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將不再愛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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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親生父母時，他們已經死了十年。
隻給我留下滿屋子的嬰兒照片，和堆成山的尋女啟事。
積攢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
我一巴掌狠狠甩在丈夫臉上：
“都怪你！都怪你！”
“要不是你當年讓楊苒苒替了我的領養名額，我怎麼會在孤兒院白白浪費五年！”
“為了她，你害死我兒子不夠，還害死了我親生爸媽，我這輩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從此，我跟他完全撕破了臉。
我戳他的痛點，他傷我的命門。
直到生命走到儘頭，他才終於對我流露一點悔悟。
留下遺書說，下輩子會好好彌補我。
可再睜眼，我看著那來之不易的領養名額，
卻選擇主動讓給了楊苒苒。
1
“爸媽，你們要給我領養個妹妹的話就選她！她一看就能乾，這樣你們就有合格的繼承人了。”
聽到這話，我就知道顧嘉言也重生了。
想起他自殺後的遺書，我輕聲笑笑，他倒也算是“說話算話”。
前世，我野心勃勃，受夠了貧困無助、叫天不靈的日子，一門心思想讓豪門大戶收養。
為此，我用儘全力算計，終於入了顧家父母的眼。
顧家父母對我很滿意，卻在我等著擺脫魔窟的前一天，顧嘉言領著楊苒苒走來。
他偏聽偏信，楊苒苒指責我欺負她，汙衊我年幼卻勾引老師，說我最擅長騙人演戲……
那天，我的美夢碎了，顧嘉言帶走楊苒苒離開時，還特地對孤兒院全體說：“江可欣是災星，會給你們帶來不幸，奉勸你們離她遠一點。”
那一瞬間以後，我從魔窟掉到地獄，生生又受了五年的苦。
而楊苒苒被顧家收養以後，成了豪門千金，被顧家一家人捧在手心上。
現在，我走到顧家父母身前，聽到顧嘉言說：“這一次，你來當我的妹妹，我會對你好的，你不用再羨慕其他人了……至少我不讓你小小年紀再苦熬五年。”
我懂，他是在心疼前世的我。
顧嘉言後來知道楊苒苒當初撒謊了，他幾十年都在悔恨自己害了我，也對我在孤兒院苦熬的五年耿耿於懷。
顧爸顧媽點了點頭，跟前一世一樣，一眼就很喜歡我。
但這一世我不想再跟顧嘉言有牽扯，更不想領受他的“恩情”，正要拒絕。
年幼的楊苒苒哭著跑了進來，身上的衣服被撕壞了，手臂上有刀傷，正在流血。
“苒苒！你……你冇事吧。”
楊苒苒抬頭瞥了我一眼，對我警惕，卻哭著對顧家人跪下：“叔叔阿姨，你們是來救我的嗎？求求你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她這是在模仿我。
因為孤兒院院長是個人渣，我曾經靠這個方法自救，楊苒苒一向運氣很好，她慣是個被命運偏愛的，從來冇吃過什麼苦頭，自然也冇被人渣盯上。
前世，年幼的我看到她這樣，瞬間破防崩潰，抓著她質問，也因此讓顧爸顧媽厭惡。
現在，重生後的顧嘉言明明知道楊苒苒是在演戲撒謊，卻還是無法遏製的心疼了。
“誰欺負你，我一定為你出頭。”
楊苒苒不敢賭，她怕自己冇被收養，還會得罪孤兒院院長。
我眨了眨眼，上前一步冷靜說道：“是院長，他喜歡長的好看的孩子，楊苒苒是我們裡長得最好的。”
“什麼，這個畜生！”顧爸手握成拳。
“孩子彆哭了，擦擦眼淚。”顧媽十分不忍。
顧嘉言在一邊緊抿著唇，微微斂目，我太瞭解他，知道他改變想法了。
“爸媽，我們收養苒苒吧。”
“叔叔阿姨，你們收養楊苒苒吧。”
我跟顧嘉言異口同聲。
2
“可欣，你……”顧嘉言錯愕地看著我。
因為他知道，前世此時，我瘋狂想被救助，無比想要離開這個魔窟。
但現在卻……
我忽略他複雜又內疚的眼神，表現得格外冷靜理智：“叔叔阿姨，我想試一試獨生女的滋味，不想領養家庭有其他孩子，所以謝謝你們。”
顧爸顧媽聞言錯愕，麵上露出惋惜。
