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宗師 第六零六章 臨淵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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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馬走日的提醒，雪庭恒沙已是心存警惕，但眼前最緊要的，自然是要先救人再說……
雪庭恒沙拉過一旁的水手，奪過他手上的長麻繩，將另一端塞進了師弟恒遖手上……
恒遖也不廢話，一手抓住長繩，一腳一踏一縱，便跳上了船舷，沿著隻有碗口寬的船沿飛奔，同時另一手將麻繩打個結，在自己的腰間一纏……
踏踏踏……
這名法號恒遖的武僧，看起來隻有二十歲出頭，卻是這次的武僧團裡，最擅長跑壁功和八步趕蟬的輕功高手……
隻見恒遖雙腳飛馳電掣，身子瞬間消失在原地，沿著船舷急速奔跑起來，腳下如同踩著風火輪，飄逸輕快，幾乎在一秒鐘的時間內，便跑到了船頭……
“好快！”
船上眾人隻覺眼前一花，身邊彷佛有烈風拂動，身上的衣服都被吹得獵獵作響，而剛剛跳上船舷的小和尚，卻已如颶風過境，從船頭跑到了黃浦江的江麵之上……
啪啪啪……
恒遖雙腳一落水，身子立刻開始前傾，同時腳下再次提速，向著兩邊斜後方向飛快踩下，藉著在船舷上閃電般的助跑，讓他身體的速度已經拉滿，可以短暫的依靠水麵的張力，好似要起飛的野鴨子一樣，快速而有靈動的奔跑在水麵上……
“鴨形拳！”
馬走日心中一動，從恒遖兩臂自然甩動，雙腿交替踩踏撩踢，還有身體左右擺晃的動勢中，看到了近乎失傳的少林鴨形拳。
啪啪啪……
一朵朵水花在水麵飛濺，恒遖轉瞬之間便跑出了二三十米，並將八步趕蟬的輕功步伐，與鴨形拳的腿法融為一體，儘管姿勢不太美觀，但其好似野鴨踩水，飄飄欲飛的身形，卻讓整個碼頭區都變得鴉雀無聲……
“年輕時，也聽說輕功練最高境界，可以踏雪無痕，草上飛奔，今日一見少林的輕身功夫，才知道當年達摩祖師的一葦渡江，未必便是神話……”
杜月笙站在馬走日的身邊，聽他如此一說，才知道那年輕和尚如蜻蜓點水的身法，以及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竟然是隻憑肉身的功夫，便可狂奔在黃浦江上而不沉，頓時驚得雙眼溜圓。
“難道，這便是師孃對我說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麼？”
短短的二十五六米，若是在水中遊動，普通人大概需要七八十息，資深的水手遊過去也要三十多息，而在恒遖的水上疾跑中，卻隻用了短短的兩息半……
兩息半的時間，不過五秒鐘上下。
剛剛沉下水的小女孩，甚至都來不及沉入江底，加上雙手雙腳瘋狂的掙紮撲騰，距離水麵其實不過兩米……
“嘩啦！”
恒遖腳下不停狂奔，雙眸早已緊盯著仍在掙紮的小女孩，眼見身子跑到她頭頂上的水麵，一臂斜斜抄入水麵，好似魚鷹飛掠，便精準的抓住了她的頭髮猛然向上一提……
唰……
恒遖這一提，整個身子瞬間一滯，沉下了水麵一半，但他的雙腳卻絲毫冇有減速，仍以鴨形拳的踩踏撩撥法，在水中反覆踩動竄行，看起來提著小女孩的身子，便好似掛在魚線上的魚鰾，上下沉浮不定……
好！
啪啪啪……
眾目睽睽之下，這和尚在電光火石之間，便成功將人救下，整個船上、碼頭上，水岸邊的人瞬間沸騰起來，不停的叫好和鼓起掌來……
“給我起！”
雪庭恒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雙腳如鐵釘一樣，牢牢的釘在甲板上，雙手則抓緊長繩開始發勁……
這一發勁，先是微微一動，向恒遖傳遞出要拉繩的信號，然後才豁然爆發出千斤巨力，隻是雙臂向後猛然拉扯，便將體重加起來足有一百六七十斤的兩人，猛地從黃浦江中拔了出來……
“旱地拔蔥啊……少林的功夫，果真是融入了生活之中，行走坐臥，衣食住行皆已成了功夫……”
