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宗師 第七二五章 新春破碎 櫻花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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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2月5日，農曆春節。
無論是華區還是租界，到處都在張燈結綵，慶賀著國人每年最重要的節日。
這一天，即便是平日省吃儉用的老百姓，也都立爭做上一套新衣服，買上些肥膘肉張羅著年夜飯。
當然，大多數人今天的問候，除了拜年之外，也會為三日前的殺倭滅鬼的壯舉鼓掌相慶。
然而，三天前的事件，對於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來說，卻是近十年來都不曾發生過的慘案，更是讓他們難以接受的傷痛。
工部局和公董局在互相溝通後，決定將三天前的事件定性為‘2.2暴亂’，並決定於今天上午九點半，為死去的英軍士兵和眾多倭寇舉行送葬儀式，並在外灘建立一座紀念碑加以祭奠……
日本領事館內，有吉明和頭山滿正坐在新設的佛堂，為根岸信五郎和佐佐木桃太郎招靈祈福，佛堂上麵坐著的，是靜安寺的法僧團。
他們已經在領事館裡做了三天的法事。
雖然楊猛將雙聖斬殺當場，但以他今時今日的名位，自然不屑於扣下劍聖屍體，就連那些浪人和忍者的屍體，也都在雙方的默契之下，被一一收走……
當然，之前那些死去的士兵，已經早一天便由軍部的人集中火化，並將骨灰送往日本本土，今天的喪葬隊伍要送葬的，隻有那些身無牽掛的黑龍會的浪人屍體。
饒是如此，這一次送葬的規模也算得上是龐大。
軍方因為2.2暴亂和圍捕行動的失敗，已經不止一人為此切腹了，而之前曾強烈反對圍攻若離的有吉明和頭山滿，則成為此次失敗的直接受益者，得到了軍部大佬的看重。
然而，麵對如此大的傷亡數字，對於深耕情報領域的兩人來說，依然是無法接受之痛。
“這些可都是真正忠於天皇陛下的孩子，本不該死於如此不智的行動中！”
頭山滿從來不是善男信女，隻是對於那個弑神斬聖的楊猛，他的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軍部這些年的行事，過於理想化了，這個世界上，冇有人可以一直贏下去……”
有吉明今天也穿著黑色的和服，帶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上反射著一排排的骨灰盒，讓鏡片後麵的雙眸中，流露出一絲的痛惜……
“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頭山滿君，今日的反擊能夠不發動，便儘量不要動！”
“軍部的大佬在看著我們，今天這個計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頭山滿搖了搖頭，走到即將出發的隊伍前麵，與眾人一同舉起了手裡的酒杯……
“諸位今日之行，未必風平浪靜，為免橫生枝節，影響逝去諸君魂歸本土，還望務必克己複禮，不要與那些支那的貧民一般見識！”
頭山滿穿著一身白色麻衣，特意叮囑了眾人一番，這纔將杯中的清酒一起飲勝，舉起了白色的靈幡，走在隊伍的前麵。
出喪的隊伍浩浩蕩蕩，從日本領事館的門口出去，一路走到了虹口道場的廢墟，引來大量的國人站在道路的兩旁圍觀。
這些年，小日本在上海行事頗為囂張，突然遭受如此重大的傷亡，在大多數國人眼中，卻是十分解氣的一件事。
圍觀送葬隊伍的人裡麵，十有**都在一旁偷笑，時不時的還會有人低聲咒罵著……
“嘖嘖，那位黑皇帝可真是功德無量，一下子搞死了這麼多小鬼子，實在是解氣……”
“什麼黑皇帝，人家那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嘿嘿，要我說，把這些送葬的也都整死才更解恨，他孃的老子在關外的時候，可被這些鬼畜和老毛子禍害慘了！”
長長的送葬隊伍裡，行事跋扈的日本浪人，多被裝進了骨灰匣中，而喬裝的忍者如同僑民一樣，都依照頭山滿的吩咐，保持著低調和沉默，對兩旁路人的低聲咒罵視若無睹……
頭山滿搞出來這麼龐大的隊伍，自然不可能隻是簡單的送葬，實際上，發喪隻是做做樣子，他真正的目的有兩個，一是掩護六個夾雜在隊伍裡的人，二則是伺機對上海的華區進行報複……
這些人裡，兩男四女，不過目的卻也不儘相同。
四個女人穿著和服，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在腰的後麵綁著烈性炸藥，用身上寬大和服的腰帶巧妙的遮掩了起來。
隊伍繼續行走，逐漸走出了閘北區，那四個看起來柔弱無比人形炸彈，悄然的從隊伍中無聲無息的脫離，準備穿過兩條街道，混入南京路那邊由國人組織的春節迎神隊伍……
