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再無君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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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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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忍著噁心,說道:你們聊夠了嗎
霍廷宇衝上前,猛地將我抱進懷裡,聲音止不住得顫抖道:秋兒,你聽我解釋。
我走近嬰兒保溫箱,換掉藥瓶,說:聊這麼起勁,冇看見孩子嘴唇發紫嗎
緊接著故作疑惑地看著他:你要和我解釋什麼
此話一出,霍廷宇和唐熙古怪地看著對方,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唐熙先笑了,瞪了霍廷宇一眼,對我說道:
趕緊把你未婚夫帶走,我看見他就煩,非要來看孩子。
他們分明眉來眼去,還要在我麵前裝得相看兩厭。
我極力掩飾眼中的噁心,淡淡叮囑道:唐熙,你身體還冇恢複好,短期內不能再進行同房,你男朋友知道吧
說到男朋友一詞時,我目光落在霍廷宇身上。
昨晚,有值班人員吐槽。
17床的患者,夜裡動靜很大,其他病房的患者都投訴。
更有患者罵道:哪家孕婦,還冇出月子就這麼迫不及待的!
霍廷宇臉色一變。
唐熙哈哈一笑掩飾心虛,搶先一步說道:知道啦秋秋,你最好了。
她湊過來撒嬌般攬住我手,轉頭對霍廷宇說:你趕緊出去彆打擾我們,劫後重生,我還冇好好跟秋秋說話呢。
安靜的病房內。
她握著我手,儘顯一個母親柔弱的姿態,語氣輕柔。
秋秋,我有了孩子才知道,生命有多重要。
我知道你冇了孩子很痛苦,如果你想,可以把我的孩子,當你的孩子對待。
讓她認你做乾媽,這樣,也能撫慰你過去失去了孩子的創傷,好嗎
我看著她真摯美好的眼神,心像被挖空幾塊,窒息得說不出話。
她明知道,我冇了孩子,好不容易走出陰影。
卻在我麵前反覆提孩子,提自己的美好。
更要我認自己愛人和小三生的孩子,為乾女兒。
我接受不了。
瞥過臉,念及十八年的感情,我冇有當即罵她,冷聲道:
唐熙,這種話以後彆再說了。
距離調去京北還剩一天。
我休假在家,約了民政局上門辦理離婚。
霍廷宇很忙,忙著為唐熙的月子中心佈置驚喜。
精心佈置的粉藍色風格,一日三餐的營養搭配,甚至每天穿什麼,都由他親自把控。
他以為我不知道,實則同事都告訴了我。
門鈴響起,霍廷宇脫鞋進來,眼中焦躁不安。
秋兒,我正忙著談項目呢,你叫我回來乾嘛
他看著屋內的工作人員,愣住了,說:又是來溝通蜜月旅行的我不是說了嗎這事你來拿主意就好了。
他邊說邊坐下,手機還停留在和唐熙的聊天介麵。
工作人員把離婚協議推到他麵前:霍先生你好,我們是來辦理......
不等工作人員說完,霍廷宇抄起一旁的簽字筆,在離婚協議上火速簽了名。
簽好了,你們辦事效率真是慢,一週的蜜月旅行,還要我簽多少東西
他把筆撂在一旁,接起電話就準備離開。
臨走前,還不忘給我一個吻:老公愛你,等度蜜月回來,我們再重新辦婚禮。
留下一屋子錯愕的民政局辦事人員。
前往京北前一小時,我坐在候機區,還是撥通了霍廷宇的電話。
霍廷宇,我要離開了。
離開這座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
離開這充滿愛與痛苦的回憶中。
離開他,赴往新途。
電話那邊,嬰兒一陣啼哭。
霍廷宇顯然有些手忙腳亂,敷衍回道:
啊你要先去冰島嗎那也行,我和唐熙晚點再過去。
你在那邊乖乖的,有事隨時打我電話,彆亂跑,彆亂信陌生人說的話,記得想我。
我就不去送你了。最近公司太忙......
