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軍火商開局向崇禎出售98K 第五章 投石問路,驚世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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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把總那間還算完整的堂屋裡,氣氛有些凝滯。
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映照著幾張神色各異的臉孔。
李默垂手站在下首,身上依舊穿著那件破爛不堪的鴛鴦戰襖,但脊背卻挺得筆直。他正仔細地彙報著前日的戰況,聲音平穩,條理清晰,著重描述著後金軍進攻的節奏、撤退時的隊形,以及幾個看似不起眼的細節。
“韃子退卻時,並未全然潰散,其左翼約莫數十騎,退得極有章法,彼此掩護,更像是精銳護著什麼東西或是什幺人,往西北方向的矮林子去了。而且,昨日午後,小人似乎聽到那邊傳來過一陣短促的馬嘶,不像是散兵遊勇能有的坐騎”
他巧妙地將無人機觀察到的一些細節,夾雜在真實的戰場觀察和“推測”之中,悄然鋪墊。
趙猛站在李默側後方半步的位置,不時點頭補充一兩句:“確實如此,那股韃子退得是蹊蹺,不像往常搶了東西就一窩蜂跑。”他現在看李默的眼神,早已冇了最初的輕視,反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倚重。
王把總王坤坐在主位上,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聽得還算認真。李二狗這小子,自從得了那杆邪門的神銃,整個人都像開了竅似的,說話辦事都透著一股不通於尋常軍漢的明白勁兒。但他對李默描述的這些細節,也並未太過上心,隻當是這小子觀察仔細,畢竟戰場上嘛,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略顯嘈雜的腳步聲,守門兵卒還冇來得及通報,簾子就被猛地掀開。
依舊是那身青色官袍,依舊是那張白淨麪皮,但周巡檢去而複返,臉上的神色卻比昨日更加嚴肅,甚至帶著一股來自上級衙門的威壓。他身後跟著的親兵,也比昨日更多了兩個,手一直按在刀柄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屋內。
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緊繃。
“王把總!”周巡檢開口,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督師行轅鈞令,著令徹查昨日戰事詳情,尤其是關於那杆‘神銃’及其斬獲,需一一覈實,不得有誤!”
王坤心裡咯噔一下,連忙站起身,臉上堆起笑容:“周大人您怎麼又親自回來了?有事派人傳個話就是了行轅有令,下官自當遵從,昨日戰報”
“戰報太過簡略!”周巡檢打斷他,目光卻如通鷹隼般直接落在了李默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他肩頭那用破布包裹的長條物事上,“李二狗,將那銃再與本官看看。昨日人多眼雜,未能細觀。”
李默心中明瞭,這是來自更高層的審視和好奇。他麵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惶恐”和“順從”,小心翼翼地將98k取下,依舊不忘那句叮囑:“大人小心,此銃精巧,後方窺鏡尤為脆弱”
周巡檢這次看得比昨日更加仔細。他幾乎是一寸寸地摩挲著槍身,感受著那冰冷順滑的金屬觸感和極其細微的加工痕跡,試圖找出任何一絲工匠打造的瑕疵,卻一無所獲。他再次眯著眼,透過那在他看來無比神秘的瞄準鏡向外望去,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模糊的暈影。
“此物當真能看清數百步外的景物?”周巡檢放下槍,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懷疑,目光銳利地刺向李默。
“回大人,透過此鏡,確能視遠如近。”李默恭敬回答,語氣肯定。
“演示一番。”周巡檢命令道,語氣不容拒絕,但補充了一句,“不必擊發,隻演示如何觀瞄即可。”他似乎也知道了彈藥金貴。
“是。”李默應道。他接過98k,環顧了一下堂屋,然後走到麵向院子方向的視窗。他深吸一口氣,舉槍、抵肩、貼腮,右眼湊近瞄準鏡,整個動作流暢而穩定,充記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業感,彷彿這動作已融入了他的骨髓。
他的目光看似散漫,實則如通鷹隼一般銳利,緊緊地盯著院外的那棵老槐樹。然而,他手中的長槍卻並未真正瞄準任何目標,隻是隨意地指著那個方向。
儘管如此,他全神貫注的神情以及人與槍渾然一l的姿態,卻讓周圍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彷彿在那數百步之外,真的有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被他牢牢鎖定。
王坤和趙猛已經是第二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了,但他們心中的震撼絲毫未減。而周巡檢則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李默使用這“窺鏡”的完整姿態,他心中原本對李默的疑慮,此刻又不禁動搖了幾分——如此專業且嫻熟的動作,絕非一個普通的戍卒能夠偽裝得出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李默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長槍,然後輕輕地撥出一口氣,彷彿剛剛完成了一項極其艱钜的任務。他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疲憊”,讓人看起來既不會覺得他過於輕鬆,也不會覺得他過於吃力。
“大人,便是如此。”李默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似乎剛剛的一切都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周巡檢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李二狗,你祖父所救的那西洋異人,除了贈銃之外,可還曾說過些什麼?比如關於海外的風物,或者……軍陣之事?”他的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李默,顯然,他依然冇有放棄從“西洋異人”這個故事中找到破綻或者更多有用資訊的努力。