“子楓，我們為了脫身，難道就要看著這些小鬼子，假借掩護你我之名，去禍害咱們的國人麼？”
兩個男人仍然混在隊伍裡，其中一個年長者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不忍的神色。
“若是在京津，我必不讓此事發生，可現在這裡是上海，就連你我，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臧子楓看著薑化雲，言不由衷的為自己辯解了一句，隻是說到後麵聲音卻越來越小。
頭山滿之前曾說，之所以要安排這四個女人，隻為引起騷亂，掩護他們兩個撤離上海。
但臧子楓從船越燈子的話語中，還是猜到了她們恐怕都是日本死士，而她們之所以要選擇在春節這個日子出手，恐怕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報複楊猛三天前的殺戮……
是的，這兩個男人，正是三天前從薛家碼頭逃出昇天，但卻因為淋雨舊病複發的臧子楓和薑化雲。
被冰雨淋了半夜，散功了之後的臧子楓根本頂不住，先前隻是有些咳血，後來又發起了高燒，而薑化雲為了救他，最後不得不混到了日本人的勢力範圍，尋求穿船越燈子的庇護……
“嘿嘿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本來也無可厚非，可看看咱們給大總統做的這些臟活，再跟那位活菩薩做的大好事情一比，實在有些愧見津門父老……”
薑化雲此時的心裡，已隱隱有些後悔上了袁世凱的賊船，武門雖然講究一個為主分憂，可若想繼續精進，也需得念頭通達，袁楊兩者做事的風格比較起來，讓這位螳螂門的宗師感覺臉上無光……
袁世凱與日本人之間的交易，雖然遮遮掩掩，可像薑化雲和臧子楓這種做臟活的黑手，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而在公共租界裡，日本人的勢力很強，尤其在日俄戰爭之後，他們在華也越來越強勢，就連英法兩大強國，都不得不讓出一個租界董事的位置。
“幾百倭寇和鬼佬的性命，鑄就了那人加冕地下皇帝的王座！”
臧子楓看了看薑化雲，無奈的感慨了一句，見這位刀術宗師臉上若有所思，忽然對自己說了一句，“上海地下勢力，就此一統，想要再刺殺漁父，難度恐怕會越來越大了……”
兩人一邊低聲討論，一邊混在隊伍裡，隻等到了外灘碼頭以後，直接坐上國際郵輪先離開上海，再轉道回來，卻不知道已經躲過一劫，而剛剛脫離隊伍的四名女人，早已被青幫的人盯死，攔在了半路當中……
“這些小鬼子，先來硬的不行，就又想玩回陰招了！”
杜月笙站在城隍廟旁的三樓公寓裡，將這段隊伍的變化一一看在眼中，而像他這樣監視一段區域的指揮者，沿途便設下了十個，立爭冇有任何疏漏……
“告訴那幾個狙擊手，一旦有機會，就直接擊斃那四個女人，務必要在她們混進人多的地方之前動手，這大過年的，都等著回家吃年夜飯呢，可彆給咱們上海再添堵……”
二老白聽到杜月笙的話後，點了點頭便匆匆跑下樓，至於杜月笙的人身安全，自然有馬走日這種大手子來負責……
“這些小日本行事夠陰，也就你師傅教出來的這幾個，能夠預判出他們的意圖，跟他們鬥得有來有往，唉，江湖日久，老了，真是老了……”
馬走日從杜月笙拜入楊猛後，便一直貼身保護他的安全，隻因為楊猛將目光放得更遠，原本他還因為體弱，學不得馬走日的剛猛功夫。
不過，當杜月笙跟若離學會了六甲養生功後，便漸漸的戒了菸酒，如今的體質每天都有改善，並隨著馬走日的作息節奏，認真學習炮拳，如今也到了明勁的層次，而兩人朝夕相處之下，便如真正的師徒了……
“馬老您太謙虛了，這段日子若是冇有您言傳身教，小子還嫩得很，不過王師兄他的行事果敢，倒是當得您老的誇讚……”
樓下的街道上，送葬隊伍的尾端也漸漸遠離，馬走日和杜月笙兩人也下了樓，準備按照之前的計劃，再檢查一番有冇有漏網之魚，忽然便聽到兩條街區外，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
“不好，這些小鬼子還有後手，有人引爆了炸彈！”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隱約之間已經聽到嘈雜的呼救聲、慘叫聲和哀嚎聲，等到兩人快速跑到那邊的街區後，雙眸都不覺微微縮了起來……
這裡本是歡慶春節的舞獅活動現場，可在炸彈襲擊下，已經變得一片狼藉……
地麵上，隻留下一個大坑，而在大坑的周圍，到處都是殘缺的人類肢體，外圍那些倖存者們，或多或少也都帶著傷勢或血跡，有的在恐懼的哭嚎著，有的則像發瘋了一樣，在殘垣斷壁間尋找著自己的親人……
“走吧，如今即便師傅不動，王師兄也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恐怕上海灘又要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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