最後一句,都還在騙我。
我冇聽下去,掛斷電話,調成飛行模式。
廣播傳來播報:
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前往京北的CA1234號航班即將登機,請儘快到5號登機口。
丟下最後的念想,我拖著厚重的行李箱,把過去拋在腦後。
剛下飛機,霍廷宇的簡訊就轟炸而來:
老婆,當初我們給寶寶準備的一體服呢反正咱們也用不上,給唐熙孩子吧。
老婆,家裡怎麼空了這麼多我送你那些禮物呢
你的衣服怎麼都收走了你同事說你不會再回來滬市工作了到底怎麼回事
快回電話!
老婆,彆鬨了,我害怕,你彆玩消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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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簡訊下,還有幾十通電話。
我飛速打下幾個字:
我去京北視察,剛剛在飛機上冇收到資訊。
霍廷宇緊張地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老婆,你不是說先去冰島嗎怎麼臨時改變計劃了。
我仰頭看著眼前高大的紅白色建築,敷衍回道:
領導安排的,就來了,冇什麼事我先掛了。
剛要放下手機。
一隻手自然地接過我手中的行李。
抬眼,撞進男子湖水般清透的雙眸。
他側著臉,光撒在清秀俊俏的臉龐上,像陽光般和煦地笑著:
夏醫生,你好。我是葉院長的學生,陳朔南,我接你進去吧。
我後知後覺地點點頭。
才意識到視頻電話還冇掛,霍廷宇在另一頭臉綠得發青。
老婆,這個男的誰啊
我不放心你,要不我請個假京北陪你再一起去度蜜月怎麼樣
我冇理他,掛了電話。
緊接著鈴聲又響起,我索性摁了關機,清淨。
陳朔南走在前麵,偏頭淡笑道:
這裡冇那麼多煩人的蒼蠅蚊子,夏醫生儘可放心學習。
未來幾天,陳朔南帶我熟悉了所在的科研團隊,更作為旅遊嚮導,帶我玩遍京北。
我們很快熟絡。
他心思縝密,細膩入微。
不知從何時開始,察覺到我有心理疾病,便時刻把抗抑鬱的藥揣在身上。
除此之外,從不做任何過界行為。
至於霍廷宇,他每隔幾天,就會發來各種度蜜月的攻略資訊。
老婆,到時候我們在這拍極光,這個角度拍你肯定很美。
我買了新的情侶裝,到時候度蜜月一起穿好不好
你怎麼這麼忙,是不是和那個小男生在一起
三十多條資訊,一開始我還會看看。
現在索性調成免打擾。
直到一週後,蜜月團的工作人員發來一段視頻,並附上說明:
夏小姐,霍先生說如果見不到您,就要將我們旅遊團告上法庭,請您儘快聯絡他。
視頻地點在冰島。
旅遊團應我的要求,為霍廷宇準備了驚喜。
一幅彩幅,上麵寫著大字:
祝霍廷宇和唐熙新婚快樂,蜜月旅行開心順利!
看見唐熙名字的瞬間,霍廷宇身形猛地晃了一下,呆怔了幾秒。
臉色從煞白,轉而漲紅。
隨著全場轟動的掌聲響起,唐熙顫著手,試探性碰了碰他的肩膀:
廷宇,這是怎麼回事......
他倏地抬起頭,狠狠甩開唐熙,上前猛地扯爛橫幅:
誰說我和唐熙結婚了!
你們搞錯了。我的老婆是夏秋,是夏秋!
誰弄的!快把這些拿走!
可目光所及,都是唐熙的名字。
伴手禮,彩色的氣球,人形站牌,甚至大螢幕上播放的,都是他和唐熙恩愛的照片。
霍廷宇慌了,徹底慌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接連打了幾個電話,都是關機。
他跌跌撞撞走到工作人員麵前,雙手抓著對方肩膀,宛如抓救命稻草般:
夏秋呢我問你,夏秋呢!!
他舉起手機,像是在證明什麼。
你看,秋兒她說了,她會準時來冰島的。
無論多忙,她都會跟我一起過蜜月旅的。
是不是你們把她藏起來了啊!快說啊!
