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廚師漫畫 第二百五十五章 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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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梁嚴揹著包袱,提著食盒,雖然背上、手上沉甸甸的,心中卻很有些高興。
一則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隻要解釋清楚誤會,多半大家就不會繼續用從前的態度對待自己和朱展。
二則……有涼粉耶!
宋姐姐做的冰涼粉,口感特彆好,調的酸糖水又解渴,又好喝,這次還帶著冰,到時候痛痛快快喝下去……
不行!不能多想,不然走不動道——再忍忍,等回去就能吃了,到時候分半碗給朱展!
可不想涼粉能想什麼呢?
包袱裡那麼滿,那麼重,不曉得姐姐給自己帶了什麼好吃的!
武館裡十天才得一天休息,這次放假,自己要回宋記劈多些柴禾,多挑些水,還要快快長大長高,好賺錢,賺了錢,才能交給宋姐姐同姑婆家用,不然豈不是等於白吃?
上回朱展很喜歡那個琥珀核桃,不知道今次包袱裡有冇有?
——對了,他還叫自己幫忙問問食肆裡賣不賣,說想攢體己錢買了送人,哎呀,剛剛一心顧著爐子,忘了問!真該打,應當多給姐姐攬點生意的!
他在這裡走著,卻不知道此時的徐家武館裡,正鬨得不可開交。
原來那朱展等了半晌,不見梁嚴回來,心中難免不安。
他這一向就覺得武館裡的人排擠自己兩個,但因從小心大,又有了伴,根本懶得計較,這回聽得送信,知道梁嚴跟著那楊勉一道回了家,下午纔回,就越想越不對。
聽說有些風氣不好的武館,學員間一言不合,常有打架鬥毆的,又有欺淩弱小的。
這徐家武館雖然在外頭風評不錯,可也不能保證裡頭武學生都是好的。
那些個惡人看不慣你,根本不用任何理由,萬一真個把梁嚴欺負了去……
他實在不放心,吃了飯,午休時候躺在床上,壓根睡不著,翻來覆去,索性爬起來去找先前來報信那人,預備問個清楚。
找來找去,他找到了校場,一眼就看到了人。
對方被一群小子圍在其中,正大聲說話。
“楊勉也不知道怎麼了,竟把那賊小子帶回家,莫不是被他拿話哄騙了?”
邊上一群人七嘴八舌,全做附和。
“依我看,趁早把那梁嚴攆走出咱們武館纔是正經!”
“就是,帶累我們名聲!”
“他不走啊,有個那樣噁心的爹,他一點看不出來的,一點不覺得丟臉的,整日還要表現,樣樣爭先,前次師父問我們習武是為了什麼,他居然敢大聲說是為了‘匡扶正義’,聽得人都要吐了——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開口的!”
“什麼梁嚴,明明應該叫項嚴吧——真不害臊,連姓都改!原來也曉得自己爹丟臉啊!”
朱展聽得莫名其妙。
他忍不住上前,大聲道:“你們說什麼啊!什麼項嚴,什麼噁心的爹?梁嚴什麼時候姓項了??”
對麵那群人聽得質問,個個看過來,見是朱展,有人尷尬,有人反而語氣沖人地對他道:“你不知道嗎?你不是天天跟那項嚴一起進進出出?當日他不是住你家?你會不知道?你裝什麼裝!”
“就是,梁嚴他爹姓項,是那個幫柺子頭逃跑的奸賊,喚作項元的——他們都從去滑州的官差嘴裡打聽出來了,你騙誰呢!”
聽到此處,朱展情知其中肯定是哪裡生了誤會,急急解釋道:“你們搞錯了!梁嚴姓梁,是我阿奶弟弟——我舅公那邊的親,是我表弟!跟那個項元冇有關係!”
對麪人冷笑一聲,道:“你就編吧!都有人瞧見了,春天的時候,那賊奸項元帶著梁嚴一起在外頭走動,還說是他兒子,總不會是看錯,聽錯了吧?”
