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出金屋記 第4章 繁華滬市亂花迷眼,親親熱熱一團和氣 …
繁華滬市亂花迷眼,親親熱熱一團和氣
……
“我之前在物理器械目錄上看到過,畫過它的圖紙……”蘇令徽伸出手,興致勃勃的比劃著。
範文生聚精會神的聽著,欣喜道“我也是,這個是我找鋼廠定製的……”
“老爺,老爺”
一旁的呼喚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蘇大老爺擡頭一掃,一個中等身材,麵白有須,穿著黑色馬褂,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了過來。
“四老爺,四太太,七小姐”
他親親熱熱的喊道,腰桿彎成了一個板正的直角,引著一行人往幾輛極氣派的汽車那邊走去。
蘇令徽隻好止住話音,點頭和範文生告彆,不捨的看了一眼那個零件,跟在蘇大老爺的身後向前走去。
範文生則有些興奮的站在原地,他激動地一砸拳頭。
看來,來滬市真是來對了,這裡的學術氛圍比縣城裡好太多了,竟然隨便遇上的人也對這種儀器有瞭解。
範文生今年剛滿三十歲,家境一般,為了省錢讀了師範專科學校,後來在縣城裡的中學做數學教習。但他自學生時代便對理論物理很感興趣,一直潛心鑽研,後來陰差陽錯在專業報刊上發表了幾篇文章,也和好幾位行業大佬成了筆友。
在其中一位筆友的推薦下,他接到滬市一所新成立的技術大學的邀請,請他來做講師,並隨信付了五十塊大洋做程儀。
他給家中妻兒留了二十塊,自己拿了十塊做路費,剩下的二十塊都自己畫了圖紙,賄賂兵工廠的工人用鋼鐵給他打了一部分做儀器的材料。
他珍惜的抱著那部分儀器,旁邊的一個年輕的健壯車夫臊眉拉眼的湊了過來。
“你到底去哪?”他粗聲粗氣的問道。
“我少要你一點。”他看著守著一堆行李的範文生,補充道。
剛剛他為了搶這一單生意,拚命的從範文生手中搶行李,而範文生因囊中羞澀,便連連擺手,兩人爭搶期間,箱子嘭的一聲爆了開來。
“好吧。”
範文生想了想口袋裡單薄的銅子,又看了看一地的行李,無可奈何的報上地址“康克西路73號。”
聽到這個地址,車夫的臉頓時更紅了。
“怪不得這麼多書,原來你是浦江技術大學的老師。”
“不是老師,隻是一名講師。”範文生不好意思的說道。
“老師,我不收你錢了。”
車夫的表情變得親熱了起來,他害羞的撓了撓臉,殷勤的將行李收攏到箱子裡,眉宇間亮晶晶的,不好意思的笑著。
這一笑顯得他沒有剛才強裝的那麼成熟,顯得稚氣了一些。
“我叫樊小虎,在你們學校辦的夜校裡上課呢。”他拉起車子,快手快腳的在夜風裡奔跑了起來。
“這麼巧啊。”
範文生的心更加開闊了起來。
蘇令徽心不在焉的跟著父母走到汽車旁,一旁的中年男仆還在熱情的和蘇大老爺搭話,蘇大老爺眯著眼睛仔細的看了看,這纔想了起來。
“原來是生金啊,這些年你可好啊。”
“四老爺,蒙您記掛,小的好得很呢。”
生金稍稍直起了身子,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一邊殷勤的開啟車門,一邊笑道。
“老太爺接著電報,聽說四老爺今晚就到,喜的不得了。”
“這不一大早,就把家裡的三位老爺、太太、小姐少爺們都喊了回來,讓在家中等著您過去。”
“老太爺知道我曾經跟著您做過事,特意派了我過來接您。”
蘇大老爺微微點頭,垂著眼聽著。
“之前老太爺接到了您點了豫省建設司司長的職務後,喜不自勝,當晚還請了戲班子,點了一曲滿堂床笏呢。”
蘇大老爺微微搖了搖頭,似乎要說些什麼,最後卻隻是舒適的歎了一口氣。
蘇令徽坐在汽車上,輕輕地搖下了車窗,好奇的欣賞著滬市繁華的夜景。
還帶著涼意的春風輕柔的撫摸在她的臉上,五彩的霓虹燈在路旁的高樓大廈上閃爍著,路邊成群的遊蕩著各色的男男女女。
“玫瑰玫瑰最嬌美”
“玫瑰玫瑰我愛你”
風中隱隱約約傳來了纏綿動人的歌聲,蘇令徽小聲的哼唱這首近兩年大熱的歌曲。
“hot、jup、heart”
又有一個霓虹燈牌子在蘇令徽的眼前快速的掠過。
“小姐萬歲,小姐快樂”
下麵是一間兩層三開間的大時裝店,門口貼著穿著旗袍或者洋裝的女郎畫像,女郎們畫著精緻的妝容,夾著香煙,衝著路上的車發笑。
蘇令徽感到很有趣的笑了起來,她從前七八歲的時候來過滬市,但記憶已經很不明晰了,隻記得到處都是鬨哄哄的,和洛州家中很不一樣。
家鄉洛州晚上的道路是寂靜的,隻有各家公館裡是燈火通明的。
幾輛汽車一路從華界跑到了租界,疾馳到了一座大花園外,兩扇烏油大鐵門高高的立在那裡,為首的汽車鳴了三下笛,鐵門迅速地開啟了,門口站著的兩個當差深深鞠了一躬。
汽車又從花園裡的柏油路上穿過去,一路上的連綿不斷的汽燈閃耀的照射著柏油路。很快,一座三層五開間燈火通明的大洋房出現在蘇令徽的眼前。
洋房的門口站著一群人,正翹首以盼等待著,看見汽車過來,都圍了上來。
“是小堂妹嗎?”
