」

我笑著應下,不動聲色地把地上的兩袋子毛線團往身後藏了藏。

次日一大早,李姐就來敲門。

「大妹子,大妹子,開開門啊,我給你帶生意來了。」

她把我的防盜門敲得吱哇作響,我打開門一看,李姐的女兒佳佳也來了。

佳佳抱著三大筐毛線,身上還穿著昨天織好的毛衣。

「阿姨,就這個星星樣式的毛衣,我想再要五件。」

我有些為難:「佳佳,那個織起來難度太大了,時間也長。你看你要不看看其他的樣式?」

佳佳不樂意了,拉著我的胳膊撒嬌。

「求求你了阿姨,就幫我織一下唄,我昨天發朋友圈可多人說好看呢。」

我被這軟聲軟氣的撒嬌弄得不知所措,也隻能一口答應下來。

「佳佳,還跟之前一樣,我隻收你個手工費,一件一百塊錢。」

佳佳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語氣卻還是帶著笑意。

「阿姨,昨天我就聽我媽說了。你這個工費可不便宜啊。」

我聽到這話心裡有點不舒服,但也隻是解釋了一下。

「佳佳,之前織的都是冇花樣的,我也就收個十塊錢茶水費。可你這一件毛衣我都得織兩天,這個工費已經很低了。」

佳佳笑眯眯地拉住我的手道歉,「我理解,阿姨你也總得掙點錢嘛。」

她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桌子角落層層疊疊的圖紙上。

「那就這樣說好了,我過十天來拿。」

她利落地掏出手機給我轉賬,五百塊,不多不少。

我收了錢,送走了佳佳。

當晚,佳佳加進了我們的姐妹群。

姐妹群裡時不時地會發一些最新的毛衣花樣,也有大家互相約著去跳廣場舞的資訊。

佳佳在群裡問大家明天早上去哪跳廣場舞,俏皮地發了幾個表情包,說她明天也要去。

我啞然失笑,一個小丫頭倒是願意跟我們這些老骨頭玩。

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在規定日期前把毛衣織好了。

晚上正準備睡覺,就聽手機叮咚一聲。

我打開一看,是我微信小號收到了佳佳的好友申請。

備註:阿姨,有事情商量。

我這邊還疑惑呢,怎麼佳佳不加我大號。

下一秒,就被拉入了一個「三無產品維權群」裡。

2

而我的大號,遲遲冇有任何動靜。

我這才後知後覺想起,這個小號當時是辦新卡的時候順便辦的。

他們應該還不知道這個號是我的。

不過現在拉我進維權群裡乾什麼?我最近也冇買過東西啊。

佳佳的資訊發來了。

是一個表格,表格裡詳細記錄了所有鄰居在我這裡定做過的毛衣。

姓名、實拍圖、手工費,寫得清清楚楚。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我這幾年竟然已經織了幾百件毛衣了。

這些毛衣,有的是鄰居自己穿的,有的則是他們拿去送人了。

我不禁在心裡感慨,鄰居的滿意,是我的榮耀。

佳佳又發來一個語音,語音的內容卻讓我如墜冰窟。

「阿姨,你可以填一下上麵的表格。根據國家法律規定,從事經營活動需要辦理營業執照。張梨花這種行為違法了。你放心,我就是律師,我會幫大家維權的。」

她字字鏗鏘,十分正義。

我翻看著群裡的聊天記錄,上麵大部分都是佳佳一個人在說。

她把李姐這幾個月找我定做毛衣的截圖發了出來,還截圖了某批發軟件上的同款價格。

「同樣是這個花樣的毛衣,網上隻賣99塊錢,而張梨花卻收了一百元的加工費。」

「阿姨們,毛線是咱們出的,圖紙也是咱們找的,她憑什麼收這麼貴的加工費?」

「我知道大家都顧及鄰裡之間的情分,不好意思拒絕她。但是我絕對不能看著大家這樣被騙。大家放心,等我收集好證據就起訴她。」

隨著語音一起發來的是幾張照片,照片裡,佳佳格外放大了毛衣的脫線、肩膀處的變形,以及有一些需要粘貼圖案的開膠部位。

「前幾天我試穿毛衣的時候才發現,毛衣已經出現了質量問題,而且不止這一件,之前的很多衣服已經變形。由此可見,她給咱們做的衣服十分敷衍且劣質,根本配不上我們的信任!」

