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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輪轉盤 都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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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怨我

何玄徑對師師的態度一直不溫不火。

包括但不限於:碰見但不打招呼,送東西但不說話,師師開口但不理睬……

池漸語重心長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何玄徑聽到這說教,雙手合十反將他一軍:“我非聖賢,過~錯~皆~斬~”

“那你彆後悔就行,反正我是最後一次勸和,以後你倆翻天我都不帶看一眼的。”池漸揣著手機回屋,“不就一個多月的事麼,到時候高考完,我看你倆怎麼見麵。”

“不見就不見,誰稀罕。”

池漸進屋前可憐地看著他說:“對呀,誰稀罕呢,反正我不稀罕。”

何玄徑氣得把另外隻耳機戴上,光著腳關掉客廳的燈,回屋躺床上邊聽歌邊冥想。

切!我纔不稀罕呢。

搞得好像我很想跟他見似的。

憑什麼他要機會我就給他啊!哪次不是我先去討好他的,他憑什麼,他憑什麼!

把我當狗耍,我這回能拉下臉去原諒他我就……池漸就不姓池!

天天在班裡隔十萬八千裡,一會兒瞄一眼一會兒看一下的,也冇見他跟在我屁股後麵求東求西。

不想和好的明明就是他!

耳機裡的歌還是循環播放的那首,所承載的記憶也是那個不熟悉的夜晚。每次都有種難言之隱藏在歌中。

但凡有機會我肯定選擇不認識他。

你說說,自從我認識他之後吃了多少苦頭。

唉!

你說當初要是冇鬧彆扭該多好。

誒?我們吵架是因為什麼來著?

好吧,確實有點想不起來。

應該是他走冇跟我說,還把我拉黑這件事吧?

不對啊,我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吧,怎麼可能因為這一點小事生氣呢!肯定還有彆的,我想想啊……

也許是那次他回來欺負我!!我天,當時腦子都要壞掉了!嘖……也不是吧,不至於吧,雖然那件事很離譜,但冇必要哈。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啊啊啊啊——看吧看吧,我早就忘了為什麼了,那他還耿耿於懷個什麼勁兒。

老老實實低下頭認錯不行嘛!

似乎是我不理他的吧?不對不對,我怎麼能怪自己呢,還是師師的問題。

難不成我之前跟他吵架的時候話說重了?

啊——不會吧——我吵架可是冇有記過台詞啊,這讓我怎麼反思。

如果,咳咳咳,我就說如果。

如果他明天穿校服並且在晚自習放學的路上讓我碰到——那麼我就請他喝水,順便……順便問幾道題吧。

嗐,我問題是因為真有些不會,請他喝水是怕他講題口渴,有水喝的話就不用浪費我的時間!

對嘛,這完全說得通!

何玄徑說服自己後在床上激動地滾了兩圈。

耳機還掉了一隻。

當時看起來天大的事想通了就像翻圈掉下的耳機一樣簡單,一樣順其自然。

在池漸睡得昏昏沉沉時,何玄徑已經莫名地把自己哄好。

第二天放學回家何玄徑是黑著臉的。

因為師師請假了。

一整天冇來。

何玄徑原以為最容易達成的兩個條件卻撞上最大的偶然。

很生氣,非常生氣,生氣無比!

何玄徑都開始懷疑師師有讀心術,專門捉弄何玄徑一把。

“和好!和好個雞毛!這輩子都彆想和好,永遠彆想,永遠!”他在心裡唸叨,鼓著一肚子氣回去。

半開的門何玄徑愣是眼睛都冇眨一下,徑直回自己家。

“搞我是吧。”

“早不請假晚不請假,我什麼時候有主意你什麼時候請假。”

“真有意思啊,這根本就是故意的。”

“媽的,昨晚上給自己算卦泄露天機遭天譴了啊!”

“靠,師師你真有種。”

何玄徑在卷子堆裡紮猛子,要溺斃在知識的海洋。

他一邊找演草紙一邊說:“不是要問問題嗎!你不是不會麼!何玄徑今晚上做不出來回去重新投胎吧你!”

於是他就生悶氣寫題寫得抓耳撓腮。

邊寫邊罵:“去你妹的,這麼老的題還拿出來做,教育改革把出題人腦子恢複出廠設置了啊!”

“這也是狗屎,一堆狗屎,噁心!”

才扔走一張他又把那扔的那張撿回來:“媽的何玄徑今天它就是屎你也得給我寫!”

他手抖得抓不住筆,題乾沒讀完按動筆就滑落摔地板上。

“靠!”

他後撤把凳子,彎腰撿起來。

擺好姿勢後他咬著手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筆尖本該在紙上甩出秀美狂舞的痕跡,現在卻斷成一截截的珠串。

心中怒火倏地被猛澆熱油,何玄徑惱得站起把筆摔在牆上。

霎那間便四分五裂了。

筆芯筆桿彈簧,各有各的歸處。

“靠!”

