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盈來又虧去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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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絕望和空虛感如同黑洞,瞬間將他吞噬。
他踉蹌著後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連站立都變得困難。
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隻剩下一種死灰般的沉寂。
從那天起,沈寂川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去糾纏秦若笙,而是將所有的精力、所有的痛苦和悔恨,都發泄在了工作上,或者說,是發泄在了一種近乎自毀式的任務執行中。
他主動向上級請纓,申請調往最危險、最艱苦的邊境一線,去執行那些九死一生的緝毒、剿匪任務。
他彷彿不知疼痛,不知恐懼,每次行動都衝在最前麵,用最狠戾、最搏命的方式與犯罪分子交鋒。
子彈擦過他的頭皮,匕首劃破他的手臂,爆炸的氣浪將他掀飛……
他身上不斷增添著新的傷疤,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彷彿隻有這種極致的**疼痛和瀕臨死亡的刺激,才能暫時壓製住內心深處那無時無刻不在啃噬他的、巨大的悔恨和空虛。
每一次重傷昏迷,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嘴裡反覆喃喃呼喚的,隻有一個名字——“若笙”。
這成了支撐他活下去、或者說,支撐他繼續這種自虐行為的唯一執念。
一次極端危險的任務中,沈寂川所在的小隊遭遇了重火力伏擊。
為掩護戰友撤退,他獨自斷後,身陷重圍,身中數彈,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生命垂危。最終,他被後續趕到的支援部隊拚死救下,用直升機緊急送往條件最好的軍區總院進行搶救。
手術室外的紅燈亮了整整一夜。沈寂川在鬼門關前徘徊,意識始終處於混沌狀態。
在某個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一隻微涼的手在擦拭他額頭的冷汗,他下意識地、用儘最後力氣緊緊抓住那隻手,模糊的視線裡彷彿看到了那個刻在心底的身影,他破碎地呻吟著:“若笙……彆走……若笙……”
這隻手的主人,其實隻是一位值班的年輕護士。
但這感人的一幕,卻被恰好在醫院蹲守其他新聞的小報記者偶然看到並記錄了下來。
不久後,一篇題為《鐵血團長重傷垂危,念念不忘仍是舊愛》的報道悄然出現在某小報上。文章用煽情的筆觸描寫了這位戰鬥英雄在生命垂危之際對前妻的深情呼喚,還配上了一張他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憔悴卻依舊難掩英俊輪廓的側臉照片。
這篇報道發行量不大,卻陰差陽錯地,被國家歌舞團一位關注時事的同事看到,並拿給了秦若笙。
秦若笙看著報紙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看著報道裡描述的“深情”,眉頭微蹙。
她沉默了很久,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報紙上那個名字。
最終,在一個傍晚,她獨自一人,戴著口罩和帽子,悄悄來到了軍區總院。
她冇有走進那間戒備森嚴的病房,隻是默默地站在走廊儘頭的玻璃窗外,隔著一段距離,靜靜地看著裡麵。
病床上,沈寂川渾身插滿了各種管子,儀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他雙眼緊閉,臉色是失血過多的慘白,嘴脣乾裂,整個人瘦削得脫了形,脆弱得彷彿一碰即碎。哪裡還有半分昔日那個冷峻威嚴、高高在上的團長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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