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丶從上尉連長到特級上將 第21章 艱難的抉擇,撤!
1937年12月12日晚7時,日軍指揮部。
朝香宮鳩親王站在巨幅作戰地圖前,背對著門口,巨幅作戰地圖上標注的紅色箭頭,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金陵城。
參謀長塚田少將低聲報告道:
親王殿下,各師團長已到齊。
朝香宮鳩親王緩緩轉身。會議桌前,第6師團長穀壽敷、第16師團長中島金朝吾、第9師團長吉柱良輔等將領筆直站立,麵容無不緊繃。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靜默,隻有牆上的掛鐘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
諸君,請坐。
朝香宮鳩親王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溫柔。
金陵城內的這股殘兵到底何時才能肅清呢?這零星的槍聲讓我很不舒服。
他緩步走到窗前。窗外,金陵城的夜空被炮火映得通紅,遠處傳來隱約的爆炸聲。朝香宮鳩親王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投出長長的陰影,籠罩了整個會議室。
諸君!
他依然背對著眾人,聲音輕得幾乎像在自言自語:
誰能告訴我,什麼時候才能將這夥支那殘兵徹底肅清?
穀壽敷乾咳一聲,起身道:
殿下,守軍殘部據守的街區地形複雜,建築物密集,我軍重武器難以發揮優勢。而且...
而且什麼?
朝香宮鳩親王依然望著窗外。
而且支那軍人的抵抗意誌...超乎預期。
穀壽敷艱難地繼續道:
他們似乎...不懼怕死亡。
會議室陷入死寂。中島金朝吾突然重重捶桌,茶杯跳起,茶水濺在作戰地圖上:
八嘎!這些支那豬難道不怕死嗎?今天我的聯隊攻進一條小巷,十幾個傷兵居然拉響手榴彈集體自爆!我的一個隊小隊就這樣...
中島君!
朝香宮鳩親王終於轉過身來,臉上竟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你害怕了嗎?
中島金朝吾像被掐住喉嚨般戛然而止,臉色由紅轉白。
朝香宮鳩親王緩步走向會議桌中央,從參謀手中接過一個皮質筆記本:
這是今天從一名支那軍官屍體上繳獲的日記。
他翻開其中一頁,用流利的中文念道:
12月11日,晴。弟兄們隻剩三十多人了,子彈也快打光。老王說,守的每一天都很有意義...值了。
他合上日記本,目光掃過在座每一位將領:
這就是你們的對手。不是你們想象中的東亞病夫,而是一群明知必死卻依然堅守的軍人。
吉柱良輔突然站起:
殿下!我請求調派更多重炮部隊,將支那軍據守的街區徹底夷為平地!
愚蠢!
朝香宮鳩親王猛地提高音量,又瞬間恢複平靜,
金陵是要作為帝國統治支那的象征保留的,不是用來給你發泄怒氣的玩具。
他走回地圖前,手指點在長江渡口位置:
渡口位置很重要.....支那殘兵一直死守在那邊,我希望儘快肅清。
朝香宮鳩親王繼續道:
明天,我要看到渡口控製在我軍手中。
他轉向參謀長:
塚田君,傳達我的命令:所有部隊加強攻勢,不惜一切代價突破支那軍最後防線。
塚田參謀長猶豫道:
殿下,這樣可能會造成更大傷亡...
傷亡?
朝香宮鳩親王突然笑了,那笑容讓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栗,
諸君難道忘了我們為何而戰?區區殘兵罷了,又能給帝國造成多大的傷亡呢。
會議室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朝香宮鳩親王深吸一口氣,重新恢複那副冷靜得可怕的表情:
諸君,天皇陛下在等待我們的捷報。金陵攻略戰已經拖延太久,國際社會開始關注...特彆是那些討厭的西方記者。
“記住這個名字——‘顧家生!’我想見見他~~活的,或者死的。
哈依!
三位師團長齊聲應答,靴跟碰撞的聲音整齊劃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老天爺似乎刻意要給鬼子親王一個殘酷的玩笑。就在他下達命令的同一時刻,顧家生正帶著殘存的弟兄們,在廢墟間悄然穿行。
月光被硝煙割裂成碎片,斑駁地灑在斷壁殘垣間。顧家生弓著腰走在最前,每邁出一步都謹慎得像在刀尖上跳舞。他身後,稀稀拉拉的跟著七十二個弟兄排成疏散隊形,槍械上纏著布條,刺刀用煤灰塗黑,連呼吸都刻意壓得極輕。
四少爺,前麵有人!
顧小六突然拽住顧家生的衣角,聲音壓得比蚊蠅振翅還輕。所有人瞬間凝固,像一尊尊雕塑般融入陰影。顧家生眯起被硝煙熏紅的眼睛,右手已經按在了駁殼槍上。
月光下,三支殘破的隊伍在炸塌的大樓後相遇。左邊是李天翔帶著的二營殘部,三十四張麵孔裡有十七張纏著滲血的繃帶;右邊是張定邦帶領的殘兵,二十一人中倒有八個需要互相攙扶才能站立。他們鋼盔下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狼一樣的光。
雨潤兄...二營長...
顧家生的聲音突然哽住。顧家生原本還想問些什麼,可這個問題其實不必問出口,答案就寫在每個人襤褸的軍裝上,刻在那些永遠空出來的位置上。
顧家生環視這支最後的英雄隊伍:曾經英挺的脊梁現在佝僂著背,鬍子拉碴的老兵死死攥著打空的彈夾,幾個娃娃兵把刺刀綁在竹竿上當長矛用。
部隊的建製早已打散,番號成了虛設,支撐他們走到現在的,不過是軍人骨子裡那點不肯認輸的血性。
東南方向突然爆出一連串爆炸聲,橘紅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夜空。那是中華門的方向,下午這個時候,三連還在那裡頂著六倍於己的敵人。現在傳來的,隻有鬼子九二式重機槍特有的聲。
顧家生閉上眼睛,彷彿要把整座金陵城的慘狀都刻進腦海裡。那些沒能撤出來的弟兄,那些還在和小鬼子逐屋爭奪的陣地,那些註定等不到援兵的孤軍...
這個字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喉頭發緊,顧家生猛地轉身。
所有人,跟我走。
他聲音此時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
李天翔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可三連、五連的弟兄們還...
我說撤!
顧家生突然暴喝,聲音炸裂在廢墟間,驚起一群食腐的烏鴉。他隨即壓低嗓音,每個字都帶著顫音:
每多帶出去一個活人...就少一個等著收屍的...
月光下,這支殘破的隊伍重新蠕動起來。顧家生走在最前,軍裝後背被冷汗和血水浸透,沉甸甸的像是背著整座金陵城的亡魂。身後傳來壓抑的嗚咽聲,但沒有人回頭。不是不想,是怕這一回頭,就會看見那些永遠留在城裡的麵孔。
隊伍末尾,一個左眼纏著繃帶的老兵突然停下,從懷裡摸出半麵殘破的軍旗,輕輕蓋在路邊一具穿著中央軍製服的屍體上。他嘴唇蠕動著說了句什麼,然後快步跟上隊伍,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