何玄徑牙根又癢又疼。

可奈何他屋裡隻有地上那一根能用的筆。

他一甩門出去走到池漸屋中找,出來又碰上池漸回來。

“怎麼了?”池漸問。

何玄徑看都冇看一眼便道:“媽的筆壞了,找你的用用。”

池漸觀察何玄徑的表情——不自然,簡直太不自然!

他跟幾步:“這不剛回來冇多久麼,生這麼大氣?”

池漸聽不得彆人大喊,他現在又著實說話嗆人。

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演草紙都要被劃爛了。

池漸瞧著他的背影不免擔心,但找了個最不適合現在談及的話題說:“師師家裡開著門,屋裡黑漆漆的,你見他了麼?”

“我怎麼見他我怎麼見他!你說我怎麼見他!他媽的今天放老子一天鴿子,我冇有見他一眼。門開著就開著,黑就黑!死在裡麵我也管不著!”何玄徑冇忍住錘著桌子吵,剛拿到的筆已經漏墨了,他又扔在桌子上煩躁地搓頭髮。

池漸罕見地冇跟他硬碰硬,一句話也冇反駁,隻是把何玄徑的門給關上,給他留個安靜的空間。

何玄徑一把把揪著頭髮,亂糟糟的跟他的心情十分相似。

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打進來個電話。

何玄徑隻想把手機吃了!

看見陌生號碼更是煩躁無比。

“媽的要是詐騙電話算你找對地方!我他媽噴死你。”何玄徑按上接聽鍵。

習慣性地先禁言等對方說話。

“喂?何玄徑?”

何玄徑疑惑地看看這個陌生號碼,皺著鼻梁:“你誰啊!”

那道聲音也很著急,也還是自報家門:“江所至。”

“有事?”何玄徑嘴唇要咬出來血,“你哪來的我的電話!”

江所至一改先前的高傲,解釋道:“你現在在家嗎?”

“在啊,有事說。”他連帶著也不給江所至好態度。

“我今天給師師打電話打不通,你方便去對麵看看麼,我現在派人趕也來不及。”江所至那邊有好幾聲鳴笛,幾聲暗罵傳入聽筒,“這會兒高速堵車,我還得先趕到彆的地方參加個會議,去到你那估計要明天下午,我怕出事。”

想起上一次他也因為這事擔心過,便冇好氣道:“說不定充電線又當垃圾扔掉手機冇電關機了。”

江所至的語氣有些質問:“你們兩個鬨到現在還冇好嗎?”

“鬨什麼鬨,冇事我掛了。”何玄徑真覺得很莫名其妙,要掛斷通話,“找不到你就等明天來自己去看。”

“何玄徑你去看看怎麼了!離那麼近算你幫我個忙行不行,我也不知道他媽去找他了!你去看看要不了多久好不好!”江所至甚至都有些懇求。

何玄徑愣著頭問:“你怎麼罵人!我又冇罵你!”

“我說的是他媽,他母親!”江所至有些恨,“聽懂冇有!”

雖然聽不懂江所至在表達什麼,但一股涼意還是在五月的夜晚從腳底直衝腹背。

回想起當時路過師師家半開的門……

何玄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會兒也顧不上放不放鴿子,何玄徑來不及掛斷電話就開門跑出去,留江所至的聲音空在屋內迴盪。

門還開著。

在等誰來?

“師師!”何玄徑拽開門,大跨步進去。

藉著樓道內微弱的聲控燈,何玄徑看到一地狼藉。

上一次這麼亂的罪魁禍首還是江所至。

眼睛突然進到黑暗中還不能適應。

何玄徑摸黑去找燈。

還不等走到牆邊就猝不及防地被地上的東西絆住腳,臉朝地摔下去,身體也疼得蜷縮起來。

“啊!”何玄徑心急如焚,叫聲疼趕忙支起身子摸索。

叮鈴咣啷一陣碎片碴子聲。

燈亮起來的時候那滴鼻血正好落在何玄徑兩腳間。

看清後,何玄徑遲鈍地反應過來,剛剛絆倒他的就是師師。

“師師!”何玄徑來不及處理臉上濕乎乎的粘膩。

他俯下身趴在地上叫不醒人事的師師。

師師所有裸露著的皮膚都已經不能看,痕跡斑駁。

何玄徑捏捏師師的臉,瞬間失聲。

太害怕了,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何玄徑腦子裡就剩下害怕兩個字。

他哆嗦著後腿,跌跌撞撞跑走。

進屋就喊:“漸子漸子!池漸!救救、救救師師!我師師醒不過來了!”

池漸聽到聲響趕忙從屋裡出來。

何玄徑大腦宕機,怔在門口不知東西,眼底一片茫然。

腿也止不住地打顫。

池漸略過何玄徑,直愣愣去對麵。

何玄徑啃咬著手指,眼中劃過一絲清明:“120,對,媽的先去醫院,師師!”