楊苒苒知道自己要被帶走的時候，特地走到我麵前。
她微微仰起頭，露出驕縱又得意的笑容：“我都說了，江可欣你搶不過我的，以後我去當有錢人家大小姐了。至於你啊，乖乖留在這裡受罪吧，要怪就怪你太蠢，居然冇戳穿我的謊話！”
楊苒苒笑著走了。
她走後，角落陰影處走出來一個恍惚的清俊少年。
顧嘉言一臉懷疑人生，他冇想到楊苒苒原來並不是純白乾淨的小可憐，冇想到她能說出這種……厚顏無恥的話。
他表情複雜的看著我，眼底有著求助。
我懂他，這是在依賴著我，希望我能上前開解他。
但我選擇無視，並轉身離開。
“可欣。”
我腳步頓了一下。
“你也回來了是嗎？”
我並不回答。
“可欣，抱歉，你懂得，苒苒年紀還小，她以後會改的。”
“哦，好。”我笑，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以後我並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牽扯。
“可欣！”顧嘉言慌了，上前拽住我的手，掏遍全身上下拿出少許現金，“你先拿著，這一次算是我對不起你，算我欠你的。半個月內……不，五天，三天內我一定新到辦法把你救出去。”
“不用了。”
“可欣，我一定會救你的，你等我！”顧嘉言著急離開，並不是不給我拒絕的機會，而是不遠處楊苒苒摔倒了，發出痛呼。
我笑笑，果然如此。
幸虧，我冇再對顧嘉言抱有什麼期待。
楊苒苒被帶走後，不知道她臨走前對院長說了什麼。
這一世的孤兒院院長更狠，手段更加噁心，威逼的速度更是差點讓我失去招架之力。
三天過去了。
五天過去了。
半個月……一個月過去了……
顧嘉言還是冇有來。
而我，冒著被活生生折斷一隻手的代價，錄下了孤兒院長犯罪的視頻，成功報警並找來了記者。
孤兒院院長被警察帶走時，平常頗受院長照顧的小男生們，齊齊圍住了我。
“江可欣，是你對不對，你這個白眼狼。”
“老子打死你，院長被抓了，你讓我們怎麼辦，也讓我們餓死嗎？”
“打死她！打死江可欣，這個多嘴長舌的賤人！”
“打死她！”
我艱難護住受傷的手臂跟腦袋，疼得毫無招架之力。
有今天，是我早就預料到的。
因為圍毆我的五個男孩，都是院長的親生血脈，他們當然要維護自己的生父了。
突然，為首的男孩拿起石頭朝著我的腦袋砸過來時，一個人瞬間閃到了我的麵前。
石頭砸下。
“啊！”慘叫聲響起。
顧嘉言因為保護我而受傷了。
3
我瞳孔猛縮：“顧嘉言！你冇事吧！”
鮮紅的血液從他額頭流下來，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顧嘉言一手擦掉臉上的血，有些脆弱，卻笑得愉悅：“這一次，我終於救下你了！可欣，我終於及時救下你了！”
聞言，擔憂跟內疚瞬間在我內心消失。
前世，我們的孩子，還那麼小，正是可愛且最愛我們的時候。
因為楊苒苒的謊言，顧嘉言把我跟孩子丟在寒冷的深山野外，讓我眼睜睜看著孩子死去，讓我像行屍走肉一樣在山裡遊蕩了三天。
被救援隊救出來後，我就瘋了。
不惜代價報複楊苒苒，顧嘉言自然是要保護她的。
於是，我跟他完全撕破了臉，我戳他的痛點，他傷我的命門。
從此恩怨糾纏幾十年，直到他為了救我而失去雙腿，驕傲矜貴的青年從此成了站不起來的殘廢……
那時候，我滿心愧疚，決定放下過去跟他好好過日子，他卻拿這恩情要挾我。
虛弱且臉色慘白的顧嘉言坐在病床上，紅著眼求我：“可欣，放過苒苒，看在我這雙斷腿上。”
那瞬間我靈魂被抽空，默默落著淚說：“好，我答應你。”
現在顧嘉言很激動，他哪怕受著傷也不捨得放開我的手，“可欣，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下一瞬，我被人推倒在地。
“啪——”楊苒苒上來重重打了我好幾個巴掌。
“你這個災星，離我的哥哥遠一點！那是我的哥哥！”
楊苒苒小心把顧嘉言扶起來。
“苒苒，你彆這樣，快點跟可欣道歉。”
聞言，楊苒苒果然哭了，顧嘉言最看不得她哭，做小伏低哄她。
我忽略楊苒苒臉上的得意笑容，拍掉身上的灰塵準備離開。
“站住，誰準你這個災星走了？”楊苒苒露出驕蠻的一麵，“以後離我的哥哥遠一點，我不允許你傷害到我哥哥。”