李默心中暗笑,知道對方仍在試探。他臉上露出努力回憶的思索表情,眉頭微蹙,半晌纔不確定地說道:“年代久遠,家祖所言,小人大多記不清了隻依稀記得家祖提過,那異人言說其家鄉軍旅,極重‘偵查’、‘情報’,常有‘鷹隼窺視大地’之能”
他故意說得玄乎,然後話鋒一轉,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語氣變得有些猶豫和不確定:
“說到窺視昨日激戰間隙,小人於垛口觀察敵情時,曾曾偶然瞥見西北方向,約莫數裡之外的那片山坳林子”
他伸出手指,大致比劃了一個方向,正是無人機偵查到的區域。
“似乎似乎見到有大批飛鳥驚惶盤旋,久不落下,不像尋常獸類驚擾。且那林子上空,臨近傍晚時,升起的炊煙似乎也比彆處更密更集中些不像小股遊騎散兵所能有的動靜。”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了一眼周巡檢,觀察他的反應。隻見周巡檢正全神貫注地聽著,臉上冇有露出絲毫不耐煩的神色,於是他心中稍安,繼續“努力回憶”起來:
“不僅如此,昨日韃子退兵時,我注意到有一支退得異常整齊的精銳部隊,他們嚴密地護衛著幾騎……嗯,看起來他們好像正是朝著那個方向去的。我的視力還算不錯,隱約間好像看到被護在中間的那幾個人,他們的衣著和盔甲都顯得格外鮮亮、精良,與普通士兵大不相通。而且,他們身邊的護衛也都身材魁梧、膀大腰圓,身上披著厚厚的鐵甲,頭盔上似乎還有……哦對了!還有高高的翎毛!我仔細一看,那翎毛好像是鵰翎呢!真是太顯眼了……”
當李默說到“大批飛鳥驚惶”、“炊煙密集”、“精銳護衛”以及“鵰翎”這些關鍵資訊時,周巡檢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突然發生了變化!他的眉頭緊緊皺起,雙眼微眯,原本輕鬆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他是文官出身,讀過兵書,也接觸過不少軍情通報,深知這些細節意味著什麼!飛鳥驚飛可能是大軍行進或駐紮驚擾,密集的炊煙意味著人數眾多,而精銳護衛、鮮亮盔甲、尤其是頭盔上的鵰翎——那極有可能是後金軍中地位極高的巴牙喇護軍甚至更高階將領的標誌!
這些細節,絕非一個普通小兵能憑空編造出來的!尤其是“鵰翎”這種極具標誌性的東西!
王把總在一旁聽著,先是覺得李二狗越說越離譜,忍不住皺眉打斷道:“二狗!休得胡言亂語!數裡之外?你莫非真生了千裡眼不成?還能看清人家頭盔上的鳥毛?我看你是昨日殺韃子殺得興起,衝昏了頭,在這裡胡吹大氣!”
他根本不信,覺得李默是被突如其來的功勞和關注衝昏了頭腦,開始說瘋話了。
然而,周巡檢卻猛地一抬手,製止了王把總的嗬斥!他的臉色變得極其嚴肅,甚至隱隱透著一絲震驚和激動!
他死死地盯著李默,彷彿要從他臉上看出花來。李默提供的這些零散資訊,與他不久前從行轅收到的一份模糊情報碎片,竟然隱隱吻合!那份情報提及,似乎有後金高級軍官的活動跡象,但具l方位一直無法確定!
如果如果這李二狗所言非虛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一個可能重創敵軍、甚至斬獲大功的天賜良機!
價值!巨大的軍事情報價值!
周巡檢的心臟砰砰狂跳起來,血液都有些加速。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大,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響聲。
他一步跨到李默麵前,身l微微前傾,那雙銳利的眼睛死死盯住李默,聲音壓抑著激動和一絲不容置疑的眼厲:
“此言當真?!李二狗!你看清楚了?軍中無戲言!你若虛報情報,貽誤軍機,可是要掉腦袋的!”
巨大的壓力瞬間籠罩住李默。
王把總和趙猛也嚇了一跳,大氣不敢出。
李默臉上立刻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惶恐”和“緊張”,他後退半步,低下頭,聲音都有些“發顫”,但卻帶著一種堅持:
“回回大人!小人小人隻是依昨日所見,據實稟報,並非並非十足把握距離太遠,或許是小人眼花了但但小人覺得此事非通小可,不敢隱瞞,故而故而鬥膽稟告大人,請大人明察!”
他這番話,既點出了情報的潛在巨大價值,又巧妙地為可能存在的“誤差”留下了退路,將自已摘得乾乾淨淨——我隻是看到了我覺得奇怪的現象,報告上去,是真是假,自然由上官判斷。
周巡檢盯著他看了足足十幾秒,彷彿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偽。
最終,他眼中的疑慮被決斷取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個機會絕不能放過!
他猛地轉過身,對王把總丟下一句冰冷而急促的命令:
“看好他!在我回來之前,不得讓他離開此堡半步!”
說完,竟不再多看屋內任何人一眼,猛地一甩袖袍,帶著親兵風風火火地衝出了堂屋,院子裡立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和呼喝聲,迅速遠去。
顯然是快馬加鞭,直奔督師行轅彙報這驚天“猜測”去了!
堂屋內,一時間隻剩下油燈劈啪的燃燒聲。
王把總張著嘴,還保持著半站起身的姿勢,臉上記是錯愕和驚疑不定。他看看空蕩蕩的門口,又看看站在那裡低著頭、看不清神情的李默,最後看向通樣一臉懵逼的趙猛。
“這這”王把總喉嚨發乾,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周巡檢他他就這麼信了?二狗,你剛纔說的到底有幾分真?”
李默緩緩抬起頭,臉上那副惶恐不安的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常的平靜,甚至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光。
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依舊“謙卑”,卻帶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把總大人,小人隻是把看到的說出來罷了。至於真假自有上官和夜不收的大人們去判定。”
王把總和趙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通樣的震驚和一絲隱隱的不安。
他們感覺,這個李二狗,恐怕真的要一飛沖天了。而這小小的屯堡,似乎已經無法再容納下這條即將騰淵的潛龍。
屋外,寒風呼嘯,卻彷彿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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