馬走日忍不住拍了拍手掌，一邊感慨，一邊緊盯著客船上的其他人，而剛剛沉下水半個身子的恒遖，藉著踩水的勁力，順著雪庭恒沙的發勁，無視了物理規則，生生從水下踩踏再次變成了鴨形拳的撩撥撇蹬……
嘩啦……
起初他起步的速度還很慢，然而隻是一個縱躍竄行，水麵眨眼便從他的腰間褪至膝蓋……
“潛鴨翻身！”
恒遖踩了兩下水，深吸一口氣後發出一聲低喝，身形一晃一搖之間，便將身子藉著那繩索之力，從水中再次向上一拔……
踏……
水麵便隻能淹冇他的腳踝，等到碼頭上眾人心中緊張，漸漸停下了掌聲和叫好聲時，他的雙腳也開始從豎向的踩水，變成了拖泥帶水的前向縱躍……
啪……啪……
恒遖的身形變化，讓雪庭恒沙抓緊拉動繩子，將手上的力道發揮得淋漓儘致，偏偏還是柔中帶剛，不會因為力道太強而擦傷恒遖的腰腹……
啪啪啪……
麻繩被拉得繃緊筆直，上麵的洶湧澎湃的力道，讓恒遖得以接連借力，同時腳下的暗勁接連湧動，向著斜後方從足底化做無形的腳掌，大力踩在水中……
這個少林寺新生代的天才，在二十多歲的時候，便距離化勁隻差一線，而當他接連縱躍踏水，速度終於再次加快，從逆流踏水，變成了縱躍跑動……
踏踏踏……
這一跑動起來，隻用了三步，恒遖的鴨形腳法便得以再次發勁，讓緩慢的身形在腳下發勁和手上繩索的拉力下，再次的加速、加速、再加速……
水麵再次上浮，隻漫過了恒遖的腳背，而他終於藉著雪庭恒沙的接連發勁，將奔跑的速度再次拉昇到頂，整個身子化做一道殘影之中，向著客船這邊再次踏水而行……
嘩啦……
水聲翻動，恒遖已在空中換手，將那小女孩倒吊在肩上，一邊疾走在水波之上，一邊還不忘幫她控出嗆進肺部的江水……
“走！”
恒遖身形飛在半空，已經接連調整好了姿勢，一手並肘擺動，反覆將那長繩纏繞在小臂上，將其繃緊拉直，眼見與女孩醒了過來，緊張的四肢亂動，便將身形提前在半空一蹲、一彈、一跳……
雪庭恒沙見狀，頓時知道師弟的想法，腳下又退了幾步的同時，手上一邊纏繞麻繩，一邊也向船上狂拽發勁……
繃！
麻繩繃直如線，讓空中無處借力的恒遖，再次借到了前衝的動力，深吸了一口氣後，他的身形前傾了四十五度，好似蟾蜍躍水一般，雙腳斜斜的向後接連蹬踏水麵，生生的落下黃浦江麵的同時，又憑空在水麵上猛地蹬踏兩次……
啪……
啪……
水麵的張力在這撩撥斜踏的腳法下，化作兩朵巨大的水花，讓恒遖的身子接連在水麵上縱躍前跳了兩次，整個人帶著小女孩一同跳上了船舷……
“好！”
“好功夫！”
劈裡啪啦的掌聲和叫好聲，再次如雷貫耳般響徹整個十六鋪碼頭，在場的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無不被恒遖這行雲流水般的少林輕功深深的震撼到……
“給我住手！”
恒遖和那女孩站穩，雪庭恒沙將繩索慢慢收回，隨後心中一陣警示，隨著口中發出一聲暴喝，轉身、震臂、抖腕，將手中的粗麻繩索，當做了繩標打了出去……
嗖！
這繩索本是普通麻繩，可在雪庭恒沙灌入了丹勁之後，便好似繩槍一般，在嗚嗚的破空聲中，如毒龍穿雲，急速的紮向了靠近船舷的一箇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扭過頭，看著那呼嘯而來，直刺麵門的繩標長索，卻是麵不改色，隨手將身邊已被驚呆的孩子一把推下了水，然後纔將身體轉過來……
“嘖嘖，翻繩如棍，以柔勁化剛，不差不差！”
這中年男人口中輕笑，身形穩如泰山，彷佛自己金鐘罩鐵布衫大成，完全不將雪庭恒沙這個丹道宗師放在眼裡……
啪！
一隻略顯乾瘦的大手橫空伸出，輕輕的抓住了那繩索頂端的疙瘩，隻輕輕的抖了一抖手腕，便讓蘊含著丹勁的筆直繩索瞬間軟了下去……
“師伯！？”
出手阻止雪庭恒沙的，正是此行僧團首座，少林三老苦海妙法……
“你們先救人，他是被人以幻術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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