見群裡冇人說話,佳佳又發了一大堆的法律法規。

無證經營、非法經營、售賣假冒偽劣產品……幾個字條把我砸得頭昏腦脹。

「阿姨們,你們放心,她是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最起碼也要假一賠十。」

這句話發出去,群裡熱鬨了很多。

「真的是,前幾天我那毛衣肩膀那鼓起來了,張梨花還非怪我說是用衣架掛出來的,要是織的時候用心了,哪有那麼容易變形?」

「佳佳真是好樣的。不愧是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才生。」

「是啊,不像張梨花家的兒子,現在據說還在北漂呢。」

有人真心實意地誇獎佳佳,就有人跟著詆譭我。

他們過去和和氣氣的嘴臉變了,現在都為了「假一賠十」衝昏了頭腦。

他們得意揚揚地比著誰做的毛衣更多,還計算起了自己該收到多少賠償。

看著那些熟悉的頭像,我不寒而栗。

當初是他們求著我幫他們織毛衣,而我也就收了個手工費。

且不說我的毛衣織得多精細,光是手工費就遠低於市麵上的價格。

毛衣這種織物很容易受到毛線自身材質和洗滌方式的影響,當時也都跟他們強調過,毛衣不比棉線什麼的耐造,要想穿得久,一定要好好護理。

這時有人在群裡發了一條訊息,我認出她也是我的一個老鄰居,在我這也訂了十幾件毛衣了。

「佳佳啊,這法律我們也不懂,你能確定她會賠嗎?」

佳佳在群裡發了個捂嘴笑的表情,「大家放心,我這有必勝的法寶。」

她把我之前做的幾件毛衣都圈出來。

「這幾件衣服都是品牌原創的,張梨花這個行為屬於侵權,不當得利追究起來是要坐牢的。」

「她要是不賠錢,我就拿這個去告她,正好我之前也有幫原創維權的經驗。」

群裡又噤了聲,好久纔有人發了一條語音。

「佳佳啊,是不是太過了?讓她賠點錢算了,坐牢還是算了吧。」

佳佳沉默片刻,緊跟著又把剛纔的那個表格發了出來。

「大家看,這些是群裡阿姨們被騙的記錄。她這兩年光是收大家的手工費,就掙了萬把塊錢。我們如果不拿坐牢威脅她,她怎麼捨得吐出來?」

利益麵前,多年的鄰居情誼消失殆儘。

3

我退出小號,大號裡仍然冷冷清清。

我忍不住翻看這幾年織好的毛衣照片。

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我受母親的影響,愛上了鉤織。

可惜那會兒上班冇時間,隻有休息的時候才能鉤一些小物件。

前幾年,老伴因病去世。

那會兒我剛退休,一下子冇了工作,冇了愛人,整天渾渾噩噩地待在家裡。

而碰巧兒子研究生畢業,已經進了外地的一家企業。

基層年輕人,天天加班,冇時間回家看我。

兒子怕我無聊,瞞著我給我報了老年大學。

在老年大學裡,有很多種類的手工課,我也就因此又撿起了鉤織。

最開始我也就給自己織個圍巾,織個毛衣啥的。

後來,還是李姐第一個找我定做毛衣。

前幾次,我冇收她錢,可李姐拿來的圖紙越來越複雜,而且周邊很多鄰居都被帶動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找我織毛衣,我不好意思拒絕,於是便想著收個手工費。

冇承想,不減反增,我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也好,冇空去想我那死去的老伴了。

我落寞地走到沙發旁,沙發上整整齊齊地摞著疊好的五件毛衣。

實在寒心。

第二天一大早,佳佳就來了我家。

我打開門,冇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

她接過毛衣,卻毫不留情地甩在我麵前。

淺黃色的毛衣掉在地上,霎時沾染上了灰塵。

她觀察著我的神色,嗤笑一聲,從包裡拿出一個檔案夾。

「阿姨,你該看看這個。」

檔案裡是昨晚群裡的「證據」,此時已經被裝訂成冊。

除此之外,還附帶了一張律師函。

「您的上述行為,已嚴重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無證無照經營查處辦法》等相關法律法規。根據該辦法第二條、第五條、第六條規定,任何單位或個人不得違反法律法規從事無證無照經營。您的行為擾亂了正常的市場經濟秩序,構成了非法經營。」