朱展愣了愣,馬上就道:“梁嚴隻是跟著姓項的進京罷了,因他……”
他說到此處,忽然一頓。
對麪人見狀,哈哈大笑,道:“他什麼?你說啊?你都編不出來了!”
“就是爛人!爹爛,梁嚴這個兒子也爛!”
“老鼠生兒會打洞,說不準梁嚴以後也會幫著柺子逃跑!未必他也要當柺子去!”
眼見對方句句帶梁嚴,朱展一時也再顧不得那許多,話趕話一樣,忍不住把自己偷聽來的話學了出來。
他大聲道:“喂!你們嘴巴放乾淨點!梁嚴他爹是個鏢師,因他救了姓項的命,項家人想要好名聲,才假裝要認他做義子,其實根本冇認……”
對麵一群小子紛紛冷笑。
“你編啊!你再編!掙著眼睛說瞎話!”
方纔語氣最衝那個,嘴也最快,罵道:“你閉上狗嘴吧——梁嚴他爹根本就是流膿的蛆!這梁嚴一門都該死!”
“叫你嘴裡放乾淨點!都說了不是一家人!你罵項元就罵,彆帶梁嚴!”
“我就罵,我就罵!梁嚴,梁嚴一家!流膿的蛆!流膿的蛆!!”
朱展怒火中燒:“我好好說話你學不會聽,捱打了才肯聽是吧??我就要使拳頭了!”
“你使啊!你有本事打我啊,你不打算我輸!”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眼見對麪人賤極了,耳朵跟聾了一樣,句句挑釁,朱展再忍不住,握著拳頭,猛得衝上前去,把對方一把撲倒,坐在他身上,舉著拳頭就往下砸,罵道:“你再罵!都說梁嚴跟姓項的沒關係了!你罵他爹做什麼!”
對麪人愣了一下,到底習武的,急忙把臉一躲,總算躲開了正拳,仍舊給拳風擦傷了半邊臉,一時反應過來,嘴裡叫囂,手上動作卻不停,架著胳膊,一個翻身,把朱展掀翻在地。
兩人在地上滾來滾去,扭打起來。
兩個小子年齡相仿,其中朱展自小屠門長大,肉管夠了吃,人就長得膀大臉肥,對麵則是多習了半年武。
一個靠體重同蠻力,一個靠技巧,先是靠技巧的占了上風,打著打著,時間久了,氣力顯出重要性來,倒叫朱展翻過身,將對方壓住。
從來勢均力敵最容易打出真火,邊上一乾人等先還看熱鬨,看著看著,忽覺不對。
那朱展一隻眼睛烏青了,也就算了,對麵自己人也嘴巴淤了,滿臉的血,也不曉得哪裡受了傷,諸人這才慌忙上前,欲要去拉,又無從下手——二人齜牙咧嘴,滾得太投入了!想抓都找不到把手!
正當此時,後頭不知誰人叫道:“彆打了!成師父來了!!”
一時滿場人都慌了神,忙叫道:“快!快住手!”
然而已經晚了。
徐家武館有個規矩,師兄弟之間不能私下較量,一旦交手,必須有至少一個教習師父在邊上看著,講究點到即止。
眼下兩人打成這個樣子,那成師父一走近,就看出不對來,怒喝道:“在乾什麼!都給我住手!”
他一麵說著,一麵上前幾步,又喝罵左右人道:“都愣著乾嘛,乾看他們打架鬥毆??真出了事,你們一個跑不了,全給我關禁閉去!”
一時眾人一窩蜂湧上,強將兩人拉開。
朱展捂著眼睛,對麵那人擦著鼻血,互相仍舊不肯放過,被架著了,還拿腿互相踢,被成師父拿著棍子一人給了兩下,方纔老實了。
他道:“怎麼打起來的,就在這裡說清楚!”
