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禁忌雜談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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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忠冇入李家的時候,他還不叫魯忠,叫魯翻。
翻滾的翻,是他那大字不識一個的酒鬼老爹取的。
平平無奇,毫無寓意,且讓人感到好笑。
他覺得不好聽,索性在老爹死後改名「魯帆」。
同音不用字,取自揚帆而起,一帆風順之意。
再後來,他誤打誤撞的進了李家做雜役,被當時的李家老祖發現根骨極佳,是塊練武的好料子。
繼而搖身一變,從身份低賤的雜役弟子一舉踏入李家內院,成為人人羨慕的內門弟子。
他想改姓,想直接改為李姓,坐實李家族人的名頭。
奈何李家族規不允許,外人始終是外人,豈可魚目混珠亂了族係純正血脈?
冇轍,為了得到重視,為了步步高昇,他心下一橫,去帆取忠,表明自己對李家的態度。
如此,他不出意外的被一路提拔,直至位居李家十大執事之首。
可以說除了自小跟著他長大的侄兒魯潮還會親切的喚他一聲「帆叔」,放眼整個盈江城,他都是大名鼎鼎的「李家忠爺。」
而那幾個地痞青年之所以也跟著喊他「帆叔」,無非因為魯潮的關係強行套近乎。
套死了自己,同時也將改名後不可一世的魯忠套進了絕境。
「噗。」
直挺挺的跪倒在街道上,他脖子僵硬,大口的喘息。
接踵而來的,是喉嚨裡抑製不住的鮮血往外冒。
猶如小型噴泉,一發不可收拾。
「你……」
胸膛劇烈起伏,他難掩眉宇間疼痛之色的舉起右手。
「嘭嘭嘭。」
一連三指點在穴位上,他屏氣凝神,總算勉強止住了體內氣血翻騰。
「咕嚕。」
咬著舌尖嚥下口腔裡的濃鬱血腥氣,他掙紮著站起,又驚又怒。
驚的是對方年紀輕輕便有武力十三層的修為,術法高明,他壓根冇有抵擋之力。
怒的是藥鋪裡的兩人從頭到尾就冇把他放在心上,視他為空氣,不屑一顧。
偏偏他又占不到上風,無法為侄兒魯潮報仇雪恨。
「咯吱吱。」
五根手指陸續收攏,魯忠眼眸低垂,神情難測道:「打贏我不算什麼,別忘了,我身後還站著李家。」
「無論我今日死或不死,與你有關人等皆將為我叔侄二人陪葬。」
「身死道消,死無葬身之地。」
「你,跑不掉的。」
他仍然在笑,笑的無所畏懼,歇斯底裡。
黑夜下的老街,他漸而瘋狂的笑聲傳出去很遠。
很遠很遠,久不散去。
直到城主府來人,一眾守衛將整條街道團團包圍。
直至李家來人,數百位內門弟子在李家三長老的帶領下走到魯忠身邊。
夜幕下,風波驟起,似難平息。
「姐。」
來晚一步的謝無病從人群中衝出,心急如焚,直奔藥鋪。
「姐,他們說你殺了魯潮……」
「你,你快告訴他們啊,你不是凶手。」
「你是被人陷害的,真凶另有其人是不是?」
他一手握著劍柄,一手緊張的拽著謝無災的手臂拉扯。麵對街道上站著的兩方勢力,急的語無倫次道:「我,不會殺人的,我姐不可能殺人。」
「姐,你說話吶。」
謝無災不作迴應,以眼神示意謝無病稍安勿躁。
她不怕城主府,也不怕人多勢眾的李家。
她怕的是今夜鬨出的動靜太大,會吵到對麵肉鋪裡正在休息的謝紅春夫婦。
「賤人,方纔你當著我的麵大膽承認殺了我侄兒魯潮,現在可有膽子重複一次?」
李家三長老的到來無疑是給重傷敗退的魯忠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底氣,他高高的揚起頭顱,借靈力加持,聲若洪鐘道:「你身上殘留著我家小潮臨死前的一縷血氣,這做不得假,當得物證。」
「北門眾多城主府守衛親眼看到你對小潮出手,打的他吐血倒地,這是人證。」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眾目睽睽之下,你除了伏法認罪再無他法。」
「唰。」
一道道目光投向藥鋪,聚集在謝無災身上。
將信將疑,議論紛紛。
「不,不會吧?」
「無災姐會殺人?她殺得了武力三層的魯潮?」
「這尼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跟了老大三年,來肉鋪做客七八次,哪一次無災姐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們?」
「她性子溫婉,天生的好脾氣,說話都軟聲細語的。」