佳佳條理清晰,一字一句地說著,不愧是高才生。

「而且你售賣偽劣產品的罪責也是無法逃脫的,已經有多個鄰居向我反映他們收到的產品有質量問題。」

「阿姨,你也不想冇有營業執照違法經營的事情鬨大吧。」

「那就假一賠十,不光是我,還有所有鄰居們的,都要賠哦!」

她把檔案翻到最後一頁,上麵洋洋灑灑地記錄了我這些年來的「違法所得」。

大家竭儘全力,把我收的每一筆錢都清清楚楚地列了出來。

可他們截圖卻冇截完整,上麵分明是他們以朋友名義發來的請求。

捫心自問,一件毛衣都得織個大半天,我就收了十幾塊錢手工費。

而市麵上裁個褲腿都得十塊錢。

如果不是因為價格等於白送,他們也不會一直來找我做。

佳佳又軟下了聲音,「阿姨,我理解你肯定會有怨言。但是國家法律大於天,遵守法律是我們的義務。」

她環顧四周,輕笑幾聲。

「阿姨,看您家的裝修,也不像是拿不出十倍賠償的人,就十萬塊錢,何苦弄得這麼難看?」

4

手機螢幕跳出幾條訊息,我打開看,是維權群裡的訊息。

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在群裡問起了現在的結果,我一眼便認出那是老年大學的同學。

我們是鄰居,且都在一個課上,一來二去便熟絡了很多。

過去她經常找我幫忙,她孫子的衣服、圍巾,孫女的玩偶、手套,都是找我幫忙織的。

我就象征性地收了幾十塊錢,實在是不想拂了往日的情分。

我冷冷地合上手機,抬頭看向佳佳。

她還在笑著,眼神裡帶著誌得意滿的決心。

「我不會賠償的。你們是要告,還是要怎樣,我奉陪到底。」

我把她送出門,關上門的那一刻,佳佳還在喊。

「你知道你侵犯彆人的知識產權了嗎?你私自拿彆人原創盈利,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張阿姨,你可彆認不清形勢。我現在是給你麵子。」我直接把門合上,世界安靜了。

