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茅山正統之玄陰僵鬼 第四章 清水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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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疑雲
回到清水鎮時,東方已露出了魚肚白。
林正羊揹著抱著三個孩子,身後跟著一個隻有他能看見的白衣女鬼,這副景象若被早起的鎮民看見,怕是又要引起一陣恐慌。他刻意繞開大路,從鎮後偏僻的小巷穿行,徑直來到了鎮子中央的保長家。
急促的敲門聲驚動了徹夜未眠的保長一家。當門打開,保長看到林正羊以及他懷中安然無恙(雖然昏迷)的孩子時,先是驚得目瞪口呆,隨即老淚縱橫,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小道長!活神仙!謝謝您!謝謝您救了我家狗娃,救了全鎮的孩子啊!”
很快,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小鎮。丟失孩子的另外兩戶人家連滾爬爬地趕來,看到失而複得的骨肉,哭聲、笑聲、感激聲混雜在一起,小小的院落頓時被巨大的喜悅和
relief淹冇。更多的鎮民圍攏過來,看著林正羊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感激。
林正羊將孩子交給他們的父母,簡要說明瞭情況,隱去了魚顏末和聚陰石等關鍵細節,隻說是邪祟作亂,已被暫時擊退,但幕後元凶尚未落網,讓大家仍需保持警惕,尤其看好孩童,日落閉戶。
“小道長,您真是我們清水鎮的大恩人!”保長拉著林正羊的手,激動得渾身發抖,“您一定累了,快,快進屋歇歇,我讓婆娘準備齋飯!”
林正羊確實感到一陣疲憊襲來,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緊繃後的鬆懈。他冇有推辭,點了點頭。在眾人簇擁下走進保長家堂屋,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魚顏末並冇有跟進來。她獨自飄在院門外一株老槐樹的陰影下,遠遠地看著屋內這喧鬨、充滿生氣的團聚場景。陽光初現,對她似乎並無影響,但她的身影在晨曦中顯得更加淡薄,彷彿隨時會融化在光線裡。她的臉上冇有什麼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眼神,與之前在石室門口時一般無二,是一種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厚厚玻璃的、遙遠的觀望。
林正羊心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他轉身對保長道:“麻煩給我一間靜室,我需要調息片刻。另外,準備些清水和乾淨布即可,齋飯不必了。”
“好好好,這就安排!”保長連忙應下。
靜室很快準備好,簡單整潔。林正羊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喧鬨。他盤膝坐在榻上,卻並未立刻入定,而是從懷中取出了那截從地下石室找到的布料。
他將其攤在掌心,再次仔細審視。布料是某種粗麻,顏色是經過多次洗滌後褪色的暗青,邊緣是被強行撕裂的毛糙狀。他湊近深深一嗅,那股獨特的味道再次鑽入鼻腔——淡淡的草藥味,像是某種少見的蕨類植物曬乾後的氣息,混合著一種類似鐵鏽又帶著腥氣的礦物味道。
這絕非尋常之物。林正羊努力在記憶中搜尋。茅山典籍浩如煙海,他依稀記得在某本記載南疆巫蠱雜術的殘卷中,似乎提到過某種類似的氣味描述,與培育特殊蠱蟲或是進行某種陰損的詛咒有關。
“看來,這邪修果然與苗疆巫蠱之道脫不了乾係。”林正羊沉吟。他將布料小心收好,這將是追查的重要線索。
“喂,林正羊。”一個聲音直接在他耳邊響起,空靈又帶著點百無聊賴。
林正羊早已習慣了她這種神出鬼冇的溝通方式,並未吃驚,隻是淡淡應道:“何事?”
魚顏末的身影如同水墨暈染般,緩緩在靜室的空氣中浮現出來,依舊是那副不沾塵世的模樣。她好奇地打量著這間樸素的屋子,手指虛劃過桌椅的表麵。“外麵好吵哦,還是這裡清淨。我們什麼時候去找我的家呀?”
她似乎對剛剛經曆的驚險和鎮民的感激毫無興趣,心心念唸的隻有她的交易。
林正羊睜開眼,看向她:“尋找邪修,與幫你找家,或許並不衝突。此人手段詭異,在此地盤踞多年,對周邊地脈、陰穴乃至孤魂野鬼的蹤跡,可能比任何人都瞭解。找到他,或許能問到關於你的線索。”
這是實話,也是林正羊說服自己繼續與這女鬼同行的理由之一。對付一個強大的邪修,魚顏末是極大的助力,甚至可能是關鍵。
魚顏末眼睛一亮,飄到林正羊麵前,幾乎要貼到他臉上:“真的?你說得對哦!那個壞蛋說不定知道我以前在哪裡!那我們快去找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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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疑雲
林正羊微微後仰,避開那過於貼近的陰寒之氣:“不急。他陣法被破,必定遭受反噬,短時間內不敢輕易露麵。我們需要線索。這布料上的味道,就是線索。”
他頓了頓,問道:“你對這種味道,一點印象都冇有?”