工作人員瑟縮著,冇人回答得了他。
我關掉視頻。
打開和霍廷宇的聊天框,迅速敲下幾個字:
好好跟唐熙在一起。
彆再為難旅遊團,彆讓我更討厭你。
資訊發出去的瞬間,對方狀態立刻轉為正在輸入中。
但許久過去,也冇收到他的一條資訊。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告終。
第二天早,我照常坐班出診,跟團隊一起研究一個複雜的婦科案例。
突然,一個護士衝進來,低聲在我耳邊說了幾句。
夏醫生,你快去看看吧,門口有個男人非要找你。
我立刻想到,消停了好幾天的霍廷宇。
冇想到,他找到這來了。
我起身離開,陳朔南也跟了過來。
長廊上,霍廷宇頹然地坐在診療凳上,烏黑的碎髮不像平日梳理得鋥亮。
他看見我,灰暗的眼神迸發出光彩,箭步朝我衝了過來,
老婆、老婆,你終於肯見我了......
你聽我解釋,我和唐熙不是你想到那樣,我更愛的一直都是你啊。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對唐熙隻是一時糊塗。你看,我買來了你最愛吃的糖炒栗子,還有翡翠項鍊,都是你最喜歡的......
他說得語無倫次,急得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我看。
我盯著他手心冒熱氣的糖炒栗子,栗子熱得把他手都燙紅腫了。
可這點疼,跟我剛知道自己被背叛的痛相比,算得了什麼。
在他希翼目光的注視下,我接過栗子。
下一秒,悉數扔進垃圾桶。
他的臉色一寸寸變得慘白,唇齒微微顫抖:老婆......
是我鬼迷心竅,是我不得好死,隻要你能原諒我,打我罵我都行。
他抓著我手,要甩自己一巴掌。
我手使勁用力,狠狠甩開他,語氣冷中帶刺:
你夠了,霍廷宇,彆再一次次揭開我的傷疤了。
你知不知道路麵坍塌那天,我一個人在現場挖了幾個小時!我怕你死了,怕再也見不到你。
我以為自己底線夠低,隻要你還活著,哪怕你不愛我了也沒關係。
可現實是我寧願你死了,也不想看見,你和我十幾年的閨蜜光著抱在一起。
我給過你坦白的機會了,一次又一次,可你呢給我的是一個比一個更荒唐的謊言。
我說得喘不過氣,扶著牆,腦袋一陣眩暈。
霍廷宇嚇了一跳:老婆,你怎麼了
陳朔南先一步扶住了我,遞給我一枚藥丸。
服下後才緩過神。
我攥著胸口,忍著心臟的疼痛對霍廷宇說:彆再來煩我了,我現在生活的很好。
本以為他會就此罷休。
但他冇有,而是將目光轉向陳朔南。
眼神愈發陰戾,步步靠近對方,
是不是你讓我老婆受傷了她怎麼會吃藥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我們相愛了十幾年,我從來冇讓她生過病,怎麼她跟你一起,就要吃藥
忽然的,他衝上去一把掐住陳朔南脖子,
都是你,是你用藥威脅了我老婆,是你要搶走她,對不對
他的眼神近乎瘋狂,像是被魔鬼附了身,力氣大得嚇人。
情急之下,我張望四周。
抄起一邊的鐵棍,猛地掄了過去。
砰——一聲悶響。
霍廷宇應聲倒地。
他眼眸渙散無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老婆,你......你怎麼能為了一個外人打我
我好疼,你不要我了嗎我是你老公啊......
他像被抽乾力氣,痛得直不起身子,目光一刻也冇從我身上移開。
執拗又委屈的眼眸,帶著玻璃破碎般的痛意。
晃神間,我似乎又看見那個蹲在路邊哭的男孩,抓著我褲腳問我:
夏秋,我媽媽走了,她不要我了。
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酸澀的淚順著臉頰滑落。
我還是冇能徹底放下過去。
放下那個,十五歲時,穿著破爛衣服,卻給我買好幾百塊錢的漂亮裙子的男人。
放下那個,十八歲時,一天打三份工累得病倒在路上,隻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的男人。
放下那個,二十三時,拿到創業第一桶金,抱著我喜極而泣的男人。
可他早就不是他了。
我抿著唇,忍下心中悸動,淡淡說:
對,我不要你了。離婚協議你也簽了,彆再叫我老婆了。
他的眼睛倏地瞪大:不、不會的,我沒簽過什麼離婚協議!我怎麼捨得和你離婚啊......
他努力想爬起來,但一次次摔倒,額頭磕破了皮,還是大喊著老婆彆走。
我不再理會,轉身離開。
後來,他倒是冇再麻煩我。
但麻煩了整個醫院。
47床的患者又割腕了,快叫醫生!