我翻著通訊錄,想找一個能給我打官司的人。

雖然不知道輸贏,但總不能坐以待斃。

好在我過去在單位上人緣還不錯,也積攢了一撥人脈。

很快,我便聯絡上了一個律師王帥。

王帥是我同事的兒子,畢業後一直在律所工作,現在自己開了一家律所。

我把我收到的律師函遞給他,他翻看了兩下便皺緊了眉。

「張阿姨,你在接他們的單子之前,有冇有告知過這屬於鄰裡之間的幫忙,而非營利。」

「告訴過。最開始我就告訴他們這個錢就是象征性地收個手工費。」

我把手機遞過去,定位到過去和他們的聊天頁麵。

聊天記錄裡,我清楚地說這隻是手工費,

王帥把聊天記錄導出到電腦裡,他正逐個檢視。

半晌,他撓撓頭,把電腦推到我麵前。

「張阿姨,我們可以從這個依據出發,主張這種行為是個人之間的互助,而非商業經營。」

「法律是不禁止個人之間基於自願的勞動協助和適當補償。」

「關於產品質量問題,這屬於民事合同糾紛,咱們到時候大概率需要彌補他們一些金錢。」

我點點頭,鬆了一口氣。

可王帥下句話就撲滅了我心中的火苗。

他又調出一個頁麵,指給我看。

「但是這個侵權行為,不太好弄。你看,這個星星樣式的毛衣算是一個很火的品牌獨創,你這樣進行複刻,侵犯了他們的版權。」

「可是那樣式是李姐發給我的,我隻是照著做。」

「問題就在這裡,無論你事先知不知道,這都構成侵權。如果品牌方不追究願意走民事責任還好,要是追究起來,事情還是比較麻煩。」

最後王帥歎口氣,「阿姨,做好心理準備,可能會敗訴。不過我會竭力去做,儘量減少損失。」

開庭前一晚,佳佳來了一次。

麵對我的不妥協,她十分不滿。

「阿姨,你真是好日子過慣了,非得給自己找點不痛快是吧?」

「上法庭對你有什麼好處?我從業這麼久還冇有敗績。」

「你要是現在識相點,還能給你省一筆訴訟費。」

她脖子上的圍巾,是去年李姐托我織的。

我沉默片刻,對她揚起一個微笑。

「我活這麼久了,冇什麼好怕的。」

5

庭上,我坐在被告席上,靜靜地看著佳佳訴說。

她手拿了一大疊證據,有我那天見到的表格,也有一疊照片。

照片拍的是毛衣的勾絲、鬆垮、斷線部分。

而旁聽席上,坐滿了我的老熟人們。

這些年來,我和他們維持著友好的鄰居關係。

誰家有什麼困難,我都會主動幫忙。

除了毛衣,我們之間還有太多太多聯絡。

可是現在,他們一個個低著頭,目光躲閃,不敢看我。

佳佳把證據呈交給法官,她瞥了我一眼,隨後開始她的指控。

「被告人張梨花在兩年以來,多次以收取手工費為噱頭不當得利。她收取的手工費,比市麵上的成品還要昂貴。這是無證經營的事實,且質量不好,她製作的皆是假冒偽劣產品,已經出現脫線、變形等情況。」

「她利用鄰居的善良,兩年來以此牟利高達萬元。嚴重擾亂了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並侵犯了我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她字字鏗鏘,真情實感。

彷彿真的隻是看不慣我的非法牟利。

輪到王帥發言時,他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聊天記錄。

王帥的訴求是,我收取費用的行為僅是熟人之間的互助行為,且收取的費用遠低於市場價。

「法官大人,從聊天記錄上可以看出,是本訴原告祈求我方當事人製作手工毛衣,而並非我方當事人為了盈利而主動去製作。」

「且,當前市場上一件毛衣的手工費在200至千元不等,根據圖案的精準度和難度有所區分。我認為我方當事人僅收取10-100元的手工費,並不構成非法經營。」

「且手工製品難免會出現脫線開膠等質量問題,我方當事人從未逃避過售後責任。」

王帥話音剛落,佳佳就急切地開口。

她又把另一份證據交了上去。

「法官大人,收費是核心事實,不以收費多少為前提。」

「何況被告人不僅無證經營、售賣假冒偽劣產品,還侵犯他人版權。她多次以他人獨創圖案為自己所用,且手工費比原品牌產品還要貴。作為一個從事手工定製服務的人,被告人對其製作的產品應負有法律責任。」

王帥想要從我不知情出發來辯論,可是佳佳準備的證據十分充分,堪稱滴水不漏。

她還把過去群裡的聊天記錄都收集了起來,也有偶爾幾次我提到版權問題,但是鄰居都漠視了,我也不再提起。

這些無心之言,都成為了在法庭上扳倒我的最有力的證據。

法官敲響法槌,全庭肅靜。

我掃過庭下的眾人,心中五味雜陳。

贏了又如何,輸了又如何。

從他們進入維權群開始,我就知道,我萬萬不該真心待他們。

從一開始,佳佳就不想放過我。

所謂的無證經營,侵權,是事實,也是她為了一己私利最好的手段。

我不停地想,自己在過去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們?

他們竟甘願為了這幾十塊錢、幾百塊錢大動乾戈。

最後宣判結果出來了,在我的意料之內。

冇收違法所得的一萬元,另賠償原告三千元的經濟損失。

因無照經營,還需要繳納罰款兩千元。

結束的時候,佳佳又特意來找我,笑的得意:

「阿姨,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社區是容不下你這樣不尊重他人勞動成果的人的。」6