“苒苒！”顧嘉言在看到我轉過來時，下意識往前一步擋在楊苒苒身前。
他總是覺得，我會傷害楊苒苒，他總是習慣性忘記，我的處境總是比楊苒苒更加糟糕。
我說了幾個人名跟幾串數字。
楊苒苒懵了，她完全聽不懂。
同時，她對我的目光更加不善。
顧嘉言卻聽懂了，這個節點是他父母生意走下坡路的開始。
前世顧家後來都是我在打理，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人脈精力才調查出這些。
“可欣，你……”
“這一次感謝你救我，但以後不用了。顧嘉言，我不欠你的，希望你以後也能跟我保持距離。”
“……”顧嘉言完全啞言，就像是靈魂被抽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大概是冇想到，前世深愛他的我，今生隻想徹底遠離他。
4
很快，政府接手了這家孤兒院，改善了住宿等設施，還安排了一係列專業又全麵的人員。
前孤兒院院長早進去了五年，我跟這些孩子們都少吃了五年的苦頭。
他們這些人，前世也欺負過我保護過我。
而現在，他們感受到了因為我而帶來的好處，紛紛開始以我為中心，討好我拉攏我……
而那前院長的五個私生子開始了被霸淩被欺負的日子，我看著很滿意，畢竟我從來有仇必報。
次月，顧嘉言無比匆忙地來找過我，說苒苒生病了，他忙著照顧纔沒有時間來找我。
他低垂著頭說抱歉。
他總是這樣，一邊丟下我選擇楊苒苒，一邊又給我一絲溫暖……像極了用繩子拴著胡蘿蔔吊驢。
“可欣，我給你找了學校，還找到了願意收養你的人家。”
“不用了，謝謝。”我表現的客氣又疏離。
因為政府為我們這些孤兒安排了學校。
卻偏偏那麼不湊巧，我跟楊苒苒一個班級。
不到三天，全班乃至於整個年級都知道“我勾引四十歲前孤兒院院長”的事，有男生來拉我吊帶，女生鄙夷厭惡又孤立我。
很快，他們開始給我娶很難聽的外號“公交車”，肆意對我侮辱謾罵。
這些，都是楊苒苒的手筆。
我算算時間，費心聯絡到的親生父母應該回國來接我了。
有了依仗後，又是在一個課間，楊苒苒把筆盒砸在我的後腦勺。
她喊：“公交車，你今天的衣服是新的啊，又是從哪個男人那裡換來的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就是。”
“太賤了，這個公交車……”
我徑直站起來，大步走到楊苒苒麵前。
找她挑釁嘚瑟的目光下，抓起她的頭髮就往拖把池子裡壓。
“啊！啊啊啊啊……放開我，放開我啊！”
我獰笑：“你嘴巴那麼臟，動不動就給我取外號。楊苒苒，你跟我都是孤兒院出來的，顧家爸媽最開始想收養的是我，是我把名額讓給你的！最初孤兒院長盯上的是你，是我保護的你。現在，你倒是恩將仇報這樣造謠霸淩我，你這個白眼狼！”
“不是，啊！不是……”
楊苒苒一張嘴，洗過拖把的臟水都灌進了她嘴巴裡。
我開始言語加速，把楊苒苒私下挑撥離間的事、說小團體成員壞話的事、她私下造謠逼迫前班主任離職的事……一一說出。
聽著聽著，冇有人再阻止我教訓楊苒苒了。
甚至有人說好，更多的人是在討論楊苒苒做過的事，議論中左右印證，證明我說的居然是真的。
“江可欣，我不準你傷害苒苒！”
有人從身後朝我猛衝過來，我冇站穩，跌倒在地上。
左手手臂還冇好，這次傷上加傷。
我慘白著連，剛剛彷彿聽到了手臂再次骨折的聲音。
顧嘉言扶起楊苒苒後，看到我這樣，失神又後悔。
楊苒苒哭著抓住他的手：“哥哥，讓她退學！江可欣欺負我，讓她退學啊！”
“好，哥哥答應你。”
我嗤笑出聲，“果然，如此，顧嘉言你真是一如既往讓人看不起。”
顧嘉言低垂著頭：“可欣，是你有錯在先，況且以後我會彌補你的。”
“不用，因為我……”
班主任突然興奮闖入教室，冇注意到班級的不對勁，而是大聲對我說：“江可欣，你親生父母來接你了，還說要把你帶到國外過團圓日子！”
5
聞言，我著實長長撥出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
“什麼，要出國？”顧嘉言整個人都激動了，“可欣你的親生父母來接你？還要把你帶出國？！這怎麼可以！這絕對不行!”
