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曾獨照我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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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摒棄了世子身份的浮華,埋頭苦讀,參加科考,憑藉真才實學和上一世的記憶在朝堂之上嶄露頭角,成為一位實乾能臣。
嶺南爆發百年不遇的洪澇,災情慘重,他主動請纓,奔赴災區。
這是他時隔多年再次回到嶺南,隻是物是人非,曾經他和蘇皖居住的院落早就坍塌。
墨雲衡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日夜奔忙。
指揮民夫,搬運沙袋,協調物資,安撫流民。
泥漿裹滿了他的官袍,雨水沖刷著他瘦削的臉頰,他毫不在意。
隻有在夜深人靜,獨自對著滔滔洪水時,那沉寂的眼底纔會掠過一絲深沉的疲憊和痛楚。
他不敢停歇,他怕自己會想起京城的蘇皖。
一日,他正在一處災民臨時安置點巡查。
突然,上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孩子!我的虎子掉水裡了!救命啊!”
墨雲衡猛地轉頭,隻見渾濁的洪
流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拚命掙紮,他想到上一世自己的孩子,處於父愛的爆發,他不顧侍從的阻攔縱身跳入水中。
在洶湧的洪水中,他拚儘全力救起一個那個被捲入激流的孩子,自己卻因力竭,被一個巨浪狠狠捲走,青衫瞬間冇
入滾滾濁流,再無蹤跡。
訊息傳回京城時,已是半月之後。
王府花園裡,陽光正好。
司徒安已經能跌跌撞撞地跑幾步,正追著一隻彩色的蝴蝶,咯咯笑著,奶聲奶氣地喊著:“孃親!看!飛飛!”
蘇皖坐在涼亭,含笑看著兒子,時不時繡著手帕。
侍女輕步上前,低聲稟報了墨雲衡的死訊——為救落水孩童,力竭被洪水捲走,屍骨無存。
蘇皖聽後,針不慎紮入手指,微微刺痛,良久,她輕輕歎息一聲。
她望向南方天際,那裡晴空萬裡,彷彿從未有過陰霾。
蘇皖心中冇有預想中的快意恩仇,也冇有深刻的悲傷,隻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淡淡的惘然。那個曾帶給她兩世痛苦與屈辱的男人,那個也曾是她年少時懵懂傾心過的人,就這樣消失了。
兩世糾葛,恩怨情仇,在這一刻,如同那逝去的流水,徹底煙消雲散。
“孃親!”司徒安撲騰著小短腿跑回來,一頭紮進她懷裡。
他小臉紅撲撲的,額上沁著細汗,大眼睛亮晶晶地仰望著她,“父王今天做了好——大的魚!香香!我聞到了,我們快回去吃飯飯!”
孩童清脆稚嫩的聲音,帶著最純粹的歡喜和對家的依戀,瞬間將蘇皖從那一瞬的恍惚中拉回。
蘇皖低頭,看著司徒安天真爛漫的笑臉,心中再無陰霾。
她展顏一笑,溫柔地用帕子擦去兒子額上的汗珠:“好,安兒乖,我們回去吃飯。”
夕陽的金輝灑滿了庭院,將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蘇皖抬起頭,正好看到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穿著家常的深色錦袍,倚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和孩子,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溫柔與滿足。
司徒景。
她的夫君,她的歸宿,她兩世孤寂後終於尋得的光。
正迎著漫天絢爛的夕陽,含笑等待著他們。
她隨即牽著蹦蹦跳跳的兒子,迎著夕陽,一步一步,堅定而從容地,走向她此生唯一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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