一張張嬌花一樣的笑靨將蘇令徽拉下了車,熱情的擁著她往彆墅裡的大客廳裡去。
然而一進客廳,空氣卻霎時間安靜了下去。蘇令徽看見一位個子不高、滿臉褶皺,雙目炯炯的老爺子正坐在中間的梨花木官椅上,旁邊站著一個個子嬌小的二十來歲的女人。
那張梨花官椅樸實厚重,放在滿是西式家居的客廳裡卻不大相宜,顯得有些突兀。
堂姐妹們都鬆開了環著她的手,拘謹的站在一邊。
蘇令徽立即意識到,這就是蘇三爺爺,她早逝的親爺爺的三弟。
蘇三爺爺年輕時是蘇家乃至洛州城有名的浪蕩子,十八歲時,便偷偷拿了家中的錢財去南洋闖蕩,最後竟也賺取了一份不菲的家業。後來海外時局越發不好,他便急流勇退,回到滬市當寓公。
但他這個寓公做的也是極有名氣,在滬市、天津都有好些房產,在銀行、大公司也都有參股,還是商會的名譽董事。
然而,蘇令徽模模糊糊的聽家裡的仆人們聊閒話,說蘇三爺爺的兒子們不成器,一大家子都要靠著蘇三爺爺過活。
她環顧著擠擠挨挨站的一屋子人,在心中唸叨著葉媽給她說的名字。
蘇三爺爺生了三子二女,三子分彆是蘇三伯、蘇五叔、蘇八叔。這三子又生了五個女兒、七個兒子。
此次要結婚的女孩就是蘇三太爺的大孫女蘇念湘,她今年二十四歲,即將和滬市船業大王的次子趙鴻文成婚。
看見蘇大老爺一家進來,蘇三爺爺伸手示意,一旁的女人趕緊將他扶了起來。
蘇大老爺急步向前,恭敬地把蘇三爺爺又扶了回去。
女仆伶俐的拿過來了幾個軟墊,蘇大老爺領著蘇大太太、蘇令徽端端正正的磕了幾個頭。
幾個頭磕完,三爺爺滿意的點了點頭,寒暄了幾句,便示意蘇大老爺和三個兒子跟自己到隔壁的起居室裡去。
而蘇大太太、蘇令徽則被一屋子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們扶了起來,親親熱熱的擁在了沙發上,嘰嘰喳喳地寒暄了起來。
“一晃多少年沒見了,早就盼著你們來。”
“四弟倒是還每年來滬市公乾。”
三伯母唐英親親熱熱高興的說道,這次要結婚的蘇念湘便是她的大女兒,她還有個小女兒叫蘇念靈,比蘇令徽大一歲。
“明晚湘湘就要辦婚前派對了,來的全是滬市年輕的小姐先生們,熱熱鬨鬨的,好玩極了。”
“令徽是一定要參加的。”
蘇令徽此刻正被一群姐姐妹妹圍坐在沙發上,看見溫柔美麗的新娘子蘇念湘一個勁的衝著她笑,腳下圓滾滾的小表弟還抱著她的腿撒嬌,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然後纔有些心虛地看向了母親。
蘇大太太的唇邊掛著和緩的微笑,默許了。
三伯母唐英又轉頭留蘇大太太住下,請她幫忙操持婚禮。
蘇大太太卻道婚禮事忙不方便再打擾,滬市的酒店已經訂好了,蘇大先生此次來滬還有公務要忙,自己倒是閒人一個白天會過來幫嫂子的忙。
一番話合情合理的回絕了唐英留客的好意又沒有留下話口。
於是三伯母唐英隻好定要留蘇令徽住下,要他們兄弟姐妹們好好親熱親熱。
蘇令徽眼巴巴地望向母親,蘇大太太笑著點了點頭,她歡呼一聲,跑到母親的身邊,在她溫暖柔軟的臉上親了一口。
她高興極了,蘇大太太生了一女二子,蘇家又早早分家,因此蘇令徽在洛州家中的蘇宅並無這麼多兄弟姐妹。
她在學校倒是有一幫好朋友,隻是與這些有血緣的兄弟姐妹又有所不同。
一家人圍著親親熱熱的續了續舊,蘇大老爺便出來了,他聽到蘇令徽要留下,笑眯眯的點頭。
“帶著阿徽好好玩。”
“她平日裡總是太孩氣了一些,如今大了,該多處些朋友。”
他很是和氣的說道,將給幾個侄子、侄女們的禮物卸下來,又給他們一人散了個大紅封。
“謝謝三叔,三叔好大方”
蘇四姐蘇念恩剛剛從滬市約翰大學的服裝設計專業畢業,性情爽朗,她和妹妹們對視了一下,笑道。
“我們肯定將小堂妹招待的好好的。”
她憐愛的擰了擰蘇令徽的小臉,看她有些苦悶的皺起眉頭,咯咯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