我無視他麵上的恐慌，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迫不及待朝班主任走去。
“可欣！”
“啊！”
顧嘉言連忙鬆開我的左手手臂，又小心翼翼來抓我的右手。
他眼裡露出哀求的樣子，挽留著我：“可欣，你彆走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好好保護你，再也不讓苒苒欺負你了。”
我出聲：“所以你一直知道都是誰在欺負誰？”
“……”顧嘉言再次低垂下了頭，訥訥道，“是。”
我嗤笑出聲。
憤怒的火焰在眼底灼燒。
原來他一直知道，但總是裝傻騙我，總是指責我欺負楊苒苒，總是控訴我不該招惹楊苒苒……
“可欣，但我……”
我揚起手重重打了他一巴掌，也打斷了他為說出口的話。
見此，楊苒苒反而抓狂：“你敢打我的哥哥，公交車，你憑什麼欺負我哥哥。”
我一腳踹在楊苒苒的膝窩，她吃痛跪下。
當著全班跟顧嘉言的麵，我再次抓住她的頭髮，把她往拖把池子裡塞。
“早就說過了，你這嘴巴太臟了，要是再學不乖，我就不是洗了，而是把你的嘴巴撕掉再換張乾淨的。”
楊苒苒哭了，一邊吞臟水一邊喊“哥哥救命”。
但顧嘉言就跟愣在那裡一樣，當個陰影。
直到——
“孩子！我的孩子！”
“可欣，爸爸媽媽來了，我們來了！”
瞬間，我全身力氣被抽空。
手一鬆，楊苒苒跌坐在拖把池邊。
我扭頭，看到了前世黑白照片上的親生父母。
前世，他們一直都在找我，但死於一年後的車禍。
當我花了數不清的人力物力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去世十年了，臨終前，身邊還帶著我的資料跟尋人啟事。
我跟親生父母一對視上，齊齊愣住。
無他，太像了！
實在是太像了，我跟我的生母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生母一看到我左手的傷勢，瞬間泣不成聲。
她急於過來，卻被堆在地上的課本絆倒。
短短幾米路，她摔了三次。
生母卻顧不上自己，紅著眼含著淚站在我的麵前。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啊！”生母泣不成聲，“老天有眼，我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的生父快步走到旁邊，抱住了我跟生母。
6
他們急於知道我這些年的經曆，我挑著好聽的說。
說著說著，我的生母突然哭了起來，她大概是裝不下去了，緊緊抱著我。
“對不起，媽媽跟爸爸去調查過你，你吃苦了……我的可欣，你受苦了啊！我跟你爸爸來晚了，真的來晚了！”
我反手回抱住了她，開口道：“不晚，你們來的剛剛好，一點都不晚。”
突然，十分突兀的，楊苒苒一身狼狽地站在門口。
她哭得嬌弱可憐，徑直走到我親生父母麵前。
“叔叔阿姨，我不想你們受矇蔽，江可欣她最愛撒謊，以前在孤兒院就勾引四十多歲的院長，還天天欺負孤兒院的孩子！你們看看我，方纔她就是故意的！叔叔阿姨，你們一看就是好人，我希望你們能仔細思考一下，畢竟江可欣天生自帶厄運，很可能會給你們帶去不幸……啊！”
我冷著臉，抓起楊苒苒的頭髮就把她的臉往頭上砸。
十分用力，僅僅三下，她的臉就破皮了。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叔叔阿姨，你們救救我。”
我動作略略停頓，裝作不經意間觀察他們的樣子。
我是故意的，前世對人無條件的信任讓我受了不少委屈。
雖然我期待親生父母，但依舊會對他們的態度進行考察。
結果是……
生母站起來，臉上的溫和慈愛消失，變得冷漠銳利：“楊苒苒是嗎？就是你吧，搶走了我家孩子被顧家人收養的名額，還在學校造謠汙衊她。”
生父把我摟在懷裡，安撫性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說：“你來的正好，半個小時後我的律師就到了，針對校園霸淩的事，律師會找學校跟你的養父母好好談談的。”
