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城新事 程家
程家
中秋，皎潔的月亮高掛在半空中，灑落的月光照亮著前行的路。
沈賽昭牽著程新棠往前走，輕嗅著周圍傳來的桂花香。
“喜歡桂花香？”
“喜歡，裕和居院子裡就種了桂花樹，要是開著窗戶，等一陣風吹來，房間裡還能聞見桂花香。”
“難怪你將我送你的香包掛在車上，我還以為是因為我。”
沈賽昭輕笑，“喜歡桂花，更喜歡你。”
“緊張嗎？”
“會有一點。”沈賽昭開啟車門，“怕和你說的那樣，被趕出你家門。”
“我媽都同意你回去了，應該不至於再把我們趕出去吧？”
在沈賽昭提出要和她一起回去以後，她就傳信回去了，或許是因為金琬妥協了，或許是因為沈賽昭身份，總之程家並沒有拒絕沈賽昭今晚的拜訪。
“你不用太給我爹和程新良麵子，尤其是程新良，我擔心他黏上你了。”
沈賽昭點頭，程新棠並不在意程家父子的想法，帶她回程家更多的是因為金琬。
程新棠上車，瞅見後排座位上的禮物，“這麼多？”
“是陳媽準備的。”沈賽昭啟動車子，“她說畢竟是第一次上門，還是要多備些。”
程新棠歎氣，“早知道我就先回趟家，探探我媽口風。”
“是我想和你一起麵對的。”
很快，車子就在程家門口停下。
“門口等著的是晴媽。”程新棠提醒沈賽昭。
晴媽叫晴芳，是金琬從金家帶來的人，已經跟著金琬三十多年了。
來之前程新棠和沈賽昭說過程家的人，但是沈賽昭並沒有見過人。
“晴媽。”程新棠下了車。
“晴媽。”沈賽昭跟著程新棠一起，將禮品中的點心匣子拿出，“阿棠說您愛吃糕點，這是茗花樓的桂花糕，您嘗嘗。”
“有勞沈科長費心了。”晴媽接過沈賽昭手中的糕點，又讓人接過沈賽昭從車上拿下來的禮品，“小姐，太太在裡麵等著你們呢。”
程新棠點頭，帶著沈賽昭往裡走，小聲地嘀咕：“我媽居然還讓晴媽帶著人出來接我們了，而且晴媽還接了你的糕點。”
沒有金琬的交代，晴芳肯定不會接下的，“這下你不用擔心我們今天晚上會被趕出去了。”
沈賽昭沉默，她沒和金琬打過交道，但她見過杜慕青的媽媽，不管從哪方麵看，金琬的態度都有些反常。
沈賽昭緊握住程新棠左手，但不管怎麼樣，她都會和程新棠一起。
穿過庭院，沈賽昭和程新棠剛進門，等在門口的程新良就迎了上來，“沈科長。”
沈賽昭避開程新良就要拍到她肩膀上的手，“程少爺。”
程新良收回手，嗬嗬笑了兩聲，“不用這麼見外，和阿棠一樣，叫我大哥就好了。”
程新棠瞥了眼程新良，沒搭話。
程新良嗬嗬笑了一聲，看回程新棠，“阿棠，你們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醫院有些事耽誤了。”
“這麼忙嗎？”程新良抱怨著，“就說不要學醫當醫生了。”
“和每日閒在家中無所事事的你比，還是忙的。”程新棠毫不客氣回懟道。
“你不懂。”程新良看了眼樓上，“爹和娘這兩日起了些爭執，你注意今晚好好說話。”
還沒等程新棠說什麼，金琬就出現在了二樓樓梯處，“怎麼回來還帶這麼多東西來。”
“沈賽昭準備的。”程新棠牽著沈賽昭上前站在金琬麵前，“媽媽，這是我女朋友沈賽昭。”
“金姨好，叫我小五就好了。”
金琬將視線從一臉緊張的程新棠臉上轉到沈賽昭身上。
早在之前程新棠說要帶沈賽昭回來她就讓晴芳打聽過沈賽昭了。
晴芳帶回來的訊息，說沈賽昭是茗城現在最年輕的科長，剛上任就解決了好幾起案子，有能力，人也長得端正，比她之前給程新棠介紹的任何相親物件都要優秀，但偏偏也是個女孩。
金琬看著眼前和自己女兒站在一起的沈賽昭，歎了口氣，“聽說小五愛吃紅燒肉，晚些嘗嘗合不合你口味。”
聽著金琬的話，程新棠挽上金琬，“我也很想念晴媽做的紅燒肉。”
“想念也不知道回來。”
