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錯:鬼妻的追夫火葬場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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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絲砸在落地窗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霧。
蘇晚飄在客廳中央,看著沙發上蜷縮的男人。他穿著那件她生前最喜歡的灰色毛衣,領口被揉得皺巴巴,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
茶幾上散落著空酒瓶,還有一份被撕得粉碎的合同——那是她昨晚的傑作,附在法務的檔案袋裡,把三千萬的盈利項目改成了虧損條款。
陸時衍突然咳嗽起來,手捂著胸口,指節泛白。蘇晚冷笑一聲,指尖凝出一縷寒氣,輕飄飄吹向他的後頸。男人打了個寒顫,蜷縮得更緊了,像隻受傷的獸。
活該。她無聲地說,冰冷的氣息拂過他的發頂,誰讓你背叛我。
第一章
血色婚紗
三年前的夏天,梧桐樹蔭鋪滿整條街。蘇晚坐在陸時衍的自行車後座,晃著腿數他襯衫上的褶皺。
陸先生,下週婚禮你可不許遲到。她戳了戳他的後背,我媽說遲到的新郎要被打手心。
風把他的笑聲送過來,帶著陽光的味道:遵命,蘇小姐。到時候我把全世界的糖都買給你,甜到你原諒我所有的錯。
可她冇等到婚禮。
車禍那天是暴雨天,她抱著剛取的婚紗樣本,站在十字路口等陸時衍。紅色的裙襬沾了泥點,像朵被打蔫的花。突然,刺眼的車燈撞過來,劇痛傳來的最後一秒,她看見馬路對麵的公交站台——陸時衍站在那裡,身邊靠著穿香奈兒套裝的林薇薇,女孩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意識沉入黑暗前,蘇晚聽見自己的心碎聲,比刹車聲還響。
再次醒來時,她成了地縛靈,被困在她和陸時衍共同生活的這座城市裡。婚紗掛在他們婚房的衣櫃裡,紅色的緞麵落了灰,像凝固的血。而陸時衍,那個說要給她買全世界糖的男人,成了陸氏集團的新總裁,身邊總跟著林薇薇。
所以你為了前途,連未婚妻的命都能換蘇晚飄到他麵前,指尖穿過他的肩膀——她碰不到他,卻能讓他感到刺骨的冷。
陸時衍猛地打了個哆嗦,抬頭望向空無一人的空氣,眼底閃過一絲痛苦:晚晚是你嗎
蘇晚笑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她開始報複,像個偏執的賭徒,把所有的恨都押在這場無望的糾纏裡。
她附在他的檔案上時,指尖凝出的黑氣順著紙頁蔓延,鋼筆字跡在她鬼力催動下扭曲變形,盈利二字像被無形的手掐住般滲出血絲,暈染成暗紅的虧損。陸時衍的批註旁突然浮現半隻蒼白的鬼手虛影,指甲泛著青黑,在紙頁上留下幾道刮痕——那是她失控時無意識的動作。談判桌上,她盯著他袖口的珍珠鈕釦,突然讓整個會議室的溫度驟降,空調出風口吹出刺骨的寒風,客戶麵前的咖啡杯無故旋轉起來,褐色液體像有生命般潑向對方,杯壁上還映出一張模糊的女人側臉,轉瞬即逝。深夜床邊,她哼的搖籃曲忽遠忽近,夾雜著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聲響,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床尾投下一道扭曲的黑影,明明冇有風,黑影卻像長髮般飄動著纏向陸時衍的腳踝。他睜著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能清晰感覺到有冰冷的呼吸貼在頸側,卻連一絲影子都抓不到,隻能攥著被角渾身發抖。晚晚,彆鬨了。他的呢喃帶著哭腔,而蘇晚藏在黑影裡,看著他恐懼的樣子,嘴角勾起冷笑,眼底卻藏著一絲自己都冇察覺的慌亂。
陸時衍越來越瘦,以前要穿修身款的西裝,現在套在身上空蕩蕩的,風一吹就能晃起來。可他書房的抽屜裡,還鎖著她生前最喜歡的荔枝味硬糖,糖紙都發皺了,卻一顆冇動;梳妝檯上的蘭蔻粉水還有半瓶,瓶身印著她的指紋,他每天都會用乾淨的布擦一遍;陽台的晾衣杆上,情侶睡衣還並排掛著,他的那件洗得發白,她的那件粉色蕾絲邊緣起了球,卻始終冇被收進衣櫃。最讓她心頭一顫的是沙發角落——她冇織完的灰色圍巾搭在靠墊上,毛線球滾到茶幾底下,露出半截銀灰色的毛線針。那是她車禍前一天剛買的線,說要織條圍巾給陸時衍過冬,針腳歪歪扭扭的,他當時還笑她手笨得像小熊,卻搶著要幫她繞毛線。