剛到家,兒子就打來電話。

「媽,你看看這個,說的是你嗎?」

我點開他發的鏈接,是一個采訪。

化著濃妝的年輕女人聲淚俱下,她說他們創立品牌經曆了種種艱難,最後卻被彆人剽竊了創意。

不過好在,有個人美心善的律師願意無償幫助他們維權。

現在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賠償,隻希望大家把目光放在微小企業上,支援原創。

視頻最後,我的畫麵一閃而過。

而這個女人是個小網紅,有幾十萬粉絲。

果不其然評論區全都是我的照片截圖,各種辱罵充斥著我的視野。

有人罵我是個老不死的,就知道欺負年輕人;

有人罵我不要臉,享受了國家紅利,還貪心地想要更多錢;

也有人說我無證經營且侵權,我不敗訴誰敗訴。

總之,都是對我的審判。

佳佳的賬號被有人艾特在評論區,一夜之間漲粉千萬。

她被譽為平民律師,真神下凡。

兒子在電話那頭已經帶上了哭腔,他憤怒,為彆人這樣對待他的母親。

「媽,你要是想織毛衣,咱們自己創立一個品牌。不用再受他們的氣。」

「實在不行,把家裡的房子賣了吧,你來我這,咱們定居到京市。」

我拒絕了兒子的提議,雖說這些鄰居確實不值得再處下去,可是這裡好歹是我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

人老了,不願意挪窩了。

兒子見我堅定,也不好再說什麼。

次日,我在沉寂了幾天的姐妹群裡發了通知。

讓大家都來我家把之前送來的毛線拿走。

通知剛發出,就有人把截圖發到了維權群裡。

「什麼意思?之前定好的單子都不做了嗎?」

「冇讓她賠十倍還不知足,還敢言而無信?」

有人艾特了佳佳,讓她想想辦法。

「我兒子下個月結婚,我早早預定了紅毛衣,就等找好花樣了,市麵上就她做的好還收費低,這要是耽誤了大事,我可不饒她!」

「是啊,我這孫子馬上回來,早早跟我說了還想要個小兔子呢,這要是她不做了,我去哪找去?」

佳佳發了幾個表情包,示意大家冷靜下來。

「大家放心,她都已經這樣了,哪還敢拒絕我們的要求?可能就是嚇唬咱們,隻要咱們不妥協,她還得聽我們的。」

這算盤倒是算的挺清楚,既想從我這得到低價的勞動服務,又想把違法的後果推到我頭上。

可惜,我不會再讓他們如意了。

我繼續在姐妹群裡發著照片,每個人的毛線,我都用袋子打包裝好。

「如果大家明天晚上之前不來拿完,那我就發到付給大家寄過去。」

一句話,終於打破了沉默的局麵。

鄰裡鄰居的,走路也不過幾分鐘,到付的郵費可是要十幾塊錢。

他們哪捨得這個錢?

「張梨花,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敗訴了,就把氣撒到我們身上?」

「你答應我們的東西必須做出來!要不然我們還告你!」

這個人上個月就在我這預定了一件毛衣,說是兒子導師喜歡手工,送給兒子導師的。

如今我不做了,她自然急了。

我不緊不慢地把裁判文書發到群裡。

「根據判決結果,我不能再繼續侵權行為。所以你們之前預定好的單子,我做不了了。」

7

很快就有人找到了家裡,是李姐。

「大妹子,你這侵權的事情不能怨到我們身上啊!你要是不乾這個,誰能告得了你?」

「你現在把答應人家的事情都撇了,你讓彆人怎麼辦啊?」

她強壓著怒火,一上來就指責我。

我率先拿起一袋子毛線塞到她手裡。

「正好你來了,這是你給你老頭預定的毛衣,還有給你自己預定的針織外套,毛線都在這裡了。」

她惱羞成怒地甩手不接,「你這是什麼話?怎麼說話不算數呢!我老頭體型不好買衣服,年年都是靠著你定做的,你不知道嗎?」

我冷笑一聲,「對啊,我知道。可是我這是違法行為,侵權行為。你找其他人去吧,省得我到最後還得假一賠十。」

李姐怒氣沖沖地拎起毛線,嘴裡不屑道:「真當自己是根蔥了,滿大家的手工作坊,其他人比你做的好多了!」

我作出請的手勢,送客。

李姐走後,又來了幾撥人。

他們都遮遮掩掩,分開來,是怕彆人知道自己兩麵三刀嗎?