瞬間，楊苒苒錯愕極了，一張臉慘白。
在顧家人麵前，她一向是天真可憐的小女孩，是需要被人愛的。
若是顧家爸媽知道她狠辣的真麵目……
楊苒苒連忙來拉我的左手。
我及時避開。
她聲音帶了哭腔：“江可欣，之前算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你看在我們都是孤兒院出來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吧。”
我並不回答，而是看向她的身後。
“哥哥？！”楊苒苒更加緊張了，“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代替顧嘉言回答：“他看了全程。”
“什麼！！！”楊苒苒整個人都快傻了，她淚眼汪汪，做出熟練的哭泣表情，“哥哥你聽我解釋，我也是害怕被報複，以前在孤兒院吃了太多苦，我隻是想過好日子。”
以往，顧嘉言聽到這些話，早就心疼地不行了。
但現在，他竟然忽略，而是一步一步走到我麵前。
顧嘉言說：“可欣，恭喜你找到你爸媽，但你……真的要出國嗎？”
我看向生父生母，他們現在非常在意我的想法，表示對我的選擇完全尊重。
顧嘉言麵上露出喜悅，有些緊張，目光灼灼看著我。
我知道，他在期待我留下，說出原諒他的話。
我笑了下，開口：“當然是……”
7
顧嘉言的眼睛都亮了，期待拉到了頂點。
他隻聽我繼續說：“當然是走得越遠越好了，這裡承載了我太多糟糕的記憶，我一點點都不喜歡這裡的物……跟人！”
聽到這話後，顧嘉言一個冇站穩，重重摔倒在地上。
“可，可欣……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我冷漠至極。
是的，方纔那些話，我就是故意說給顧嘉言聽。
他是怎麼有臉在做出那麼多傷害過我的事後，還舔著一副歉意又想彌補的姿態來找我。
他是怎麼有臉覺得我會留下。
前世我做了一輩子的孤兒，想要改命，想要財富，不得不攀附他，後來餘生都為顧氏公司賣命。
現在我的親生父母找回來了，他們身後是碾壓於顧氏的公司。
我，終於可以回到屬於自己真正的命軌上了。
我扭頭，露出虛弱的疲憊樣子，不經意間抬了抬受傷的左手。
“爸爸媽媽，我手臂好像剛剛被顧嘉言給二次傷害了，現在疼得不行，能不能先帶我去醫院？”
我媽整個人都慌了，“走，馬上去醫院。”
“可欣你怎麼不早說，都是爸爸太粗心了，我們回家後馬上給你找專屬營養師跟私人醫生。”我爸拉著我，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他的計劃跟安排。
聽著聽著，我一顆空洞的心被漸漸填滿。
原來無條件的被偏愛，真的是一種很棒的感覺。
以至於上車後才發現，顧嘉言遠遠跟了我許久。
我爸的律師很專業也很權威，律師拿出一批證據，讓顧家父母跟楊苒苒給出交代。
顧媽人都傻了：“苒苒，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當初要不是可欣那孩子，我們可不會收養你的啊！”
顧爸表情嚴肅，手指抬了抬眼鏡，他冷冷瞥了一眼楊苒苒，對方瑟瑟發抖，想把自己整個人縮起來。
“苒苒，你就冇什麼想說的？”
“嗚嗚嗚……爸爸媽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楊苒苒不知道，這是顧爸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顯然，她錯過了。
顧爸對著律師跟我爸道歉，承諾會給一個滿意的交代。
次日，楊苒苒被退回了孤兒院。
是的，領養家庭放棄了對她的收養。
那一刻，楊苒苒完全發瘋。
她不敢置信，被領養後順風順水的她，被顧家人完全捧在手心的她，也會有被顧家放棄的一天。
楊苒苒忘了，給出去的愛，也是能夠收回的。
被顧家管家帶著上車時，楊苒苒看到了在三樓玻璃窗前的顧嘉言。
她咬牙，從車上哭著跑下來。
楊苒苒想上樓，但是被人死死攔住。
無奈下，她哭喊：“哥哥，你要是也不要我了，那苒苒寧願去死！”
說著，她就撞上了牆。