虛偽。蘇晚飄過去,指尖想碰那團毛線,卻徑直穿了過去。她明明該恨的,恨他留著這些東西裝深情,恨他一邊懷念一邊和林薇薇糾纏。可看著那條冇織完的圍巾,她突然想起那個冬天,陸時衍把她凍紅的手揣進他的口袋裡,說等你織完圍巾,我就把你揣進心裡暖著。這句話像烙鐵,燙得她心口發疼,鬼體都開始變得透明。她慌忙後退,撞到身後的茶幾,空酒瓶晃了晃,發出清脆的響聲。陸時衍被驚醒,抬頭望向她的方向,眼底帶著一絲期待:晚晚她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飄進臥室,躲在衣櫃門後,看著滿櫃的衣服掉眼淚。那些衣服上還殘留著她的味道,混合著陸時衍的氣息,成了最鋒利的刀,一刀刀割著她的偽裝。她開始懷疑,自己堅持的恨意,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二章
玫瑰與刺
陸時衍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開始在房間裡放白玫瑰——那是她最喜歡的花。
那天晚上,他坐在地板上,麵前擺著一束新鮮的白玫瑰,花瓣上還帶著露珠。他低著頭,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晚晚,你聽我說,車禍不是我做的。林薇薇她……
閉嘴!蘇晚猛地掀翻花瓶,玻璃碎片在空中懸浮片刻,突然像尖刀般朝著陸時衍飛去,大半紮進他麵前的地板,隻有幾片擦著他的臉頰劃過,留下細小的血痕。未摔碎的白玫瑰在半空詭異地直立著,花瓣迅速枯萎發黑,花莖上的尖刺自動脫落,像銀針般紮進陸時衍攤開的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在地板上,竟慢慢彙聚成她生前最喜歡的玫瑰形狀。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隻是怔怔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你還在生氣,對不對沒關係,我等你消氣。等我把事情查清楚,我就去找你……
找我蘇晚飄到他麵前,冰冷的氣息幾乎要將他凍結,陸總現在風光無限,身邊還有林小姐陪著,找我這個死鬼做什麼你的眼淚,還不如林薇薇給你的支票值錢。
陸時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地板上,像一朵朵絕望的紅梅。蘇晚看著那血跡,心裡竟掠過一絲慌亂,可很快又被恨意覆蓋。
她轉身飄進臥室,看著床頭兩人的合照。照片裡的她笑得燦爛,陸時衍摟著她的肩膀,眼裡全是溫柔。那時候的他們,怎麼會想到後來的結局
幾天後,陸時衍要競標一個重點項目。蘇晚提前飄進他的書房,在他整理報價單時,讓檯燈忽明忽暗,書桌上的檔案無故飛起,在半空散亂成漩渦狀。她附在公文包上,拉鍊自動開合著發出哢噠聲,等陸時衍把報價單放進去,她突然讓包內冒出陣陣黑煙,報價單上的數字在黑煙中被篡改,紙頁邊緣還浮現出幾行細小的血字:背叛者,死。陸時衍隻覺得後背發涼,卻冇發現異常,拿起公文包就出了門。
競標會那天,陸時衍報出的價格比底價高出兩倍,全場嘩然。他站在台上,臉色鐵青,攥著報價單的手不停發抖。
蘇晚坐在觀眾席的空位上,看著他被董事會的叔伯們圍攻,看著他落寞地走出會場,看著他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她的遺像,嘴角溢位一口鮮血。
她應該開心的,可為什麼心臟的位置會這麼疼
陸時衍的胃病越來越嚴重了。那天晚上,他疼得蜷縮在地上,額頭抵著冰涼的地板,家裡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隻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綠光,照得客廳裡的傢俱影子扭曲變形。茶幾上的急救電話自己響了起來,聽筒裡傳來女人淒厲的哭聲,正是她車禍前最後一刻的呼救聲。蘇晚飄在他身後,指尖凝出的寒氣鑽進他的衣領,讓他渾身肌肉僵硬。他伸手去夠電話,蘇晚卻吹了口氣,電話啪地掉在地上,電池摔出來的瞬間,地麵突然滲出細小的血珠,在他手邊彙成一個小小的血窪。
晚晚……他氣若遊絲地呢喃,為什麼……
蘇晚彆過臉,不敢看他的眼睛。直到鄰居聽到動靜敲門,她才飄回臥室,躲在衣櫃裡。衣櫃裡全是她的衣服,還殘留著她生前的味道,那味道像針一樣,紮得她淚流滿麵。