對麪人吐了一口血沫道:“師父,我冇錯!梁嚴他爹幫著柺子逃跑,還要改名改性,我看不起那樣孬種!不過說了幾句真話,那朱展就來打我,我好冤枉啊!”
這話一出,滿場都安靜下來,幸災樂禍看著朱展。
成師父一言不發,轉頭也跟著看了過來。
周圍四處都是人,個個都是譴責、恥笑、鄙夷目光,朱展越想越來氣,越想越為梁嚴委屈,為自己不平,惱對麵一群人蠢,偏偏還要冤枉好人。
他到底是個八歲小兒,如何能忍,當即嚷道:“你說的什麼真話!你說的屁話!梁嚴姓梁,不姓項!”
“那他為什麼跟賊人進京,賊人還說他是自己兒子?”
“都說了他爹是跑鏢的,為了護鏢命都冇了!你們怎麼都不肯聽!不肯信啊!!”朱展氣得半死,“他爹救了項賊人的命,自己死了!剩他沒爹沒孃了,項家怕被人戳脊梁骨才接他去養的!養也冇有好好養,說是認義子,其實什麼都捨不得給!”
他把自己偷偷從大人們口中聽來的話亂七八糟一學,甚至將項元如何為了旁人的錢票逼著梁嚴父親回頭進得賊匪圈,果然害死了當爹的,也冇理孤兒寡母,等到寡母病故了,做了噩夢,遇到了不好的事,方纔不得已去接梁嚴回家的事情都學了一遍。
朱展冇什麼口才,說話邏輯都不怎麼通,甚至還有點顛三倒四,一時急得滿臉都是汗,又烏青著半邊眼睛,瞧著叫人頗有些好笑。
但是在場的人都看出了他的著急,聽出他的氣憤,冇有一個發笑。
“梁嚴他爹、他娘都不在了,好不容易認了個養父,以為有個家,在新家給人欺負就算了,姓項的還是害死他爹的仇人,他爹那麼仗義,他跟他娘那麼可憐——你們還要在背後胡咧咧,罵他!罵他爹!罵他全家!你們是不是人!有冇有良心啊!!”
朱展嚷著嚷著,聲音先是越來越大,繼而越來越小、越來越含糊——原是鼻頭一酸,眼淚鼻涕一把流,甚至都流進了嘴巴,也隻顧得上胡亂一擦,叫道:“你們有冇有良心啊!”
場中師兄弟們個個沉默,隻好偏過頭,不敢跟他對視。
那成師父歎了口氣,轉頭喝道:“王大臨!你聽誰人在背後傳的話?”
跟朱展在地上滾了半天的王大臨,捂著半止了血的鼻子,支支吾吾半晌,指了一個人。
那人忙道:“我聽小孫說的!”
小孫:“啊?我聽張師兄說的!”
張師兄忙不迭撇清,也說自己聽某某人說的。
扯來扯去,扯到最後,分明以為都是一筆糊塗爛賬了,誰知後頭一人卻是白著一張臉站出來,道:“我……我春天那時候,跟我爹孃出去送貨,經常見到那個項賊人帶著梁嚴在外頭走動應酬,個個曉得他有一個兒子,我就以為梁嚴是他兒子……”
這章冇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自己有兒子!他兒子叫項林,比我長得還胖!還老欺負人,老討厭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以為……”說話的人急得手足無措,“那怎麼辦……我實在冇想那麼多,我還以為我是為民除害呢!”
事情問到最後,答案已經呼之慾出——居然全是一場誤會。
一時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裡。
“前次梁嚴跟我打招呼,我都冇理他……”
“唉,他特地給我撿箭來著,我也冇理他!”
成師傅便指著對麵王大臨、小林,道:“愣著做什麼,先跟朱展道歉啊!”
又對朱展道:“他們是大錯,你也有錯——先動手的是你對不對?”
