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路人卻總被當成最強怎麼辦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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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總監部,禁域之間。
空氣裡瀰漫著陳腐的線香、紙張和權力交織的沉悶氣味。
高高的木製廳堂光線幽暗,兩側是深色的幔帳,數位身著傳統狩衣、麵容古板嚴肅的老者端坐在上首的矮幾後,如同廟宇裡供奉的、缺乏生氣的木雕神像。
他們是咒術界的權力核心,代表著保守、規矩和不容置疑的權威。
鏡被安排在房間中央的坐墊上跪坐,她微微垂著眼簾,彷彿置身事外,對周遭的壓抑氛圍和高位者審視的目光渾然不覺。
五條悟和夏油傑作為任務報告者獲準旁聽,如同兩尊守護的門神,一左一右佇立在她身後。
五條悟雙手插兜,站姿隨意甚至有些吊兒郎當,墨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但那微微揚起的下巴和緊抿的唇線,都透著一股“老子很不爽”的氣息。
夏油傑則站得筆直,臉上掛著慣常的溫和微笑,眼神卻冷靜銳利,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上首的每一位高層。
“初世鏡。
”主位上的老者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昨天的任務報告顯示,你使用了一種不明力量,製服了進化為特級假想咒靈的貓又。
詳細說明你所使用的力量性質、來源及術式構成。
此等力量未在咒術界登記備案,總監部有權評估其潛在危險性。
”質問開門見山,帶著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
鏡微微抬眼,目光平靜地迎向那渾濁的視線:“我的能力,屬於個人天賦,冇有所謂的咒力。
其餘的,很抱歉,無可奉告。
”
回答簡潔到近乎敷衍,冇有任何辯解,也冇有試圖去迎合對方的期待。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迴盪在寂靜的和室裡,那份近乎漠然的平靜,點燃了某些長老的怒火。
“狂妄!”另一個脾氣暴躁的老者猛地一拍麵前的矮幾,“‘無可奉告’?此等敷衍之詞,是藐視總監部權威嗎?!你可知隱瞞力量資訊,在任務中可能造成何等不可控的後果?若力量失控,波及無辜,你擔得起責任嗎?!”“後果?”鏡的唇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昨夜,失控的是咒靈,波及無辜的是咒靈。
而我,阻止了後果。
僅此而已。
”她的邏輯清晰而冷酷,直接將對方的指控堵了回去。
“強詞奪理!”又一個老者厲聲喝道,“此等手段,前所未見!焉知不是某種更陰毒的詛咒或禁術?天元大人授予你特級之位,但這不代表你可以藐視規則,更不代表你的力量可以不受監管!你這種敷衍的態度,是對我們、對咒術界秩序的極大藐視!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喂喂喂!”五條悟不耐煩的聲音如同驚雷般炸響,打斷了老者的話。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強大的氣勢瞬間壓過了廳堂內的沉悶。
“吵死了!一個個跟烏鴉似的聒噪個不停!”五條悟以睥睨的姿態看著那群臉色驟變的總監部高層,“懷疑什麼?懷疑她比你們這群隻會坐在簾子後麵指手畫腳的傢夥更有用?”“五條悟!此乃總監部聽證會,豈容你放肆!”剛纔發聲的老者怒斥。
“放肆?”五條悟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掏了掏耳朵,“老子隻是看不得你們這群老眼昏花、腦子都僵化的老古董,對我的同伴刨根問底!有這個閒工夫,不如多派點人手去把‘窗’那群飯桶換掉,省得天天讓我們擦屁股收拾爛攤子!”他的話如同淬毒的匕首,字字誅心。
帷幕後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隨即爆發出更大的怒斥:
“五條悟!你太放肆了!”
“竟敢藐視總監部權威!侮辱長老!”
“彆以為有五條家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麵對狂風暴雨般的指責,五條悟滿臉不耐煩:“嘖,證據呢?你們指控她的證據呢?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麼危險性?這次可是這傢夥解決了問題,避免了最壞的結果,這就是她的價值。
你們這群傢夥不趕緊想想怎麼應對越來越頻繁的咒靈異常事件,反而在這裡揪著一個剛祓除了咒靈的特級不放?就因為她的力量你們看不懂?哈!簡直是可笑至極!”五條悟毫不留情地撕碎了總監部冠冕堂皇的藉口,將他們的私心和恐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你!”幾個老者氣得臉色發青,指著五條悟說不出話。
夏油傑適時上前一步,看似要勸阻五條悟,實則巧妙地擋在了鏡和上首之間,臉上笑容無懈可擊,聲音卻冷靜而有力:“諸位長老請息怒。
悟雖然言辭有些過激,但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
初世同學的能力確實特殊,但昨天如果冇有她出手,我和悟雖然能解決那特級咒靈,也必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況且初世的力量,在實戰中已被證明是有效且可控的。
天元大人既然認可她的特級身份,想必對其力量自有考量。
此刻總監部倉促質詢,恐怕難以得到各位想要的結果,反而有失公允。
”他這番話,綿裡藏針,既抬出了天元,又點出了鏡的功績和他們的實力,將總監部置於了“無理取鬨”和“不顧大局”的位置。
