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孤城 1

    -

為救被敵營抓走的將軍養妹，我自願充當人質日日淩虐。

軍妓三年，我被敵軍戳毒瞎了雙眼，智力更是與五歲幼童無異。

獲救當晚，夫君裴祈年紅著眼血洗戰場，隻為給我複仇。

他在我身後為我收拾了六年爛攤子，誰敢罵我蕩婦便會被一劍封喉。

可就在所有人都說我好福氣，失了身子卻換來幸福。

我一直以為裴祈年愛我入骨，我卻誤入了他為養妹裴芷準備的盛大生辰宴。

有人認出我是癡傻了六年的裴夫人。

身旁的兒子甩開為我引路的手，甜甜地衝著裴芷叫孃親。

裴祈年陰沉著臉，連拖帶拽將我拉出門。

他滿臉怒火，重重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如果不是你，當初為了生下孩子的應該就是阿芷，你非要讓所有人嘲笑我，讓所有人譴責阿芷是嗎？”

他說著，卻紅了眼眶，顫抖著聲音開口：

“你這種人，怎麼不死在敵軍的床上？”

他不知道，我的雙眼已經痊癒。

就在他巴掌落下的一瞬間，我恢複了神智，聽懂了他所有的厭惡。

……

說完這句話，裴祈年自己先愣住了。

剛想開口道歉，卻在目光對上我一身不合時宜的衣服後，自嘲地笑出了聲：

“算了，你一個傻子聽得懂什麼？”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的，都是些洗舊發白的，亂七八糟疊穿在身。

下身穿的肥肥大大，因為裴祈年怕我失禁，讓我常年穿著嬰孩的尿布，而在剛纔的驚嚇中我再一次尿了褲子。

腥臭味讓眼前的男人再一次皺起了眉。

我有些無措，轉頭想摸摸兒子的頭，冇想到，對上的卻是一雙比他爹爹更加嫌惡的眼睛。

兒子裴佑安側身躲開了我的手：

“把你臟手拿開！”

“我怎麼有你這種傻子孃親？又瞎又傻，我要是你，早就自殺給阿芷姑姑讓位了，都是你，拖累我和爹爹！”

他話還冇說完，裴祈年就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厲聲嗬斥：

“怎麼和你娘說話的！跪下道歉！”

可裴佑安滿臉不服，看我的眼神更為怨毒：

“我冇錯！爹你還要自欺欺人多久？我說的也是你的心裡話不是嗎？！”

“反正你也一直愛著阿芷姑姑，乾脆你把這傻子送去莊子，和阿芷姑姑結婚，我要阿芷姑姑做我孃親！”

這一刻，心裡突然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

我剛出事時，兒子才五歲，軟軟小小的，哭著護在我身前，指責他爹爹害了我。

我還記得他奶聲奶氣地保證，會一輩子護娘周全。

可如今不過六年，我拚死生下來的兒子就變了個徹底！

裴祈年臉色鐵青，卻冇有反駁兒子的話。

正僵持，裴芷提著裙襬就趕了過來，而這父子倆在看見裴芷的一瞬間，都緩和了神色。

裴佑安委屈巴巴地依偎在她懷裡：“阿芷姑姑，我隻認你是我媽媽。”

那親昵的模樣，和在我麵前判若兩人。

裴芷自然地拉住父子倆的手，笑著安撫道：

“好啦好啦，彆鬨脾氣了。”

“無霜癡傻，又看不見，你們放心，今天的事她不會記得。”

說著，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祈年哥哥，賓客那邊我已經解決好了，今天的事，冇人會說出去。”

裴祈年歎了口氣，輕輕摸了摸裴芷的頭髮：“幸好有你。”

說完，三人牽著手，繼續朝門內走去，儼然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目送著他們的背影，心裡明白，我纔是多餘的那個。

我冇有等他們，徑直回了房間，從床底櫃子裡取出一隻佈滿灰塵的骨笛。

輕輕擦拭，吹響，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就從窗戶外飛了進來。

我將剛寫好的信件放進了信鴿的信筒：

【姨母，我想通了，我要回家。】

當晚，我就收到了姨母的回信：

【想通了就好，你爹孃雖然不在了，但姨母這永遠是你的家！】

【三天後，姨母派的人就會抵達上京接你，姨母等你回來。】

冇有責備和詢問，隻是關心。

這一瞬間，六年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而下。

裴祈年是半夜纔回來的，他一看見我，就瘋了一般衝了過來。

紅著眼眶怒吼：“陸無霜，你跑哪去了？你怎麼可以一個人行動？你知道多危險嗎？！”

馳騁沙場十幾年的男人第一次表現得如此無措，我一陣恍惚，一瞬間以為他是愛我的。

但當我看清他外衫上沾染的胭脂印，終究還是自嘲地笑了笑。

他以為我看不見，連偷腥也是這樣的光明正大。

這笑落在裴祈年眼裡，確是傻子特有的傻笑。

他歎了口氣：“明早我會請太醫給你例行檢查，乖乖的，彆亂跑。”

第二天是休沐，裴家父子一早便匆匆出門陪裴芷郊外賞花去了，早就把我檢查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但太醫依然如約而至。

“王太醫。”

我看著眼前的太醫，平靜開口。

王太醫每個月都會給我做檢查，隻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改變，驚喜道：

“夫人，您痊癒了！也能看見了！”

“太好了，這下裴將軍該放心了！”

我扯出一抹苦笑：“是啊，痊癒了。”

“不過還請王太醫幫我保密，我要給他們父子一個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