「你說老大錯手殺了魯潮我相信,可你要說無災姐殺人,唔,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有認得謝無災,在謝無病手下做事的守衛小弟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反駁道:「八成是李家設下的圈套,此番隻為針對老大。」
站在他身邊的另一位守衛小弟好奇詢問道:「李家為什麼要針對老大?」
「這,無冤無仇的,冇道理啊。」
先前開口說話的守衛小弟神秘兮兮道:「老大為人正直,眼裡揉不得沙子。」
「李家大宅正處北門那塊,族內紈絝子弟比比皆是。」
「魯潮?魯潮算個屁。」
「小打小鬨的,他頂多是有魯忠撐腰的小蝦米,根本上不得大檯麵。」
「而另一夥真正擁有李家嫡係血脈的刺頭,那纔是這件事的導火索。」
「不提前幾年,就單說上個月……」
「對,規矩你知道的,盈江城大大小小的家族,乃至私人商鋪,所有進出城做生意的都得向城主府繳納一定的入城費。」
「老大負責北門,每月收取多少銀錢額度都是由上麵下達任務的。」
「一分錢不能少,少一分就得自個補上。」
「普通老百姓好說,聽話,也懼怕咱城主府守衛。」
「就特麼的李家弟子,仗著他們老祖五年前突破武力十八層,已經不甘屈居人下了,完全不把城主府製定的規矩放在心上。」
「你讓他繳納入城費,他裝傻充愣,渾水摸魚。」
「一次兩次的也就算了,次數多了,嗬,這擱誰臉上能好看?」
「咱城主府有八大守衛長,平日裡有事冇事的總愛喝頓小酒聚上一聚。」
「不出意外的,每次聚會遭人笑話的都是老大,那真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丟人,丟人現眼呀。」
「人別的守衛長個個富的流油,連帶著手下兄弟們吃香的喝辣的。」
「咱們呢?」
「咱們還得往裡貼錢,矗在城門口受氣。」
「打不能打,鬨不能鬨,往上匯報吧,人劉副統領就一個字「忍」給打發。」
「說這是城主的意思,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讀書少,不懂這彎彎道道的佈局算計。」
「我隻知道老大上個月實在忍不下去了,拎著李家二長老的小兒子一通暴揍。」
「嘿,氣是解了,錢也收到了,但這麻煩不也悄無聲息的來了嗎?」
「老大拿李家二長老的小兒子撒氣,人就背地裡耍陰招陷害無災姐。」
「你瞧著吧,不管魯潮是不是無災姐殺的,經此一事,老大守衛長的職位是鐵定保不住了。」
「而李家要的就是這個結果,逼著城主府新換一位駐守北門的守衛長。能聽話自是最好,不聽話嘛,老大便是前車之鑑。」
「哎,說到底,這是程李兩家的權利之爭,爭的是盈江城的控製權。」
「老大是池中魚兒,豈有不傷之理?」
後者喃喃點頭,恍然大悟。
兩人竊竊私語間,謝無災已平心靜氣的走出藥鋪。
冷眼相望意欲斬儘殺絕的魯忠,她紅唇輕啟,姿態強硬道:「有何不敢?」
「是,魯潮是我殺的,你又能奈我何?」
「像他那樣的人渣敗類,他就不該存活於世。」
「嘩。」
一語落地,當即激起在場之人驚呼咂舌聲不斷。
承認了,謝無災承認是她殺了魯潮,那豈不是間接說明她也是一位武道修行者?
「姐。」
思緒混亂的謝無病呆在原地,癡癡傻傻,如似做夢。
蘇寧輕笑道:「你能習武,無災為何習不得?」
「論天資,她比你強,且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若非入武道時間較晚,她現在起碼是半仙境的高手。」
謝無病身子虛晃,竟有些站立不穩。
他一副見鬼的表情打量著蘇寧,嗓音乾澀道:「易叔……」
「您……」
「您早知道我姐有修為在身?」
蘇寧索性不再隱瞞,放下手中的杯盞,重新為自己續上一杯熱茶道:「我是無災的半個師傅,她是我一手教出來的。」
「包括你……」
「你小時候根骨極差,尚不具備踏入武道修行的資格。」
「是我,我偷偷的給你能改變後天根骨的糖豆豆,長期服用,這纔有了你今日武力九層,日後可問鼎武力十八層的不俗天資。」
「無病……」
話鋒一轉,他噙在嘴角的笑意慢慢退去,語氣變的落寞道:「易叔不是凡人,這間藥鋪也不可能是我永遠的棲身之地。」
「我曾告訴過你,終有一天,我會離開這盈江城的。」
「雖說不捨,卻不能不走。」
「比我想像中來的要快,當然,也是我所期望的。」
「所以,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們,為你姐弟倆遮風擋雨,掃除前方障礙。」
「以後的路,要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