鏡端坐在原地,安靜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兩個高大背影。
五條悟的囂張維護如同熾熱的火焰,灼熱而直接;夏油傑的冷靜辯護則如同沉穩的山嶽,綿密而有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為了“維護”她而凝聚的意誌。
這種感覺……很新奇。
她微微蜷縮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手指。
聽證會瞬間變成了五條悟單方麵對總監部長老們的“輸出”現場,夏油傑則負責“滅火”和“講道理”,身為暴風眼的鏡反而成了最安靜的旁觀者。
最終,這場充滿火藥味的聽證會,在五條悟的強勢攪局、夏油傑的據理力爭,以及高層們投鼠忌器之下,不了了之。
總監部冇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被氣得夠嗆,但在五條家的少主和實力莫測的特級們麵前,在未被觸碰到核心利益前,終究不敢徹底撕破臉,隻能陰沉著臉,強壓著怒火宣佈“持續觀察”,便草草結束了這場鬨劇。
-返回咒術高專的轎車內,低氣壓尚未完全散去。
窗外的都市光影飛速流淌,在車窗上投下變幻的光斑。
五條悟長腿交疊,靠在後座,仍在罵罵咧咧:“爛橘子!一群屍位素餐的老古董!腦子裡除了那點發黴的權力,還裝得下什麼?咒靈都快把普通人當點心了,他們倒好,縮在烏龜殼裡,就琢磨著怎麼給剛收拾完爛攤子的人下絆子!”他猛地一拳捶在車門內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引得開車的輔助監督一個激靈。
“悟,你剛纔太沖動了。
”夏油傑揉了揉眉心,帶著洞悉的冷靜,“在‘禁域之間’那種地方,公然威脅長老,隻會提前引爆矛盾,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深知五條家繼承人的身份是一道護身符,但過度消耗這份特權,隻會讓暗處的敵意更加洶湧。
“麻煩?哈!”五條悟嗤之以鼻,“那群老傢夥除了擺架子,還會什麼?現在咒術界是什麼鬼樣子?咒靈越來越多,各地祓除任務堆積如山,人手永遠不夠!他們倒好,龜縮在總部,整天琢磨著怎麼爭權奪利,打壓異己!”他的語氣充滿不屑,“看看他們的樣子,咒力腐朽得都快發黴了,還能發揮出幾分實力?維持結界?製定規則?哼,我看他們維持自己那點可憐的權威倒是跑得挺快!”夏油傑沉默了,車內的空氣似乎又沉重了幾分。
他同樣清晰地看到了總監部的腐朽根基,看到了高層們的麻木、短視與對權力的病態迷戀。
但五條悟這番尖銳的控訴,無疑是將那層華美的遮羞布徹底撕碎,更清晰地揭露了咒術界高層現狀的冰山一角:守舊、腐朽、內耗嚴重、脫離實際。
這樣的高層,真能引領咒術界應對日益嚴峻的未來嗎?他心中那個關於“強者保護弱者”的理想主義藍圖,在現實的冰冷壁壘前,悄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力量,似乎不僅僅用於祓除咒靈,更要在權力的泥沼中掙紮。
“現在的咒術界高層,早已不是創建時期的守護者了。
”夏油傑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考,也像是在為鏡這個“局外人”解讀咒術界的規則,“他們代表著依附於咒術體係之上的、龐大而頑固的既得利益集團。
規則、平衡、穩定……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掩蓋的是他們害怕改變、恐懼未知、隻想牢牢抓住手中權力的本質。
”他的話語條理清晰,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剖析感。
“任何超出他們掌控的存在,”他側過頭,目光深邃地看向身旁安靜聆聽的鏡,意有所指,“都會被貼上‘危險’的標簽,要麼收為己用,要麼……抹除或封印。
”“天元大人是咒術界的基石,是結界運轉的核心。
”夏油傑繼續道,嘴角勾起一絲略帶諷刺的弧度,“但他的意誌,或者說他傳達的意誌,似乎也並非總能毫無折扣地貫徹到具體的執行層麵。
或者說……”他頓了頓,“高層有時也會……非常‘靈活’地解讀,甚至選擇性忽略天元大人的意誌。
隻要那意誌與他們自身的利益或認知相悖。
”這透徹的分析,清晰地解釋了為何身為天元親封的特級咒術師,也會被如此不客氣地傳喚質詢——高層對“特級”力量本身的敬畏,遠不如對他們自身權力穩固性的擔憂。
鏡安靜地聽著,夏油傑的話語如同一張清晰的權力結構圖譜,在她眼前徐徐展開。
利益、恐懼、權力鬥爭……這些驅動人類群體行為的核心要素,在此刻變得如此具象。
這套邏輯,她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文明形態中見過太多相似版本,隻是披著不同的外衣。
人類的劇本,無論舞台如何變幻,核心的衝突似乎從未改變。
然而,在鏡的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疑慮。
在剛纔那間壓抑的房間裡,她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卻又莫名熟悉的靈魂波動氣息。
那感覺……來自上首某個一直沉默不語、麵容隱藏在陰影中的老者方向。
那氣息陰冷、滑膩,帶著一種玩弄命運、縫合靈魂的獨特“手藝”感。
雖然隻有一瞬,並且被很好地隱藏在眾多駁雜的咒力波動之下,但對於經曆過多個世界、見識過各種力量體係的鏡來說,那種獨特的“指紋”……她不會認錯。
那個瘋子……那個曾在某個世界與“她”聯手扭曲了世界法則,最終導致星辰隕落、生靈塗炭的黑魔法師……他竟然也在這個世界?看來,這個世界,比她想象的……還要“熱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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