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風雪共寒霜 022

    “成婚？”陸瑾猛地站起身。

手中的茶杯“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幾乎帶著顫抖：

“你說什麼？阮眠霜要和姬蘅成婚了？什麼時候？在哪裡？”

“就在三天後，在南江的一座寺廟裡。”手下連忙答道，“屬下也是剛收到訊息，立刻就來告訴您了。”

陸瑾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撞在了身後的桌子上。

屋外大雪紛飛，幾乎凍進了他心裡。

他甚至感覺四肢都難以動彈，心中滿是絕望。

他想起，當年和眠霜成婚時，也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那之前，阮眠霜在雪地裡堆了一個雪人，笑著對他說：

“陸瑾，你看這個雪人多可愛！等我們以後成婚了，希望是在雪天。”

“處處純白乾淨，多漂亮。”

現在，她將迎來自己新的人生，可陪她走下去的卻再也不是他。

“不……我不能讓她嫁給彆人……”陸瑾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他猛地衝出房間，朝著府門外跑去。

一路狂奔，衝出了侯府。

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冰冷刺骨，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隻想快點趕去，阻止阮眠霜和姬蘅的婚禮。

馬車在雪地裡疾馳。

陸瑾坐在馬車裡，雙拳緊握，心裡焦急萬分。

“眠霜，你等等我……明明我們曾說過要一起到白頭，你是屬於我的……怎麼能嫁給旁人？”

經過兩天兩夜的奔波，陸瑾終於趕到。

寺廟外張燈結彩，紅燈籠襯著白雪，喜慶熱鬨。

被兩人救治過的百姓圍成一圈，議論紛紛，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悅祝福的笑意：

“姬大夫和阮姑娘都是好人，經常免費為我們治病，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是啊！阮姑娘雖然看不見，但心地善良，姬大夫也心善至極，兩人再合適不過了！”

“快看！新娘子出來了！”

陸瑾順著望去，隻見姬蘅一身喜服俊朗至極。

手中牢牢牽著的，正是麵容嬌豔，穿著鳳冠霞帔的阮眠霜。

阮眠霜雙眼還沒恢複，仍然蒙著白布。

但步伐卻平穩至極。

姬蘅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化不開的溫柔，時不時說句俏皮話，逗得阮眠霜笑出聲來。

雪花紛紛揚揚，彷彿也在為兩人祝福。

陸瑾站在雪地裡，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這一切，本該都是屬於他的。

可是他卻沒有珍惜，錯把魚目當成珍珠，反而錯過了真心愛的女子。

可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挽回了。

眠霜已經找到了真心待她的愛人。

她麵上的笑容是那麼真實，那麼美好，讓他根本不忍心下手去破壞。

他怎麼能再因為一己私慾，而繼續將她困在自己這座牢籠中呢？

阮眠霜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她微微側過頭，空洞的眼窩朝著陸瑾的方向。

陸瑾的心臟猛地一跳，眼中也；露出希冀的光芒，想要上前。

卻看到阮眠霜隻是輕輕皺了皺眉。

然後毫不猶豫地、在姬蘅的攙扶下，轉身坐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朝著遠方駛去。

陸瑾站在雪地裡，看著馬車漸漸消失在視線裡。

再也忍不住，竟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百姓們看到他這副模樣，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可他卻毫不在意。

整整一夜，他連腳都無法抬起。

隻是渾渾噩噩地站在雪地中，怔怔地想著前世今生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

陸瑾緩緩站起身，身體早已凍得僵硬。

他看著前一日阮眠霜離開的方向，眼中沒有了任何光芒，隻剩下無儘的空洞和絕望。

他慢慢地轉過身，朝著京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再看一眼周圍的風景。

他的世界，早已隨著眠霜的離開，徹底變成了一片灰暗。

回到侯府後，陸瑾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他把自己關在阮眠霜曾經住過的偏院裡，再也未曾娶過妻。

隻是每日坐在桃樹下，看著院子裡的積雪，回憶著和阮眠霜的過往。

日子一天天過去，侯府變得越來越破敗，院中桃樹也徹底枯萎。

陸瑾頭發花白，直到臨終前，還緊緊攥著那隻陳舊的藥箱。

彌留之際，彷彿看到了阮眠霜在雪地裡對他招手。

笑容是他熟悉的溫柔燦爛。

他怔怔看著，終於落下了一滴淚，徹底閉上了眼睛。

眠霜，如果還有來世……

希望你再也不要遇見我，去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