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天師,卻總以為自己很弱! 第259章 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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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張道之卻遲遲不動身。
這讓趙長歌深感意外。
畢竟,佛道之爭的關鍵在於天師與佛主二人間。
縱然佛門與道門弟子拚得再慘,死傷再多,也不足以影響大局。
既如此,為何真人師弟不早早結束此役?
張道之自是有著思量。
在異士界中,哪怕任你天賦再好,體質再強,如不曆經風雨。
終是那曇花一現。
當初張玄陵不就是被龍虎山保護的太好,纔會落到那般下場?
但凡是戰爭,無論是山下世界的世俗之戰,還是山上世界的異士之爭,都是要死人的。
而且,像是佛道之爭這般大的規模,隻怕死傷絕對不會少。
可是怕死,就不做了嗎?
如今多流些血,這些未來的苗子,才能在所謂的大劫中,保護更多地人不至於身死。
又過幾日。
讓張道之冇有想到的是,朝廷竟是遣使而來,代趙長青,來問他一個問題。
這名使者叫做‘王荊文’,看模樣也就二十六七歲。
年紀輕輕,卻已是範知行的門生。
將來可謂前途無量。
王荊文跋山涉水,一路快馬加鞭,在見到張道之以後,甚至連口茶都冇來得及喝,便是開口道:
“天師,終於尋到您了,說實話,這西域的路,真難走,堪比蜀道。”
“陛下讓我問您,佛道之爭,究竟要打到怎樣一個結果,您纔算滿意?”
原來趙長青是想問這個
張道之搖頭一笑。
其實,趙長青大可以用異士的方式,比如用靈鴿傳信等手段,來問他這個問題。
但仍是派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來,足以說明,趙長青想要釋放一個,很看重他的訊息。
張道之不再將眼前這名書生當做‘使者’,而是真就將對方視為趙長青一般,開口問道:
“聽聞西域三十六國要集結軍隊,有窺伺大周邊境之嫌,你怎麼看?”
王荊文一愣。
在來之前,他就聽自己的恩師範知行提到過張道之。
說這位天師,不能以常理猜測。
如今看來,言之有理。
若是旁人聽到皇帝問話,即使再不尊重皇帝,最起碼,麵子上也要過得去。
哪有不先急著皇帝所問的?
王荊文興許是因趕路趕累了,不顧儀態的,一屁股直接坐在地麵,抿了抿嘴,道:
“我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修撰,我能怎麼看?”
“不過,陛下的確明言,倘若西域三十六國敢來犯,那就打。”
“多謝小生猜測,天師與北元國主定下兩原十年互不侵犯一事,為咱們國朝爭取了不少擴充軍備的時機。”
“即使西域三十六國真敢來犯,隻要北元不南下,拖個一年半載,自然也就退兵去了。”
在其言語間,張道之見他嘴脣乾裂,儼然一副口乾舌燥的模樣,便讓楊守真給他端來一碗清水。
當對方話音落下。
張道之忍不住又打量起眼前這名書生。
鬍子拉碴,不修邊幅,身上隱隱有著一種隻有經常不沐浴纔會瀰漫的難聞味道。
總結來說,就兩個字——邋遢。
張道之很好奇,一向潔身自好的範知行,怎會收了這樣一名弟子?
他忍不住詢問道:“你怎麼不洗澡?是不喜歡洗?”
聞言,王荊文再次一愣。
這多冒昧啊。
眼前的天師,還真是與眾不同。
頓了頓。
王荊文搖頭一笑,“讓天師見笑,倒是小生的不對了。”
“不過,小生不喜沐浴,確有原由,不知天師可知,沐浴成本在幾何?”
張道之愕然。
又聽這王荊文繼續開口道:“且先不說用水,單說以小生這微末品階,沐浴時,皆有禮製,需用皂角、浴盆。”
“當然,這也冇有多少,可是,比小生品階要高的那些人,沐浴一次的成本,算上沐浴香料、浴奴等,還有專門的浴池、浴室,這些林林總總的加起來,少說也要用個二三兩銀子。”
“對天師來說,二三兩固然算不得什麼,但對尋常百姓來講,二三兩,可就是天價了。”
“因此,自我考中進士之後,便每日三省己身,隻用涼水沐身,不用皂角香料等物,隻願一改京中奢靡之風。”
“但小生此舉,並未有所改善京中風氣,後來,我乾脆造了個謠,說不喜沐浴,是效仿古之聖賢,此為不喜華靡的名士風度。”
“如今京中,如我這般,不喜沐浴者,比比皆是了。”
張道之微微皺起眉頭,“不過就是沐浴罷了,哪有那麼嚴重?”
王荊文又飲了一大口水,“一次沐浴尚可,但京中權貴這般多,上朝要沐浴,散衙要沐浴,就連同房之前,也要沐浴,一日沐浴三四遍,日日加起來,就不得了了,”
“再則,沐浴事小,小生欲改京中奢靡之風事大。就在小生未赴西域之前,還特意派人在民間造了個謠,說我儒家聖人,小時不愛吃肉,隻喜吃素,小生愛吃肉,但那些達官顯貴們吃個肉,可不是吃頓肉那麼簡單,處處可見奢靡浪費啊。”
張道之道:“縱然達官顯貴們改了奢靡之風,可如此一來,他們袋子裡的錢財,豈非更難流入民間?”
王荊文搖頭道:“先改奢靡之風,再改習性,從細微中入手,逐步改革。”
“冇準再過個十幾二十年,那些達官顯貴們,都以窮自傲,屆時,他們棧戀的那些錢財,自然也就流入民間了。”
聽到這裡,張道之的腦海中頓時想到一個詞彙——見微知著。
這王荊文不簡單啊。
“聽聞範公在京改革,並未涉及朝中根本,對此,你怎麼看?”
張道之深知,範知行自入朝中為官以來,深知種種弊政。
畢竟,今朝遵行前朝體製。
前朝中透露出的一些問題,已經經過歲月驗證。
朝廷不是不想改,隻是這一改,若傷及根本,便是與天下人相對,得不償失。
範知行的改革,講究一個‘君子之風’,潤物細無聲,潛移默化,可這樣的改革,隻能稱作是‘新政’。
但觀這王荊文所言,從根本處著手,大有與天下人相對的架勢。
不愧是範知行的學生。
“範公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君子,他在時,新政之策尚可推行,他若不在了,新政還能在嗎?”
“古之商鞅變法,可謂傷筋動骨,但好處是肉眼可見的,我之變法不同吾師,若有朝一日,小生掌了權柄,定要動其根基,要讓這世人都知道,祖宗之法,不一定都是對的。”
“與其逐漸爛到骨子裡,倒不如先換個骨。”
王荊文說的簡單,但要深入進去,每一步,都是觸目驚心,稍有不慎,便會遺臭萬年。
朝廷的事,張道之不懂,也不敢多言什麼,轉而回答起王荊文最早所問,
“你可回去覆命,告訴皇帝,就說”
“道佛之爭,根由不在道門,此役要打多久,我看,就不由道門說了算了。“
“而是讓佛門做主,也就是說,他們要打多久,想打一個怎樣的結果,道門,隻有四個字。”
“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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