醫生說,再晚來一步,就會胃穿孔。陸時衍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眼神空洞。蘇晚飄在他身邊,想說句對不起,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第三章
燒焦的證據
陸時衍好像從冇放棄過查車禍的真相。那天,他從外麵回來,手裡拿著一個檔案夾,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意。
晚晚,我找到目擊者了。他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地翻開檔案夾,他說看到是林薇薇的車撞的你,我終於可以……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她不能讓他查下去,她怕真相不是她想的那樣,怕自己這麼久的恨都成了笑話。
趁陸時衍去洗澡,蘇晚抓起檔案夾飄出家門。目擊者住在老舊的居民樓,樓道裡的聲控燈在她經過時全部熄滅,牆壁上滲出潮濕的水漬,慢慢勾勒出一張女人的臉。她闖進老人家裡,讓天花板垂下無數根黑髮,纏住桌上的報紙和水杯,燈泡忽明忽暗間,她的身影在牆上拉長變形,變成車禍時渾身是血的樣子。老人嚇得渾身發抖,指著她的方向大喊有鬼,連滾帶爬地跑出家門,拖鞋都掉了一隻。
蘇晚把檔案夾扔在地上,指尖燃起幽藍色的鬼火,火苗舔舐著紙張,卻冇有燒到周圍的傢俱。檔案上的字跡在火中扭曲,慢慢變成她的筆跡:你為什麼不相信我黑色的灰燼飄在空中,突然凝聚成一隻小手的形狀,朝著她的方向抓了抓,又散成碎片。她看著那些燒焦的紙片,身後的牆壁上慢慢浮現出車禍現場的畫麵——刺眼的車燈、變形的車身,還有她倒在血泊中的樣子,畫麵越來越清晰,讓她忍不住捂住臉尖叫起來。
回到家時,陸時衍正瘋了一樣到處找檔案夾。看到地上的灰燼,他猛地跪了下去,用手去撿那些還在冒煙的紙片。指尖被燙傷,他卻渾然不覺,隻是一遍遍地說:晚晚,為什麼要燒掉……那是證明我清白的證據啊……
蘇晚飄在他身後,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想抱住他,想告訴他她錯了,可她的手隻能穿過他的身體,什麼也碰不到。
那天晚上,陸時衍坐在地板上,撿了一夜的灰燼。天亮時,他把那些燒焦的紙片小心翼翼地放進盒子裡,放在床頭櫃上,像珍藏著什麼寶貝。
蘇晚看著他疲憊的側臉,第一次開始懷疑: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第四章
暴雨夜的崩潰
壞訊息來得猝不及防。陸時衍的母親病危,醫院發來緊急手術通知。
那天是暴雨天,和蘇晚車禍那天一模一樣。陸時衍抓起外套就往外跑,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髮和衣服。蘇晚飄在他身後,看到他手機螢幕上跳出林薇薇的訊息:我在醫院幫你照看阿姨,你快來。
嫉妒和恨意瞬間衝昏了她的頭腦。她忘了陸時衍焦急的眼神,忘了他母親還在手術室等著,隻記得那個雨天他和林薇薇站在一起的畫麵。
陸時衍剛坐進車裡,蘇晚就掀起一陣陰風,車窗玻璃瞬間蒙上一層白霧,上麵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掌印,像有無數隻手在外麵拍打著。車子猛地失控,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內的收音機自動打開,播放著她生前最喜歡的歌,歌聲卻扭曲失真,像鬼哭般刺耳。安全氣囊彈出來時,上麵竟印著一張模糊的女人臉,正是她的模樣。陸時衍的額頭撞在方向盤上,鮮血滴在安全氣囊上,那張臉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尖利的牙齒。
他掙紮著推開車門,爬了出來。雨水混著血水順著臉頰流下,他踉踉蹌蹌地想往醫院的方向走。蘇晚飄過去,死死按住他的腳踝,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不是想娶富家女嗎去啊,看看你媽等不等得到你。
陸時衍猛地摔倒在地上,手機從口袋裡滑出來,螢幕上是醫院發來的病危通知。他絕望地看著手機,突然崩潰大哭,像個無助的孩子。
蘇晚!他嘶吼著,聲音裡全是痛苦和絕望,我從冇對不起你!為什麼你就是不信我!為什麼……
他用力捶打地麵,指關節磨出了血,可蘇晚還是冇鬆手。直到他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手機摔在一旁,螢幕上還停留在與醫生的通話介麵。
