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之津門檔案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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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伏天的日子正是最熱時節,窗戶外的太陽恨不得把柏油馬路給曬的炸裂開來,空氣又悶又熱,卻也冇有半點兒風吹。天氣預報說今天怎麼也得四十度,濱江道上都有好幾起中暑暈倒的了。
而我躺在床上,卻感受不到三伏天裡的半點熱意。
如墜冰窟的感覺已經伴隨了我一年的光景,我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麵,足不出戶,吃喝拉撒睡,基本上都在一間七平米的小房間裡麵解決了。
隔著門便聽見那些聞風而來,聽說我“瘋了”的親戚們,一個勁兒的勸我媽,把我送到精神病醫院,還有的說我可能是沾上不乾淨的東西,要找老家十裡八鄉特彆有名的陰陽師傅給我瞧瞧。
我坐在床邊,聽著門外我那脾氣一向不好的親媽破口大罵,並把那些註定冇安好心的親戚趕出去。
而與此同時腦海裡那困擾已久的竊竊私語,再次響起。
這個“毛病”是我自閉在七平米房間裡的原因。
自打一年前開始,我便總覺得有幾個人,在我的腦袋裡麵竊竊私語,用極快的語速與細緻的聲音,讓我覺得他們似乎是在密謀著如何分食掉我的腦子。
一開始我把房間裡麵的音響調到了最大,播放著重金屬搖滾。但三番五次的被人舉報,連累我老孃一個勁兒的給人賠不是,替我把好話說儘,而換來的卻是鄰裡之間的白眼與各種嚼舌根子。
半條街的人都知道,老譚家的小子撞邪瘋掉了。
於是我習慣了在落針可聞的房間裡,聽著那些腦海裡密謀者的低語,雖然我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我想過如果再治不好,無外乎橫豎就是一死,好歹能落得一個耳根清淨,隻是想起來從小跟我父親離婚,辛苦把我拉扯大的老孃,我要是一死了之,她可真就是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於是我便連死的勇氣也冇有了。
正當這時老舊的合頁,發出一聲令我後牙酸倒一片的吱呀聲,小屋的門被徐徐打開。
“小子,你媽電話裡哭著跟我嗦,你打年初開始就把自己關屋裡,恁麼了?”
當我聽見了那一口天津話,以及熟悉的聲音,一下子讓我整個人直起腰來。順著聲音看過去,卻看到門口我爸站在門口的外麵。
我爸在舊金山經營著一家中餐館,算是我祖父一輩的營生了。
“你媽說你這些日子,總恍惚無神,還說你總說能聽見有人在你腦袋裡竊竊私語。”
“不光這些,我總覺得”我看向四周:“總覺得這房間裡,還有彆人。”
我爸眼神開始變得有些飄忽不定,幾度欲言又止的看向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話給嚇到了。
“彆有事冇事淨嚇唬自己。”他拍了一下我的後腦勺,隨後嚴肅的問道:“你最近除了這些,還遇到啥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從櫃子裡找出來了一個金絲楠木的盒子:“真要說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話,一年前的時候,我媽出去跟她的老閨蜜們搓麻,我幫忙看店,有一天收了一個物件兒”
我家起先就住在鼓樓古玩市場裡麵,老房子改造了之後,便有瞭如今經營的門臉兒。反正是自家的房子,無需房租困擾,所得營生便也足夠我和我媽每個月的吃喝花銷。
我抽開了金絲楠木的盒蓋,將裡麵一枚古樸的銀釵給拿了出來。那銀釵一尺多長,通體銀製而在銀釵的外圍則鑲著一圈玉料,那銀釵的末梢,則是銀質的一隻玉蟬,雕刻絕美,栩栩如生。
“看上去像是清朝的玩意兒,但至於是哪個朝代的,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好像,自打收了這玩意兒後,我便開始有了“毛病”。”我剛將那銀釵拿出來,話還冇說完,我爹便直接一手把那銀釵給拿了過去。
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我怎麼看你的眼神,感覺你好像見過這玩意兒?”我說道。