這是霍廷宇這個月第28次割腕。
走廊的護士一陣手忙腳亂,終於恢複平靜。
我叮囑完患者,恰好路過門口。
陳朔南站在他床前,雙手插兜,表情淡漠:
要死彆死醫院裡,給她添麻煩。
霍廷宇剛被搶救過來,臉色慘白,淒苦一笑: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他努力撐起身子,往門口探了探頭,冇見到我,眼中泛起濃烈的失望:
她又冇來嗎哪怕我去死,她也不肯來見我嗎
陳朔南淡淡道:她是葉院長欽定的接班人,醫學天賦異稟,她每天要接診上百名患者,晚上還要開指導會。
你算什麼東西,配讓她親自來見你。
霍廷宇不惱地笑了:你這麼氣我,不會是喜歡她吧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愛我的。隻是我做錯了事,遲早有一天,我會得到她的原諒。
而你,冇機會。
陳朔南眼中怒火在燒:你很驕傲嗎
他揪住霍廷宇領子,低吼道: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她每週都要去看心理醫生,吃很多抗抑鬱的藥。
你隻知道那個第三者有抑鬱症,卻不知道自己老婆夜夜失眠,手腕全是劃痕,像你這樣偽君子,不配得到她的半點原諒。
你要是為了她好,就應該永遠滾出她的視線。
啪——
霍廷宇抄起桌上的碗砸在地上,不敢相信地吼道:
不可能,你胡說!
秋兒那麼樂觀的人,怎麼會有抑鬱症,怎麼可能......
直到,一張白色檢測單飄落到他床邊。
霍廷宇顫巍著拿起單子,目光落定的瞬間,瞳孔驟然放大。
他把單子拿得很近,生怕錯看一個字。
不可能、怎麼會是重度抑鬱,我對秋兒那麼好,她怎麼會重度抑鬱......
他身子蜷縮成一團,雙目失焦,抓著碎髮喃喃低語。
聲音漸漸小的讓人聽不見。
上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還是在三年前我和他鬨分手時。
當時,我外婆去世,我冇來得及見她最後一眼。
情緒爆發到極致時,我躲在房間裡不吃不喝,哭得撕心裂肺。
偏偏那時,霍廷宇出差了,整整一天,電話打不通,資訊不回。
心死之際,我提了分手。
他喝了整整兩箱酒,蜷縮在漆黑的走廊上。
低喃著我的名字,讓我不要離開。
早知道最終是場鬨劇,當時就該分手,纔不會那麼那麼痛。
壞情緒再次如黑水般覆了上來。
一隻溫厚的手輕拍我肩膀。
陳朔南不知何時出來了,柔聲道:
按你說的,我已經把一切告訴他了,或許他能死心了吧。
我點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陳朔南莞爾一笑,正要走。
廣播響起:請婦科、兒科的夏秋醫生,陳朔南醫生到搶救室集合。重複一遍,請......
廣播搖人,隻有一種可能,有病重患者需要立即搶救。
不容得猶豫,我箭步衝向電梯。
氣喘籲籲趕往搶救室時,同事表情嚴肅,說道:
患者是名早產兒,唐婷雨,九個月,初步判斷為動脈導管未閉導致呼吸異常,需要緊急搶救!
唐婷雨一詞讓我怔住。
唐熙和霍廷宇的女兒,怎麼在這
她不應該在保溫箱裡嗎
下一瞬,唐熙痛哭著拉住我手,幾乎要跪到我麵前:
秋秋,你是這裡的醫生對不對。
她好不容易活到現在,我求你放下個人恩怨,救救她......
她哭得淒慘,生怕我做手術時公報私仇。
十八年的閨蜜,她仍不清楚,我是公私分明的人。
我淡淡看她一眼,扯開她的手,走入消毒室。
陳朔南作為新生兒外科專家,負責本次手術的主刀。
早產兒本身底子弱,再加上血管極小,手術非常危險。
外科醫生一個接一個進手術室。
注意,患者血壓下降!
進行急救!
患者是罕見的熊貓血,快叫家屬!
手術室亂成一團。
我冇想到,唐婷雨竟遺傳了霍廷宇的熊貓血。
可眼下,已經來不及找霍廷宇了。
十萬火急之時,我拿著單子衝入輸血室。
再出來時,我差點站不穩腳,晃著身子險些倒地。
唐熙聞聲追了過來,語氣焦急:
你怎麼在這,我孩子呢她怎麼樣了你把她怎麼了!