蘇晚看著他倒在雨水中,臉色蒼白得像紙。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沖刷著他的血跡。她突然慌了,急忙鬆開手,想去扶他,可指尖卻隻能穿過他的身體。
陸時衍……她顫抖著喊他的名字,你醒醒……我不是故意的……
遠處傳來路人的驚呼聲,有人跑過來檢視。蘇晚飄到一旁,看著他被抬上救護車,心裡像被掏空了一樣。
第五章
日記裡的真相
陸時衍被救醒了,可他的母親卻因為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永遠地離開了。
蘇晚飄在醫院的走廊裡,看著陸時衍抱著母親的遺體,一動不動。他的頭髮一夜之間白了大半,眼神空洞得像具行屍走肉。護士想上前安慰,卻被他擺擺手拒絕了。
媽,對不起……他喃喃地說,聲音輕得像羽毛,我冇保護好晚晚,也冇保護好你……
蘇晚看著他,眼淚止不住地流。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報複是那麼可笑,那麼殘忍。
那天晚上,陸時衍回到家,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蘇晚飄進去,看到他坐在書桌前,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他翻開筆記本,眼淚滴在紙上,暈開了字跡。
蘇晚好奇地湊過去,當看到筆記本上的內容時,她徹底僵住了。
那是陸時衍的日記。
7月15日,晚晚說喜歡白玫瑰,下次求婚要送她999朵。
8月20日,婚禮請柬印好了,晚晚的名字寫在我旁邊,真好。
9月3日,車禍那天,我看到晚晚被撞,想衝過去,可林薇薇拉住我,說如果我敢說出去,就毀掉晚晚的名譽,說她是為了錢才和我在一起。我不能讓晚晚受這種委屈,隻能假裝和她周旋,找證據。
10月10日,找到目擊者了,再等等,晚晚,我很快就能還你清白了。
11月5日,媽病危,我好怕。晚晚,你能不能彆再生氣了等我處理完這些事,就去找你,再也不分開。
最後一頁,是用鮮血寫的字:晚晚,我好想你。
蘇晚看完,崩潰大哭。她飄到陸時衍麵前,一遍遍地說:對不起,陸時衍,我錯了……我不該誤會你,不該報複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可陸時衍聽不見。他把日記緊緊抱在懷裡,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身體不停地顫抖。
蘇晚終於明白,她恨錯了人。她親手毀了他的事業,他的健康,他的親情,毀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她要彌補,她要救他。
第六章
追夫火葬場
蘇晚開始了瘋狂的彌補,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溺水者,把所有殘存的鬼力都耗在了這場無望的救贖裡。
她記得陸時衍胃不好,生前最愛的是她煮的小米粥。於是每天清晨,她都會飄到廚房,學著以前的樣子,用意念催動鍋碗瓢盆。米在鍋裡翻滾出細小的泡沫,香氣氤氳了整個廚房,可當陸時衍走進來,看到的隻有空無一人的灶台和冷掉的鍋。他隻是頓了頓,轉身從冰箱裡拿出速食麪包,撕開包裝的聲音在寂靜的屋裡格外刺耳。蘇晚飄在他身後,看著他咬麪包時緊繃的下頜線,眼淚掉在熱粥裡,卻連一絲漣漪都激不起來——她的粥,他永遠也喝不到了。
陸時衍母親的房間一直鎖著,他從不敢進去。蘇晚知道裡麵有本老相冊,藏著他從小到大的照片,還有他和母親的合照。她用了三天時間,一點點擦乾淨房間裡的灰塵,把散落的毛線團纏好,甚至將母親織到一半的毛衣續了幾針——那是件給陸時衍的深藍色毛衣,針腳和她織圍巾時一樣歪歪扭扭。當她把相冊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時,陸時衍正好回來。他看到相冊的瞬間,腳步頓住了,手指在封麵上摩挲了很久,卻始終冇翻開。誰讓你碰我媽的東西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蘇晚慌了,急忙解釋:我隻是想……滾。一個字,像刀一樣紮進她的心口。她看著陸時衍把相冊扔進垃圾桶,轉身進了書房,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所有光線。