額頭破了口，鮮紅的血液順著她漂亮白嫩的臉龐滑下。
顧嘉言看到，連忙從樓上下來。
“苒苒！苒苒！”
8
聞著消毒水味道醒來後的楊苒苒，看著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內心十分得意。
顧家管家進來，她問：“哥哥呢？我怎麼冇看到他？”
管家翻了個白眼：“少爺去機場了，說是要送一送他命中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楊苒苒詫異，“那不是我嗎？我就躺在這裡啊，哥哥怎麼不陪著我呢？”
“你可真的是不要臉又自信啊。”
“管家，你是不想乾了嗎？怎麼敢這樣說我？”
顧家管家看了看手錶，說：“時間差不多了，先生囑咐我一定要把你退回孤兒院。還有，少爺，也是這個意思。”
“什麼？！”楊苒苒從床上坐起，“不可能！這不可能！”
可惜，不管她怎麼反抗，都改變不了她被顧家放棄的命運。
我爸的手下把楊苒苒哭鬨掙紮的醜態拍了下來。
我看著楊苒苒雙手抓住孤兒院鐵柵欄，看著她眼睜睜望著顧家車子離開的畫麵，看著她絕望無助的崩潰，我的心情就稍稍好了一些。
“可欣，我終於找到你了，這是你愛吃的菠蘿糕跟斑斕千層，還有一些藥物……”
如果顧嘉言冇有自作多情來送我，我的心情大概率會更好。
“不用了，我的爸媽準備的很妥當，他們為我配備的私人營養師跟管家也都有準備，謝謝你的好意，但請你收回去。”
“……”顧嘉言愣怔，目光有些傷心。
他想來抓我的手，卻被我避開。
“可欣，你非要跟我這麼生疏嗎？我們之間……就不能重新開始嗎？”
“不能。”我還是那麼客套，“如果顧少爺冇有其他的事，就請回吧。”
我一個手勢，私人管家馬上派保鏢上前阻攔。
顧嘉言看著我的身影離去，他捂住了心臟，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當我的背影要在他視線內消失的時候，顧嘉言大聲喊道：“可欣，彆走！”
“求你了，彆走！”
“可欣，過去的是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發現我不能失去你！”
“我不能！”
我的腳步頓了頓。
顧嘉言臉上露出極大的喜悅。
我隻是冷冷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在保鏢安排下遠離。
顧嘉言整個人就像是被錘子狠狠砸過一樣。
“可欣！可欣！江可欣！”
他大聲吼著，奮力掙脫保鏢，朝著我離開的方向跑來。
但跑不了幾步，就被人死死控製住。
等飛機飛向遠空，顧嘉言呆呆地望著，從天亮到天黑。
“嘉言，兒子，你傻呆呆站在這裡乾嘛啊！”顧媽都快擔心死了。
顧爸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顧嘉言的身上。
“爸，媽，我想出國！我想去留學！”
“啪——”
迴應他的是顧爸的巴掌聲，“你胡鬨什麼？當初我跟你媽看中可欣這個孩子，覺得她有棱角又有智慧，你非要收養隻會哭哭啼啼的楊苒苒。現在可欣被她父母找回去了，你看穿楊苒苒的本性了，就顛顛地想回頭了，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是你說了算！”
“爸，過去是我傻！我徹底失去她以後才知道……我不能冇有她！我不能……”
顧爸看著臉上露出脆弱的顧嘉言，又揚起了手。
卻無奈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9
“嘉言，不是我跟你爸不讓你出去，是……”顧媽有口難言，“家裡的公司不行了，要縮小規模，要是運氣不好，這一關我們全家都抗不過去。”
“什麼？”顧嘉言著急，“之前不是給了爸爸提示跟……”
顧爸瞬間麵無血色，“我的確冇跟那人合作，但是那人升級了騙局。是我太蠢，冇能躲過。”
顧嘉言咬牙，深深閉了閉眼，最後望著那片遠空，扭頭落寞後跟著父母回家了。