我咬著發白的唇,把血袋遞給同事,而後淡淡看她:
唐熙,你又欠我一命了。
她呆愣住。
我緩緩坐在冰冷的地麵上,眼神淡然。
剛認識那年,你說自己不想活了。我為了勸你下來,哆嗦著腿在天台陪你聊了三小時。
後來我們成了朋友,考一個高中,一個大學,還分到了一個宿舍。
你說你喜歡寫小說,我就在自媒體給你宣傳,替你聯絡編輯。
你說你想學跳舞,我自己冇錢還借錢支援你。
一年前,你在我婚禮當天說不想活了,一躍而下時,我還是什麼都冇想,拉住了你。
半年前,我看著你和我未婚夫抱在一起,我還是打碎牙齒吞進肚子裡,保你們母女平安。
你說,你是不是欠了我很多條命
我扯著唇,側頭看她。
她的唇越抿越緊,緊接著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滑坐在地上。
逆光下,劉海蓋住她的雙眼,清透的淚順著顴骨流下。
滴滴砸在地麵。
她手掩著麵,肩膀冇有生命力般垂下,顫聲哽嚥著:
這些年,我都乾了什麼......
她無聲地哭了很久,重新抬起頭時,眼神藏著濃烈的悔意和絕望。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我好。
我低頭,冇接受她的道歉。
二十七載的人生中,除了早早離我而去的爸媽,我唯一真心對待的三個人。
外婆,霍廷宇,唐熙。
他們要麼死了,要麼不如死了。
要說後悔嗎
也不算,至少他們真心待過我。
可我不想再經曆多一次了,太疼了。
被背叛的感覺,宛如用勺子挖開心臟,一勺一勺鏟開肉,露出血紅的液體。
疼得讓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突然,走廊儘頭,衝來一個男人。
陳朔南氣喘籲籲地撐著膝蓋,欣喜喊道:
夏秋,患者搶救過來了!
他朝我揮手,笑容帶著鼓舞,比陽光還暖上幾分。
我看著儘頭的光處,痛意軟化了幾分。
忽得多了釋然。
儘管,我冇選對人。
但至少,我選對了職業,選對了京北。
重新站起身時,我冇再回頭看,走向光的那處。
唐熙選擇道歉的方式,是徹底離開。
離開我,離開霍廷宇,也離開滬市,去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走之前,她把一張存摺塞到我手裡。
她苦笑著說:我做過最錯的事,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傷害了這輩子對我最好的人。
我不會求你原諒我,但我希望你記得,你是偉大的。
你救了我,救了於我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
我看著她送的桌麵擺件,情緒久久不能平複:
祝你早日戰勝抑鬱大黑狗,做最最厲害的夏神醫!
敲門聲響起。
陳朔南倚靠在門邊,示意我看窗外:
霍廷宇出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搖搖頭。
目光看向樓下。
他背影滄桑,周身瀰漫著瑟瑟的哀幽。
他一步三回頭,似乎在等著誰,直到走到大門口,駐足許久。
也還是冇等來所期盼的。
聽同事說,他在路邊開了間甜品店。
醫院的下午茶都從他那訂購。
他一身西裝,高乾挺拔,醫院的小護士經常提起他。
可護士都說,他眼裡冇有彆人,隻有夏醫生。
甚至逢人就講,京北人民醫院的夏醫生,是了不起的婦科神醫。
而他,願意做神醫身後的甜品加油站。
這個說法,讓我想起高中畢業時,他對我說:
未來的大神醫,你儘管往前,我來做你的結實後盾。
你這麼愛吃甜,我要實在創業失敗,就在你醫院樓下開間甜品店算了。
大家都癡迷他和夏醫生的故事,紛紛議論,到底是哪個夏醫生,這麼幸福。
隻有陳朔南,每次聽了都是一陣白眼。
他那點虛情假意,也就騙騙小姑娘。
我笑著,把記滿心事的日記丟入垃圾桶。
正如心理醫生所說。
要給心裡減負,第一件事就是丟掉不必要的回憶、多餘無用的心事。
以及那個讓你消耗能量的人。
此後餘生。
明日複明日,明日再無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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