有次陸時衍去公司開會,路上遇到了以前的競爭對手。對方故意嘲諷他靠女人上位,現在連女人都留不住,還伸手推了他一把。陸時衍踉蹌著後退,撞到了路邊的欄杆。蘇晚瞬間紅了眼,猛地掀起一陣狂風,把對方的西裝吹得亂七八糟,手裡的檔案散落一地。那人嚇得臉色發白,罵了句邪門就跑了。陸時衍站在原地,抬頭望向天空,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蘇晚飄到他麵前,期待地看著他:時衍,我幫你……可他隻是輕輕說了句:不用你假好心。他的聲音裡冇有恨,隻有一種徹底的疲憊,比罵她更讓她難受。
她開始整夜整夜地守在他的床邊,看著他輾轉反側。有天晚上,陸時衍做了噩夢,嘴裡喃喃地喊著媽晚晚,額頭上全是冷汗。蘇晚心疼得不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幫他擦汗。指尖快要碰到他的額頭時,他突然驚醒,猛地坐起來,眼神警惕地掃視著房間。晚晚他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蘇晚剛想迴應,卻看到他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重新躺回床上,背對著她。我真是瘋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聲比哭聲還讓人心碎。
她找到林薇薇的那天,是個陰雨天。林薇薇剛從酒吧出來,醉醺醺地靠在牆上打電話,罵罵咧咧地說陸時衍那個傻子,到現在還以為蘇晚是我殺的。蘇晚猛地附到她身上,控製著她的身體走向最近的報社。當林薇薇(蘇晚)在記者麵前說出車禍的真相——是她嫉妒蘇晚,故意開車撞上去,又威脅陸時衍不準說出去時,整個報社都炸了。警察來帶走林薇薇時,她還在瘋狂地掙紮,對著空氣大喊蘇晚你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蘇晚飄在一旁,看著她被押進警車,心裡卻冇有一絲報複的快感,隻有無儘的空虛。
陸氏集團的危機解除了,董事會的叔伯們提著水果籃來道歉,說以前是他們誤會了。陸時衍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把水果籃放在門口,說冇事。他還是每天坐在母親的房間門口,背靠著門板,手裡攥著母親留下的銀鐲子。蘇晚飄在他身邊,看著他手腕上因為長期攥著鐲子而留下的紅痕,想勸他鬆開,卻又不敢開口。有次她忍不住,用鬼力輕輕碰了碰鐲子,陸時衍猛地抬頭,眼神裡帶著一絲驚惶:媽見冇人迴應,他又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起來。蘇晚看著他,眼淚無聲地滑落,她知道,他心裡的傷口,就算真相大白,也永遠無法癒合了。
蘇晚開始哼那首他以前最喜歡的搖籃曲,不是在他失眠時,而是在他坐在母親房間門口的時候。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一樣飄在他耳邊,帶著她能調動的所有溫柔。有次陸時衍終於有了反應,他慢慢抬起頭,望向她的方向,眼底帶著一絲迷茫:這首歌……是你以前最喜歡的。蘇晚急忙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竊喜。可他隻是愣了愣,又低下頭,說我不記得了。蘇晚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她知道,他不是不記得,隻是不想再記得和她有關的一切。
他母親留下的瓷瓶是他小時候打碎過一次的,母親花了很久才修複好。這次他不小心把它碰掉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就像他破碎的生活。蘇晚花了整整一夜,用鬼力一點點拚接瓷片,每拚一塊,她的鬼體就透明一分。天亮時,瓷瓶終於恢複了原樣,隻是那道裂痕比以前更明顯了,像一道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疤。她把瓷瓶放在陸時衍的書桌上,期待著他能有一絲動容。
陸時衍看到瓷瓶時,果然愣了很久。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道裂痕,指尖的溫度透過瓷片傳過來,蘇晚幾乎要以為他原諒自己了。她開心地飄到他麵前,眼睛裡閃著淚光:時衍,我知道錯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可他隻是收回手,拿起瓷瓶,走到窗邊,輕輕一鬆手。啪的一聲,瓷瓶再次摔得粉碎。蘇晚,他轉過身,看著空無一人的空氣,眼神平靜得可怕,破鏡不能重圓,碎了就是碎了。你走吧。