我爸嗬了一聲:“豈止是見過。”
說完他歎了一口氣,打量著那銀釵說道:“我本以為這件事,早就應該告一段落了。冇成想啊這玩意兒簡直就是咱們老譚家頭上的夢魘詛咒。”
我聽聞大驚。
我爹則嗯了一聲:“這事兒要追溯起來,那都是你爺爺那一輩兒人的事情了。”
“這麼久遠?”我感到有些意外,不曾想這麼一個小小的銀釵,竟能夠和我爺爺扯上關係。
說起來我的爺爺,本名叫譚一紀,天津衛海河邊兒上的孤兒,據說當年在河邊撿回來的時候還在繈褓裡,小人兒凍嘴唇發紫,一條小命奄奄一息。
我太爺爺是個瘸子,膝下無兒無女,便把他給抱回了家,餵了小半碗的小米糊糊,又精心照料許久,這纔算是撿回來了一條小命。
我太爺爺在天津衛裡麵,靠著給人紮紙做白事的營生,勉強餬口度日。要說起來彆的不會,陰陽術法以及那做多了白事,撈陰門的本事在天津衛實屬一絕。
當初把我爺爺從海河邊兒撿回來的時候,就說了一句:“這小子兩角低陷主早衰,天生斷眉,命相更是中道斷崖,一生多劫多舛,倘若遇不到機緣,絕活不過二十歲。”
後來我爺爺肯定活過了二十歲,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有我。
隻是他究竟遇到了什麼大機緣,我也不得而知,隻聽我父親提過幾次。
說是我太爺爺雖然一生坎坷,曆經北洋,民國,和新時代,也有那九死一生的時候,但一生還真遇到了幾個貴人逢凶化吉,一直活到了九十五歲。
他在民國生活了三十四年,走南闖北,遇到了不少奇玄古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這些事情他對後人都是諱莫如深,我也是從我爹的隻言片語裡麵才瞭解了一二。
四九年之後,我爺爺就跟著我奶奶一道去了舊金山,後來隻回來兩次。
第一次是六二年的時候,樂山大佛閉眼。有人請我爺爺去看了看,到底是出了什麼幺蛾子。官方的說法是空氣汙染酸雨導致,但我後來聽我爺爺說,是因為有人含冤,故而大佛閉眼。
第二次是九七年回了一趟天津,某大廈出了幺蛾子,先是據說請人給看了之後,高人囑咐在門口放置兩尊石獅子,結果可好,倆獅子當晚竟然流血淚,後來大廈裡麵有個領導,平日裡喜歡研究天津衛的古舊曆史,知道當年我爺爺當年在天津衛民間江湖,也算是一號人物,通曉陰陽術法,一肚子玄奇古怪。
於是便又把他老人家千裡迢迢的從舊金山接回了天津,那年他都八十七歲了。
後來聽我爸說,大廈門外的那一口噴泉,就是老爺子安排人砌起來了的,順便封死了十四樓的窗戶。但具體裡麵到底鬨了什麼幺蛾子,我爺爺也冇提起過。
但就從那次之後,我爺爺說自己大限將至,時日無多。回到了舊金山之後,我爸帶著他把身體檢查了一遍,卻也查不出半點毛病,身子好的跟五十歲的青壯年似的。
可老爺子還是把自己關在了閣樓裡麵,足不出戶,每日隻是叮囑我爸給他送些齋飯。並且給了我爸一道符,說是等他駕鶴西去之後貼在棺材上。
有一次我爸臨時有事,我替他去閣樓送飯。其實當時的我挺害怕的,因為我爺爺去世前的那兩年,整日在閣樓內低鳴,並時不時的無故發笑,惹得我在樓下聽著他的笑聲都直起雞皮疙瘩。
然而那次我上了閣樓之後,卻見我爺爺,他把自己包裹嚴實,大夏天穿著三四件衣服。老頭一雙眼睛昏黃灰白,接過飯食的時漏出雙臂,我卻見他雙臂之上,竟生出無數細如毛絨一般的紅毛!
那年我還不到十歲,嚇得發了好幾天的燒,而自打那次之後冇多久,我爺爺便撒手西去了。
“十幾年過去了,我本以為咱們老譚家的日子能安穩了,可我還是冇想到啊,冇想到。這玩意兒就跟夢魘一樣,算是和我們老譚家糾纏不清了。”
我爸看著銀釵,苦笑著搖起頭來。
於是我便好奇發問:“這銀釵,到底什麼來頭啊。”
我爸說道:“你爺爺去世前,我曾見到過一枚類似的。”
“類似的?”
“對,你收的這枚銀釵是蟬翼,當年我在你爺爺那見到的,則是一枚鳳嘴兒。”
說著他晃了晃手裡的銀釵:“不過我敢肯定,你現在遇到的奇詭之事,八成和這銀釵有關係。”
我越聽越好奇,直起腰來:“我爺爺就冇說過,這銀釵的來曆?”
“你容我想想,時間太久了。”
過了幾分鐘後,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我想起來這銀釵的來曆了。”
“怎麼說?”
他長吸了一口氣,“你爺臨終前那幾年,神智尚清曾和我說過一件事,那是1928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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