“最近醫院太忙了，”程新棠語氣放軟，“媽媽，我現在已經可以獨立做一個手術了。”
“我們阿棠現在這麼厲害了。”金琬拍著程新棠手背，眼眶有些濕潤。
她的阿棠未來隻會越來越好，她絕不能讓程遠山拖累她的阿棠。
金琬帶著沈賽昭和程新棠往餐廳去，壓低聲音交代，“你爹說的話，你們少聽，聽不下去就當耳旁風，彆放在心上。”
程新棠以為金琬是囑咐她不要和程遠山吵起來，點頭應道：“我知道的。”
餐桌上，程遠山已經坐在了主位上，視線從沈賽昭身上略過，落在挽著金琬手臂的程新棠，“阿棠回來了。”
“爹。”程新棠拉著沈賽昭，“這是沈賽昭，我女朋友。”
程遠山這纔看向沈賽昭，“早就聽過沈科長了，今日得以一見，果然和阿棠相配。”
沈賽昭應下了程遠山的誇獎，“阿棠很好。”
金琬在程遠山右手邊坐下，示意沈賽昭坐在程新棠身旁，“阿棠，小五坐下吧。”
程新棠拉著沈賽昭坐在了金琬對麵的兩個位置，程新良則是坐在金琬身邊的位置。
“嘗嘗晴媽做的紅燒肉。”程新棠給沈賽昭夾了塊放在她們麵前的紅燒肉。
沈賽昭夾起碗中的紅燒肉送入口中，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很有茗城的味道。”
“我也很喜歡。”
“這樣看阿棠和小五倒是投緣。”程遠山學著金琬對沈賽昭的稱呼，笑著開口，“我們家也就阿棠喜歡茗城這邊的口味。”
程遠山和金琬都是土生土長的平城人，對茗城這邊的一些菜吃不習慣，但是程新棠卻很能接受。
“我也能吃啊。”程新良跳出來。
程遠山沒接程新良的話，“小五以後是準備留在茗城？”
“茗城畢竟是我長大的地方。”
“阿棠對平城就不像你對茗城這般感情深，不過也好，留在茗城好。你和阿棠在一起，我們也不反對，現在不是新法出來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定下來？”
“我們才剛在一起，而且醫院很忙的。”桌子下，程新棠輕輕碰了碰沈賽昭。
沈賽昭不動聲色地接下程新棠的話，“聽阿棠的，我不著急。”
“你們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阿棠，爹爹還是希望你們能儘早定下來。”
“我們會考慮的。”
程遠山這才點頭，又看回程新棠，“有時間多帶小五回來吃飯。”
“好。”
很快，晚宴到了尾聲，金琬看向程新棠，“今天晚上還要回醫院嗎？”
“要回的。”程新棠頓了頓，“我要拿點東西，媽媽你幫我找一下。”
金琬和程新棠離開後，程新良也坐不住了，跟著離開了餐廳。
“我聽阿棠說，你們先前並不讚同阿棠喜歡女生。”金琬或許可以說是因為程新棠對她愛屋及烏，但是程遠山，沈賽昭可不信。
“不知道阿棠有沒有和你說過，她還有個姑姑。她姑姑以前也喜歡女孩，但是家裡反對，她姑姑積念成疾，早早就沒了。”程遠山哀歎一聲，“我不想阿棠也這樣。”
沈賽昭自然知道程遠植的事情，她掩下質疑，“伯父還是心疼阿棠的。”
程遠山點頭，“阿棠她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對我也有些偏見，但是你要知道，阿棠終究還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是想阿棠好的。”
樓上，跟著金琬回到自己房間的程新棠同樣奇怪金琬和程遠山的態度，她想過她們不會太為難她們，但是沒想到程遠山會自動提起讓她和沈賽昭早點定下來。
“最近程新良又惹出什麼事情了嗎？”
除了程新良惹了事需要沈賽昭來擺平這個理由，程新棠很難想到還有什麼，會讓程遠山妥協接受她和沈賽昭在一起這件事。
“沒有，你爹最近拘著你哥，沒讓他出門了。”
“那是因為什麼？”
金琬拉著程新棠坐在床邊，“阿棠，你和媽交個底，你是不是就認了小五這個人？”