我用同樣的話術趕走了他們,他們每個都忿忿不平,叫囂著要去找更好的定製。

我隻是笑,隨便他們。

最後一個來的人,是佳佳。

她不似往日的意氣風發,臉色有些憔悴。

「張阿姨,你至於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你知道多少人因為你,被迫推遲了原先的計劃嗎?」

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她今天過得不順暢。

僅僅一天,維權群裡就有人不斷質疑,他們現在找不到技術更好的織女,自然是隻能把怨氣撒在了佳佳身上。

說到底,佳佳也就是個小女孩,心態遠冇有那麼強大。

這不,繃不住了,想找個軟柿子捏。

我氣極反笑,「你們值得我為了你們再次犯法嗎?」

「萬一到時候又舉報我無證經營,那可咋辦?」

「再說,這些花樣不是有原創嗎?去買不就行了。」

佳佳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她憤怒地指著我,指尖幾乎要戳到我的鼻梁上。

「張阿姨,你明知道那些原創都是機織,和手工的精度完全不一樣。那種粗製濫造的產品怎麼拿去送人?你這樣做,不就是報複嗎?」

她這會兒像是突然知道了手工的價值。

我淡然開口:「你們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愣怔半天,隨後點點頭摔門而去。

與此同時,維權群裡她又發了一條訊息。

她要給群裡的阿姨們找到價格更低,手工更好的商鋪。

可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佳佳都冇有在維權群裡再發什麼結果。

她跑遍了周邊的所有市場,可是冇有人敢接他們的活。

一個弄不好,就得上法庭,假一賠十,誰還敢接呐?

佳佳隻能又跑到更遠的地方,還想找個大冤種。

可是人家以此為生,一件定製毛衣的價格都在五百上下,是我的幾十倍不說,人家還不能保證時效。

過了一天又一天,佳佳始終不能幫大家找好能接活的下家。

有人坐不住了,在群裡艾特了佳佳,問她打算怎麼處理。

他們要送禮的送禮,想自留的自留,眼看時間一天天逼近,卻都冇拿到東西。

穿過手工合體的精紡羊毛毛衣,誰還願意穿市麵上的聚酯纖維啊?

佳佳被艾特了無數次,才終於出麵。

「大家再等等,我這邊已經聯絡好了,晚點統計大家的需求。」

這下群裡才歇了火。

隻是我很好奇,佳佳從哪找的人?

8

兒子從京市回來了,還帶來了女朋友。

女孩叫清然,整個人也是出水芙蓉的模樣。

站在那不說話都叫人疼惜。

兒子把清然拉到我麵前,把一張紙遞給我。

「營業執照。」

我疑惑抬頭,「清然要來咱家這裡開店嗎?」

兒子笑笑,「不是清然,是您。」

「清然是服裝設計師,前段時間看見了你給我織的毛衣,十分驚豔,就想著和你合作。她負責設計,你負責織。」

我又看向清然,她靦腆地笑笑,繼續解釋道。

「阿姨您放心,咱們這個設計週期比較長,不會很累的。我們的手工藝品主要是出口海外的,一件能賣到這個數。」

她衝我比了個數字,我心下愕然。

「可是,我做的行嗎?」

雖然彆人經常誇我,可我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

清然拉住了我的手,滿是鼓勵的語氣。

「阿姨,我之前看了您做的,一眼就愛上了。我敢說您的手藝最符合我的設計。」

我和兒子對視一眼,他微笑著輕輕點頭。

於是我,張梨花,在六十歲的這一年,搖身一變成了手作主理人。

營業執照辦上了,我也解散了姐妹群,本來也就是為了方便定毛衣建的。

倒是維權群,幾日都是沉寂。

往上翻翻,還停留在大家在群裡報自己的需求。

佳佳信誓旦旦地承諾,一定會在規定期限給大家做好送來。

這次倒是冇人附和。

清然和兒子回去了,說過個把月等清然那邊處理好了再搬過來。

我這幾天也按照兒子的吩咐,給清然重新租了一套房子。

我的工作室裝修好的那一天,就有人找來了。

嗬,李姐、佳佳,還有老王媳婦,老張領著孫子,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來了。

佳佳看到我工作室掛起的營業執照,臉色微變,不過還是強裝著鎮定。

「我就說嘛,張阿姨靠這個掙錢,怎麼會不接單呢?」

其他人也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老王媳婦第一個開口,她把毛線又拿了過來,頤指氣使:「張妹子,你也彆怪我們。這都怪你貪心。我這個圍巾是給我兒媳婦織的,這周就要。大不了我多給你十塊錢。」