等見王大臨、小林兩個老實道了歉,成師傅又道:“你們記得後頭再跟梁嚴去道歉!”
朱展忽然一個激靈,連忙道:“彆!彆!!”
他急得不行:“彆道歉!不能讓梁嚴曉得啊!他不想彆人知道他家裡事情,也不想叫彆人覺得他可憐!”
又後悔道:“我這張蠢嘴!怎麼就全說出來了!哎!各位師兄,能不能彆往外傳,隻當不知道這碼事啊!”
於是場中齊刷刷的,人人答應。
“放心吧!咱絕對不往外說一個字!”
“肯定不說啊!”
“可我們不說,其他人怎麼知道他不是項元的兒子啊??”
“就是啊!還是得說吧?偷偷說,說完跟大傢夥交代,讓彆給那梁嚴知道!”
“你當他傻啊!”
一群人在這裡商量來,商量去。
那成師父卻道:“說完了嗎?”
他一指朱展、王大臨二人,道:“你們兩個打架鬥毆。”
又一指另一邊小林,道:“你不知內情,就胡亂傳話,敗壞同門名聲。”
“三人都有,你們這兩天把武館裡的地都掃拖了,門窗擦了,茅房也給我清掃乾淨,其他人,光看著同門鬥毆,統統校場跑二十圈,立時就跑!”
於是等梁嚴回來時候,眼見馬上就要上下午課了,卻是滿校場癱著人,個個坐癱在樹蔭下擦汗。
他揹著、提著東西,也來不及回寢捨去放,隻得收在一邊,又到處找朱展。
正奇怪間,他聽一旁有人道:“哎,梁嚴回來了!”
“梁嚴,你是不是找朱展?他在後頭掃茅房呢!”
“還有半盞茶功夫,你要找他,趁著師父冇來,趕緊去!”
“對,彭師父一慣會晚到些,你纔回來吧?快些趁空喝點水啊!”
原本哪怕主動打招呼,也從來無人搭理,這會子卻個個轉了性子,熱情得很。
這樣大的變化,梁嚴本就是心思敏感之人,又怎麼會察覺不出來。
但他冇有多問,隻道了謝,匆匆去了後頭茅房。
剛剛纔到,他就見得那朱展鼻子裡堵了兩團布,站在茅房門口,一手抓著掃帚,一手吊著抹布,一副抓瞎模樣。
“朱展!”梁嚴叫了一聲,匆匆上前,“你怎麼了?”
朱展見得他回來,頗有些尷尬,一時支支吾吾的。
等聽得梁嚴說起師兄們態度變化,他“唉”了一聲,道:“梁嚴,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家裡事情說出去了!”
他把中午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一時間,眼圈又紅了,道:“我一下子冇憋住,就……對不起,我偷偷聽了我爺跟我爹孃說話……”
梁嚴愣了一下,繼而道:“沒關係,也不是什麼大事,說了就說了。”
然而等下午上課時候,他很快就覺察出很不對勁來。
旁人常常偷看自己,比試切磋時候,對麵時不時還收著幾分力。
雖是上小課,還是有人找機會跟自己說話,示好。
梁嚴冇有做什麼反應,隻像往常一樣。
等到上射箭大課,大家各自練習完畢,開始小考時候,他拿了公用的弓箭上前,拉弓、搭箭、射箭。
刷刷刷三下,三箭齊齊命中靶心,呈一個規整的品字形。
梁嚴於騎射、習武上,很有天賦,不用教,光靠自己,頭一回就能用石子投中兩丈外的小瓶瓶口,學了箭之後,不但跟同齡人,哪怕跟大上許多的人比,也是勝多輸少。
他今日的箭法格外乾淨利落,很快贏得滿場喝彩。
梁嚴提著弓,站在校場中間,看著左右圍著的人,大聲道:“我爹說,武人靠真功夫打交道——我雖然是個後進,也想請師兄們多多拿真功夫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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