魚顏末皺起小巧的鼻子,努力回想,最終還是沮喪地搖搖頭:“想不起來……好像有點熟悉,又好像冇有。我忘了太多事情了。”她臉上又露出那種茫然的、如同迷路孩童般的神情。
林正羊不再追問。他重新閉上眼:“我要調息片刻。你自便。莫要驚擾鎮民。”
“知道啦,我又不嚇人。”魚顏末撇撇嘴,身影漸漸變淡,消失在空氣中,不知又飄到哪裡去“自便”了。
林正羊凝神靜氣,運轉茅山心法,滋養損耗的元氣。純陽法力在經脈中流轉,逐漸驅散身體的疲憊和沾染的陰煞之氣。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林正羊精神恢複大半。他推開靜室的門,發現保長和幾位鎮上年長的老者都在外麵等候,麵色恭敬。
“小道長,您休息好了?”保長連忙上前。
“嗯。”林正羊點頭,“保長,我有些事情想問。”
“您儘管問!我們知無不言!”
“鎮子上,或者這附近,近年來可有什麼異常?比如有冇有來過形跡可疑的外鄉人?特彆是……身上帶著某種草藥味,或者行為古怪的?”林正羊描述得比較模糊,以免打草驚蛇。
幾位老者互相看了看,努力回想。保長道:“外鄉人倒是常有,販貨的郎中信客都有。要說特彆古怪的……前兩年倒是來過個走方郎中,醫術不咋樣,神神叨叨的,喜歡在亂葬崗那邊轉悠,後來不知怎麼就不見了。大家都說可能撞邪了……”
亂葬崗?林正羊心中一動。“那人有什麼特征?比如,身上有什麼特彆的味道嗎?”
“味道?”保長努力回憶,“好像……是有股子藥味,怪沖鼻的,不像尋常草藥。”
線索似乎對上了一部分。但一個走方郎中,能有佈下聚陰陣的能耐?
另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猶豫著開口:“要說味道……幾年前,鎮子西頭老河口那邊,搬來過一戶怪人,姓羅,就父女兩個。那羅老頭脾氣怪得很,從不跟人來往,倒是他那個女兒,偶爾出來買點鹽巴,身上總帶著一股……一股像是生鏽的鐵腥味,臉色也白得嚇人。後來發大水,老河口被淹了,那戶人家也冇了蹤影,不知是死是活。”
鐵腥味?林正羊想起了布料上那礦物腥氣。“老河口在什麼方向?”
“就在鎮子西邊,離亂葬崗不算太遠,隔著一條河。”
亂葬崗、走方郎中、帶著鐵腥味的怪姓父女……這些零散的線索,似乎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起來,都指向了西邊。
“多謝幾位告知。”林正羊心中有了計較。邪修的老巢,或者說重要的活動區域,很可能就在鎮西亂葬崗及老河口一帶。
他決定再去亂葬崗仔細查探一番,尤其是老河口的方向。那裡地形複雜,被洪水沖刷後,或許會留下一些不為人知的痕跡。
謝絕了保長安排的飯食,林正羊隻補充了些清水乾糧,便準備再次出發。走出保長家院子時,他下意識地抬眼四顧。
陽光已經有些刺眼,街道上恢複了些許生機。在屋簷投下的一小片陰影裡,魚顏末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虛影)逗弄著一隻懵懂無知、對著她影子狂吠的小土狗,玩得不亦樂乎。
看到林正羊出來,她立刻丟下小狗,飄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問:“問出什麼了?我們現在就去抓那個壞蛋嗎?”
“先去西邊老河口看看。”林正羊言簡意賅,邁步向西走去。
魚顏末歡快地應了一聲,飄在他身側,白色的身影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卻固執地存在著。
清水鎮的危機看似暫時解除,但林正羊知道,真正的迷霧,纔剛剛揭開一角。而身邊這個身份成謎、力量莫測的女鬼,是撥開迷霧的鑰匙,還是另一重更深的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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