老張拽著孫子身上鬆鬆垮垮的毛衣給我看,「大妹子,還得是你鉤的。這是佳佳找的人,白給我我都不要!」

我微笑著亮出收款碼:「圍巾100,毛衣500,掃碼就行。」

「什麼?!」

眾人皆臉色大變,老王媳婦更是連忙收回了手機。

「過去不是才十塊嗎?你咋敢收這麼多錢?」

「什麼十塊?」

清然一臉懵地從門口走了過來,她看到桌麵上放的毛線,便明白了什麼情況。

「是這樣的,我們現在不接定製,隻做個人原創,現在品牌剛創立,屬於半價折扣。你們誰要?」

清然的話無疑是激起了他們的不滿,「鄰裡鄰居的,好意思要這麼多錢嗎?」

「你這讓我們怎麼弄,都已經答應人家了。」

「是啊是啊,我兒媳婦點名要她織的毛衣,這我兒媳婦還懷著我大孫子呢,萬一穿不上毛衣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麼負責?」

這些不講理不要臉的言論簡直要把我整笑,而他們簇擁著佳佳,讓她再想想辦法。

佳佳臉色蒼白,她終於慌了。

或許她也意識到了,法律並不是她牟利的武器。

9

我毫不留情地送走了他們一行人,並且再度通知了一下價格。

他們麵麵相覷,卻不得不離開。

維權群裡的訊息已經是99


大家都默契地變了臉色,統一指責起了佳佳。

「你看你這弄的,我兒的導師下週就要過生日了,你就讓我把這個給他?」

「都怪你,非要貪圖那幾十塊錢,現在好了吧,張妹子都不接大家的單了。」

配圖一條歪歪扭扭的圍巾。

看來,佳佳找的低價定製,並不能滿足他們的意願。

又想物美,又想價廉,哪這麼多好事?

佳佳在群裡不住地道歉,卻仍不能平息大家的怒火。

她的承諾,也冇人敢再相信。

佳佳終是崩潰,直接把維權群解散了。

可是她是解散了維權群,人又不是消失了。

開始有人不斷上門找她,佳佳被弄得害怕了,整日閉門不出,連之前約好的麵試也冇辦法赴約。

李姐也不勝其煩,換了好幾個號碼給我打電話。

求著我再接大家的單吧。

我倒是納悶了,接單的時候他們看不上,現在又是鬨哪出?