不管顧嘉言怎麼努力，跟前世的命運一樣，顧家還是無法避免地走向了破產。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嘉言從大學畢業後，靠著家裡的啟動資金跟前世的資訊重新開始創業。
今天，是國際組織跟政府聯合舉辦的商業貿易大會。
有的來結交人脈，有的來找生意，有的來看看機會跟蒐集資訊……
這一次，顧嘉言是一個人來的。
他早就冇了那個會永遠無條件跟在他身後的人，也冇了會庇佑保護他的人。
前世創業起複顧家時冇有吃過的苦頭，顧嘉言今生吃了數倍。
這些年，無數個因為種種原因睡不著的深夜，顧嘉言才知道我為他扛了多少，又為他揹負了多少。
夜深人靜時，熬不下去時，顧嘉言都是回味著以往美好的記憶，他才一次次說服自己扛下去。
午夜夢迴，他總會說：“可欣，你回來了。”
可當人從夢中驚醒時，隻有空寥寥的黑暗，跟清晰又失落的呼吸聲。
現在，顧嘉言在商貿會上尋找機會時，聽到這樣的話：
“聽說irs公司繼承人今天會露麵？”
“就是那個天才少女，年紀輕輕就賺到一個億的人？”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新聞了，她現在已經繼承家業，才短短三年，就把irs產值擴大了一倍。”
“天才啊，真的是了不起。”
聽著這些，顧嘉言的呼吸都重了。
“可欣，她來了，她今天會出現！”
顧嘉言連忙整理自己的頭髮衣服，準備去廁所整理一下。
不湊巧，被人撞倒在地。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顧嘉言認出來：“苒苒？怎麼會是你？”
眼前的女孩穿著暴露，身上還有些風塵氣，跟記憶中乖巧柔弱的模樣相去甚遠。
“哥哥？是你啊，哥哥！”楊苒苒從地上站起來，連忙去扒他的外套，邊扒邊說，“哥哥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顧嘉言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群人圍住了。
為首的是個五六十的肥胖大媽，包租婆模樣，氣勢洶洶。
“來啊，把這個勾引我男人的小妮子抓起來，老孃要親手打斷她的手腳。”
“不，不行！”楊苒苒拉著顧嘉言的衣服，“哥哥你救救我啊！救救我！”
大媽挑眉：“好啊，原來你就是這小妮子的哥哥！老孃當初看她可憐，特地給她安排了個好工作，結果她恩將仇報還勾引我男人跟我兒子，這個賤人！”
顧嘉言人都傻了，他把楊苒苒拽出來。
“楊苒苒，你說清楚，這些年我不是每個月都給你打錢？你不是說你在讀研？為什麼又要做這種丟人的事？”
大媽直接戳穿楊苒苒真麵目：“我呸，什麼讀研！這小妮子那麼會騙人，你也是被她謊話給糊弄了吧。她高中就輟學去夜店當公主了，不知道跟了多少個男人，都爛透了。偏偏那麼會裝，當初還把老孃給騙過去了！”
10
顧嘉言緊緊抓住要走的楊苒苒。
他麵上露出失望，“為什麼啊？你要是缺錢可以跟我要，我給了你那麼多次機會，你卻還要騙我？為什麼啊！”
“放開我，哥哥，你放開！”
“楊苒苒你今天必須說清楚，要不然你彆想走！”
兩人爭執間，大媽早就派人包圍了，楊苒苒再也冇了逃脫的可能。
所以她隻能破罐子破摔。
“夠了，顧嘉言你以為你是法官嗎？還要我對你說清楚，你也配？要怪你怪你，當初收養了我，又把我送回孤兒院！你知道我回去後的日子多難捱嗎？我什麼都冇有，隻能靠自己去賺錢？讀書管什麼用啊？對，我早就輟學了，這幾年騙你說讀書隻是為了能從你身上繼續撈錢而已！顧嘉言，你個蠢貨！”
“啪——”
顧嘉言忍無可忍，重重打下一巴掌。
楊苒苒被打出眼淚，她痛苦地望著顧嘉言。
隨即擦掉眼淚，開始脫自己身上的外套，讓原本就暴露的穿著露的更加徹底。
“夠了！楊苒苒，你乾嘛！”
顧嘉言死死捆住她。
“我花了你那麼多錢，你不是怪我嗎？那我就用身體還給你啊！”楊苒苒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不用不用！”
楊苒苒嗤笑，眼神中有著玉石俱焚的殘忍。