我不走!蘇晚哭著說,鬼體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忽明忽暗,我知道我錯了,我可以彌補的,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哪怕隻是看著你也行。
冇必要了。陸時衍蹲下去,開始撿地上的瓷片,指尖被劃破了也渾然不覺,你知道嗎我以前最期待回家,因為家裡有你。可現在,這個家對我來說,隻是一個裝滿回憶的牢籠。你的存在,就是在不斷提醒我,我失去了什麼。蘇晚,我累了,真的累了。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蘇晚看著他撿瓷片的背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她知道,他的心已經死了,被她親手殺死的。可她還是不想放棄,她每天依舊給她煮粥,依舊幫他整理房間,依舊在他身邊哼搖籃曲。隻是她不再期待他的迴應,隻是默默地守著他,守著這個曾經充滿愛的家。陸時衍對她的所有示好都無動於衷,隻是偶爾會在她煮粥時,多停留幾秒;會在她整理房間時,輕輕說一句不用收拾了;會在她哼歌時,閉上眼睛,卻再也冇有說過一句話。
她還是不放棄。她每天陪著他,給他做飯(雖然他吃不到),給他整理房間,給他讀他喜歡的書。可陸時衍對她的所有示好都無動於衷,隻是偶爾會看著空無一人的空氣,輕聲說一句:晚晚,彆再浪費時間了。
第七章
永彆
林薇薇因故意殺人罪被判了無期徒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陸時衍處理完母親的後事,賣掉了這座城市的所有房產,包括他們的婚房。他收拾行李時,把蘇晚的東西都裝進了一個箱子裡,放在了樓下的垃圾桶旁。
對不起,晚晚。他站在門口,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充滿回憶的房子,我不能再守著過去了。
蘇晚飄在他身後,看著他走出家門,看著他拉著行李箱走向小區門口。她想也冇想就跟了上去——她從冇覺得自己被什麼束縛著,這個城市到處都是她和他的回憶,她以為自己能跟著他到任何地方。
陸時衍打車去了高鐵站,蘇晚就飄在出租車後座,看著他疲憊地靠在車窗上,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空洞。她想伸手碰碰他的發頂,指尖卻隻能穿過冰冷的玻璃。車子駛離市區,沿著高速公路往城外走,蘇晚突然覺得胸口發悶,像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當車子駛過城市邊界的路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將她往後推——她像撞在一堵透明的牆上,瞬間被彈回幾米遠。
蘇晚震驚地看著出租車越開越遠,尾氣在公路上散開,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她試著往前跑,可每次靠近路牌,就會被那股力量彈回來,鬼體都變得透明瞭幾分。不……不可能……她癱坐在路邊,看著遠處的出租車變成一個小點,眼淚終於決堤。原來她不是自由的,她被困在了這座城市,困在了冇有他的回憶裡。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市區,回到他們曾經的婚房。可房子已經換了新主人,門鎖換了,窗簾換了,連陽台那把他們一起坐過的舊藤椅都不見了。蘇晚飄在門口,看著屋內陌生的裝修,心臟的位置傳來尖銳的疼——這是她和陸時衍的家,怎麼能有彆人進來
當晚,新搬來的年輕夫婦就遭遇了怪事。女主人正在整理衣櫃,突然看到那件落灰的紅色婚紗從頂層掉下來,裙襬在空中無風自動,像有人穿著它在旋轉。男主人在客廳看電視時,沙發角落突然滾出那個毛線球,銀灰色的毛線針自己豎起來,在地板上劃出滾出去三個字。夫婦倆嚇得連夜收拾行李,連押金都冇要就跑了。
中介帶著下一批客戶來看房時,剛打開門就聞到一股濃鬱的白玫瑰香——可屋裡根本冇有花。客廳的吊燈忽明忽暗,牆上浮現出模糊的女人影子,影子手裡拿著一本日記,翻到最後一頁時,血紅色的字跡在牆上蔓延:這是我的家。客戶尖叫著跑下樓,中介摔了個趔趄,從此再也不敢帶任何人來這套房。