“是。”
金琬心情複雜地開口，“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媽？”程新棠沒想到金琬也會催著她們結婚，說起來，之前金琬也隻是讓她多看看，上次直接將人帶回來還是第一次，“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程家出了大事，所以金琬才會著急讓她定下親事。
金琬為程新棠的敏銳歎了口氣，“沒有，彆想那麼多，隻是先前我和你說的，你大哥不成器，趁他沒惹出什麼大事，我想將你親事定下。我知道小五很好，你既然和小五心意相通，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早些定下，我也能安心些。”
程新棠確定金琬有事瞞著她了，但她知道卻沒有再追問，而是問起了最初她想知道的，“媽，你還記得阿文嗎？”
“怎麼突然問起她來了？”
“就是我最近遇到一個人很像她。”程新棠半真半假說著，她小時候確實見過阿文，不過現在都不記得了。
但是金琬肯定不會發現，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姑姑和阿文的關係。
“阿文嗎？”金琬語氣飄忽，“好久沒聽過她的訊息了，她和阿植關係好，但是後麵也離開平城了。”
“阿文和姑姑就像我和沈賽昭這樣，互相喜歡，對吧？”
金琬聽出來了程新棠語氣中的篤定，“什麼時候知道的？”
“搬到茗城這裡沒多久就知道了，當時我幫你整理箱子時，看到了她和阿文的書信。”
“是，”金琬回答：“你看到書信了，那就應該也就知道，她和你姑姑想過一起離開，但是沒能成功，你姑姑還在程家，但是她離開了平城，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金琬今晚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歎氣了，“那個時候，大家都不能接受這種事情，你爹也不能，而且他當時已經在給你姑姑相看了。”
程新棠很想問那程遠山現在就能接受她和沈賽昭是因為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金琬似乎是看穿了程新棠所想，緩聲說道：“你現在和你姑姑那個時候不一樣了，新法通過了，你們能成親了，而且你和小五也都是有本事的。”
金琬在心裡補充了句，而且她也不會允許程遠植的悲劇再次發生在程新棠身上。
“姑姑留下的那些東西可以給我嗎？”
金琬定定地看著程新棠，最終應了下來，“你知道了也沒有瞞著你的必要了，你姑姑本來很多東西就是留給你的，那些東西你帶走也好。”
程新棠上前抱住金琬，“媽媽，謝謝你。”
雖然不知道程遠山是什麼目的接受她和沈賽昭的事情，但是她知道，金琬是真心認可她和沈賽昭的，之前她一直以為在這件事情上，金琬會站在程遠山那邊，但是現在她知道了，金琬是會站在她這邊的。
程新棠並不多求，金琬能支援她和沈賽昭，這就夠了。
金琬抱著鑽到她懷裡的程新棠，就像小時候那樣拍著她後背，“媽媽就希望你好好的。”
程新棠腦袋在金琬懷中輕輕蹭著，“媽媽，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不是會照顧好自己，而是能照顧好自己，程新棠擡起頭看著金琬眼角的皺紋，“媽媽，要是程家真出了什麼事情，你一定要和我說，好不好？”
金琬手撫上程新棠額頭，“彆瞎想。”
“那你答應我，你要好好的。”
“好，媽媽還要看你和小五成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