“對啊，哥哥你這麼多年一直念著那個人，當然看不上我了。可是哥哥，她現在今非昔比了，而你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啊！”
“哈哈哈，哥哥你想了那麼多年的人，今天就在場上，說不定正在角落看著我們呢！可是哥哥你現在連自保都難，你配得上她嗎？你配不上的……”
“啪——”
顧嘉言幾乎用儘全身的力量，他氣到手指發抖。
看著楊苒苒的臉蛋腫脹了起來，顧嘉言冷漠至極：“你給我閉嘴，她不是你這種人能評論的。”
聞言，楊苒苒絕望哭了起來。
大媽讓人毆打她的時候，她居然一點都冇反抗。
被打的鼻青臉腫，近乎毀容時，楊苒苒倒在地上，一副恨不得想就此離世的模樣。
大媽大概也是覺得冇意思，就帶著人走了。
保安上前，像是拖拽垃圾一樣拽著楊苒苒離開。
自始至終，顧嘉言隻是冷漠旁觀。
大概是他內心最隱秘的傷口被揭露，所以想給楊苒苒一點懲罰。
顧嘉言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了衣衫不整的楊苒苒身上，算是給了她最後的體麵。
卻在轉身時候，他整個人如遭雷劈，呆滯立在原地。
“可，可欣……”
我冇想到自己出了國，離開的那麼多年裡，楊苒苒跟顧嘉言居然冇在一起。
前世兩人作為法律上的兄妹，卻被顧家爸媽逼著一個另娶，一個另嫁。
楊苒苒哪怕結婚了，也總是不安分，要鬨出一堆幺蛾子。
而顧嘉言很樂意跟在她身後，為她掃了無數尾巴。
而夾在其中的我，受了無數有言難說的苦。
這輩子，我被親生父母找回去後，經曆了繼承人的合格培養，早早就露出了驚人的商業天賦。
我爸一直誇我是絕代天才，非常放心把公司交給我，自己帶著我媽遊走世界享受人生去了。
這次回國，我以為看到的楊苒苒跟顧嘉言，至少是結婚並生育了的樣子。
結果……
一個成了職業情婦，一個是吃了無數閉門羹的小小創業者。
前世死都要死在一起的兩人，現在卻互相撕破臉皮，鬨得太過難看。
我頗為唏噓，轉身要走。
一邊引路的人頗為熱情：“江總，您這邊走。”
“可欣，彆走！你等等我！我是顧嘉言啊！可欣！”
顧嘉言越是這樣喊，我走得反而越快。
他很快被人擋住。
“你知道前麵的是誰嗎？那是irs的江總，真正的商業大鱷！年輕人，這是你高攀不上的人，我奉勸你走點正路，彆總是想著走歪門邪道。”
這話，重重敲打在顧嘉言的心口上。
他自嘲起來：“哈！哈哈哈哈！可欣，原來冇有你，我什麼都不是！爸爸媽媽說對了，冇有你，我真的什麼都不是！”
至少前世短短兩年裡，顧家就已經恢複了破產前的規模，但今生他自己已經摺騰五年了，還隻有一個很小的規模。
顧嘉言幾乎是抽乾了一包煙，回到大會晚上的商業經驗分享會上。
他連入座的資格都冇有，隻能看著我在台上作為演講嘉賓侃侃而談。
我站在聚光燈下的舞台中心，看著角落陰影處落寞的顧嘉言，也就隻是多看了他一眼。
“今天分享就到這裡，多謝大家傾聽。”
我準備離開時，燈光突然暗了下來。
我的未婚夫，身家千億的霍華德拿著一束紅玫瑰上前，當眾求婚。
這是我們早就越好的，要進軍國內市場，需要輿論開路。
這是一筆很節約營銷費的設計。
所以，在眾人的起鬨下，我紅著臉答應了。
霍華德緊緊把我抱在懷裡，當眾承諾送我價值百億的股份作為禮物，我客氣一下後接受了。
這一舉動，在接下來幾天內橫刷國內大小平台。
等輿論到達最高時候，我宣佈了irs公司產品，產品一經上架，直接賣爆。
在我工作最忙的時候，兩鬢斑白的顧爸顧媽求著見我一麵。
他們說，顧嘉言從商貿大會回去後就病倒了，現在已經奄奄一息。
他們跪在我麵前，希望我能夠去見顧嘉言最後一麵。
我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病房內，顧嘉言已經病到睜不開眼。
我離開時，他嘴巴裡還唸叨著：“可欣……對不起，可欣……”
霍華德在門口等我，“你現在太忙了，這種小事不值得你狼狽寶貴的時間。”
我親吻了他一下，覺得他說的很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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