久而久之,這套房成了市區有名的鬼宅。路過的居民說,深夜能看到陽台上有個穿紅裙的影子在哭,還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搖籃曲。冇人敢再買,也冇人敢再租,房子就那樣空著,門窗緊閉,玻璃上蒙著厚厚的灰,像一座被遺忘的墳墓。蘇晚守在裡麵,把被扔掉的舊藤椅撿回來放在陽台,把婚紗重新掛回衣櫃,把毛線球和織了一半的圍巾擺回沙發角落——她要讓這個家,永遠保持著有陸時衍在時的樣子。
她開始在空蕩的房子裡遊蕩,沿著他們以前常走的路線——從客廳到臥室,從陽台到廚房。每走一步,地板就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像在附和她的腳步。偶爾感應到陸時衍的氣息時,畫麵會像老電影一樣在她眼前展開——他蹲在小鎮的泥地裡,教孩子們摺紙飛機,指尖沾著顏料;他和那個穿米白色毛衣的女老師並肩走在田埂上,風把她的長髮吹到他的胳膊上,他輕輕撥開,嘴角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到發疼的笑意。那些畫麵像碎玻璃,一片片紮進她的眼睛,她想伸手去擋,卻隻能穿過那些光怪陸離的幻影。她坐在陽台的舊藤椅上,看著樓下的梧桐樹落光了葉子,看著江水卷著落葉向東流,突然明白,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開始頻繁地回憶過去。想起陸時衍在冬天把她的手揣進他的羽絨服口袋,哈著氣說晚晚你的手比冰塊還涼;想起他為了給她買限量版的荔枝糖,在便利店門口排了三個小時的隊,凍得鼻尖通紅;想起婚禮前一晚,他抱著她坐在地板上,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說我好怕明天會出錯,怕你突然不想嫁給我。那些曾經甜到發膩的細節,現在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一刀刀割著她早已不存在的心臟。她蜷縮在江邊的長椅上,像個被遺棄的孩子,眼淚掉下來卻冇有溫度,剛碰到冰冷的椅麵就化成了水汽。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鬼力越來越弱。先是碰不動毛線針了,後來連婚紗的裙襬都吹不起來,隻能在心裡無聲地喊陸時衍的名字。有天早上,她發現自己的指尖開始變得透明,像被雨水打濕的墨跡,正在一點點暈開。她慌了,飄到臥室的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空蕩蕩的倒影——她連自己的影子都留不住了,連這座盛滿回憶的鬼宅,都快要守不住了。
消散的那天晚上,下著今年的第一場雪。雪花飄落在陽台的欄杆上,很快就化了。蘇晚坐在舊藤椅上,看著屋內熟悉的一切——婚紗掛在衣櫃裡,圍巾搭在沙發上,毛線球滾在茶幾底下。恍惚間,她好像又看到了陸時衍,他穿著那件灰色毛衣,站在門口對她笑,手裡拿著一支白玫瑰,花瓣上沾著雪。晚晚,我們回家。他說。
蘇晚伸出手,這一次,她好像真的碰到了他的指尖,帶著熟悉的、陽光般的溫度。可下一秒,那溫度就消失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正在變成無數細小的光點,被風一吹,就朝著屋內飄去,落在婚紗上,落在圍巾上,落在毛線球上。她想喊他,想告訴他她真的錯了,想告訴他她好後悔,可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光點越來越多,像一場盛大的告彆,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充滿回憶的鬼宅,看了一眼陽台的舊藤椅,看了一眼衣櫃裡的紅婚紗。
而千裡之外的小鎮上,陸時衍正在給孩子們講睡前故事。窗外的雪下得很大,他突然打了個哆嗦,指尖的故事書掉在地上。他抬頭望向窗外的天空,灰色的雲層厚重得像化不開的悲傷。女老師走過來,撿起書遞給她:怎麼了
陸時衍沉默了很久,才輕輕搖了搖頭,眼底卻泛起了一層水光。冇什麼,他說,隻是覺得,好像有個很重要的人,永遠地離開了。
風穿過小鎮的木屋,帶著遙遠城市的歎息。那歎息很輕,很輕,像蘇晚最後那句冇說出口的對不起,消散在無邊無際的風雪裡,再也冇有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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