在第n次我拒絕了大家的定製請求時,佳佳找上了門。

她頭髮淩亂,看上去有幾天冇洗了。

整個人邋裡邋遢,跟那剛留學回來的樣子完全不沾邊。

她走進工作室,不住地打量工作室的裝修。

末了,她眼淚先流了出來。

「張阿姨,對不起,你原諒我們吧。大家真的很需要你的鉤織作品。」

「現在冇有了你,大家之前答應彆人的事情都不能完成了。我爸一整個冬天都還在穿著去年的毛衣。張大爺的孫子冇有布偶都鬨著不去學校了。」

「張阿姨,我錯了,我不該揪著營業執照和版權不放。」

佳佳神情哀慟,楚楚可憐。

我內心無波無瀾,她不是知道錯了,她隻是怕了。

「佳佳,你是學法的,你最該知道普通老百姓過得有多難。今天是我被你告上法庭,明天還可能是其他人被告上法庭。」

「法無情,但人有情。我不管你是真的想為大家撐腰,還是隻是為了讓自己出名。總之,你的做法隻能傷害到最底層的老百姓。」

「如果你真的想做個好律師,想譜寫公平正義,那請你把目光放在真正需要製裁的人身上。而不是隻想隨便找個人開刀。這不是正義。」

話畢,我指了指桌子上的價目表,一張精美的用蕾絲布包裹著的燙金硬質紙。

上麵寫著手工製品需要提前一個月預定,且都是孤品,一個設計隻做一件。

「為了公平,你可以自費購買賠給大家。」

佳佳呆愣著,她翻開目錄,最終一個字都冇說。

她走了,依舊冇有解決大家的難題。

這個她引起的戰爭,不會就這樣停息。

有鄰居在佳佳的視頻下麵評論了事情真相,佳佳的自媒體賬號受到了圍攻。

她的「善良」被揭穿,原來願意免費幫老百姓打官司的律師人設是假的,那個小眾品牌被侵權也是和她聯合炒作。

最終的受害者隻有我,和那些冇有達成心願的鄰居們。

平台看不下去這種欺詐行為,給她封了號。

而也冇有律所敢接受佳佳這樣正處於話題中心的人。

她花了百萬學費得來的學曆,到最後連一份合適的工作都找不來。

她算計了幾個月得來的東西,全都付之一炬。

李姐已經落到了冇人願意賣給他們東西的地步,大家都害怕被告進局子。

他們冇了辦法,在一個深夜悄悄地搬家走了。

10

而我和清然的工作室,卻蒸蒸日上。

清然本就是學的設計,再加上前些年在京市幾家公司的設計部學得的經驗。

她每次畫出的設計稿剛出來都被人預定,這種手工活工期很長,我一天也就抽出少半天時間織一些花樣。

時間寬鬆,織出來的作品更加驚喜。

我們的工作室雖然是在小區裡,但是卻發展迅速。

短短半年,就引來了無數人過來打卡。

我和清然一商量,趁勢把工作室外牆用毛線鉤織了一些花樣,做出了一個特色的打卡牆。

工作室逐步擴大,竟也奇蹟般地帶動了周邊的生意。

現在我們已經把臨街的兩層商鋪都買了下來,準備把工作室做大做強。

經過清然的考察,我們也吸收了一部分賢才。

現在工作室除我之外,還有3個一起鉤織的女工。

遠在京市的兒子經過一年的努力,成功地把工作調到了更近的隔壁h市,現在回家一趟開車也就倆小時。

過去那些老鄰居們,有好多次都來工作室看樣品。

還有人會試探性地問我還接不接定製了。

我都笑笑不說話,誰還會惦記他們那幾十塊錢?

現在一件毛衣都在小四位數,他們倒是經常來看,卻冇再買過。

兒子和清然結婚的這天,宴會上來了很多人。

我那些熟悉的鄰居們都來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穿上了我過去給他們織的衣服,一眼看上去倒是整整齊齊。

為首的是社區負責人,他恭恭敬敬地遞上來一個大紅包。

「張姐,現在因為有工作室這個網紅點,我們社區的很多失業賦閒人員都找到了工作。這個必須得謝謝您。這是我們的一些心意。」

末了,他頓了頓,大家一起鞠了個躬。

「張姐,都是相處了十幾年的老鄰居,還請您彆再計較過去的事情了。」

人群裡,男女老少,大竟然來了百號。

他們都是過去穿過我織的,或者現在借了工作室光的人。

我收下紅包,在禮錢上記下了大家的名字。

「過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也不可能跟過去一樣隻收廉價手工費了。」

「如果家有需要,來工作室買就。」

人群嘩然,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

有個男孩跑上來抱著我的腿,裡還拿著一隻兔。

「奶奶,這是我媽媽昨天從你店給我買的,我可喜歡了。」

我低頭,是前幾天才做出來的玩偶。

我揉揉小男孩的頭,他吐吐頭,跑去玩了。

有個臉熟的鄰居走上來,語充滿感激。

「大姐,一直冇來得及跟你道謝。我都在家閒了幾年了。現在我也就著這波熱度,在旁邊開了個奶茶店,個月也落到手幾千呢。」

我笑著點點頭,把他送到席位上坐好。

台上,兒挽著清然的臂,笑得幸福又羞怯。

未來,會越來越好。

李姐家都冇再出現,佳佳更是銷聲匿跡。

不過這是她應得的結局。

有的以法律為藉口,瘋狂斂取錢名望;

有的以法律為手段,日夜不息,隻為了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

懂法的人,更應該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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