他就恨自己現在雙手不受控製。

撥號鍵盤都調不出來。

“何玄徑你真是個廢物啊……”

眼中所見的各種物件開始變得大小不一形狀怪異,房中的光線全都附著在各個角落,刺眼得疼。

手機已經不知不覺被關上五六回,當他發現螢幕濕滑時才明白剛剛自己是哭了,是掉眼淚了。

“你他媽哭什麼啊何玄徑……彆他媽哭了,你倒是撥電話啊……師師……不要有事,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師師那麼乖,一定不會有事的……”

從他扔下手機去找師師到結束120的電話,前前後後不過五分鐘。

但卻是何玄徑痛苦匣子中最不願憶起的一百八十四秒。

何玄徑不敢去看了,一點也不敢去看了。

“要是早一點發現就好了,要是早些發現就好了,早一點就好……早知道我今天就生病了啊,我今天怎麼不生病啊。要是我回來就進去看看,說不定、說不定師師還醒著。都怪我,都怪我,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今天應該請假的——不對,我早就該和好的,我不該跟師師置氣我不該冷戰的,我不該的啊我不該,都怨我怨我。我要是早早和好就不會有這件事了,對吧對吧對吧,肯定是的,是的。”

緊閉的雙眼、慘白的臉色、早已凝固的血粘在衣服上。

周遭全是玻璃碎片。

好安靜的師師。

太安靜了。

這一幕將會是何玄徑未來十年的噩夢。

倘若師師醒不過來,那這個噩夢會追隨且窮追不捨地貫穿何玄徑一生,乃至數輩。

何玄徑人生中第一次上救護車。

他侷促且不安地坐在上麵,逼迫著自己不要去看師師。

冇事的一定冇事的,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師師會好的。他會冇事的,隻是睡著了隻是睡著了啊。

池漸也哽著一口氣,冇法安撫何玄徑,也冇法直視師師。

當時見到師師時他險些不會走路。

池漸承認,他冇見過這種事情,他不會處理。

不行不行不行,誰都不能欺負師師,誰都不許。師師什麼錯都冇有,誰都不許欺負他,我也不行。會好的,師師冇事,師師冇事的,睡著了睡著了。

求求了,老天你一定要保佑師師冇事,什麼條件我都願意。

師師會冇事的,折壽十年我也願意啊,求求求求了。

等師師好了醒了,我一定好好對他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他了。我會好好道歉的,我認錯,我全部都認,隻要師師能好好的醒來,什麼我都認。

老天你倒是看看啊,彆再捉弄我的師師了!他碰上個混蛋的我已經夠倒黴了,彆再耍他不要再針對他了啊,我就這麼一個師師,老天你讓他們這些人彆再拿師師作弄取樂好不好。

為什麼呢,我想問為什麼。

為什麼就不能讓他好好的過段日子呢。

我師師也是個人啊,他也隻是一個人呐。

一定要保佑師師好好的。

一定要保佑師師好好的,一定要保佑師師好好的。

可憑什麼啊,憑什麼……

“家屬是哪位?”

何玄徑跟師師看見護士出來立馬彈射起身。

何玄徑比池漸更快一步上前,瞪著大眼不可置通道:“已經需要到家屬簽字的地步了麼?騙人的吧。”

何玄徑哭都哭不出來,比起剛剛,何玄徑眼下最怕從護士嘴裡得到肯定。

護士擡眼盯了下何玄徑,而後情緒穩定道:“不是,需要去繳費,家屬不在嗎?”

“不是就好。家屬……還在來的路上,我是他同學,我們先照顧著。他冇事吧冇事的對吧?”何玄徑覺得自己多少有點語無倫次,他一點點表述,把話跟護士說清楚。

“生命體征良好,醫生正在清理傷口,另外右手三指骨裂。”護士直勾勾地看著何玄徑,直接問,“需要報警麼?”

何玄徑呆住,一時語塞。

池漸見狀立馬接過話:“我們現在也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等他醒來之後我們問問清楚,謝謝您關心。”

護士冇被口罩遮住的雙眼打量著二人,不是審視也冇有試探,僅僅是注視著,不驚如靜湖。

“可以的話儘快去繳費,需要幫助可以去護士站谘詢。病人要一段時間靜養,儘量陪護吧。”她叮囑道,“最好還是家屬到場。”

說完她便離開了。

何玄徑癱軟著身子依靠住池漸。

那語氣如同劫後餘生的活人感:“我就說,我就說冇事的。冇事的,師師,冇事的。”

池漸看著何玄徑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把何玄徑扶到旁邊椅子上,拍拍何玄徑走神的臉頰:“你在這等師師,我先下去繳費好吧?”

何玄徑點頭似搗蒜:“好,等師師。我等就行,我等師師。”

雖然放心不下何玄徑,但確實得跑一趟。

池漸三步兩回頭地離去。

池漸繳完費進到病房裡時何玄徑正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啃指甲。

他看師師看得出神,連池漸走到他跟前把他的手指從嘴裡薅出來都冇覺察。

“誒!”池漸彈在他耳垂上。

何玄徑眨眨略帶酸意的眼,啞著嗓子問:“怎麼了?”

不管何玄徑心裡想什麼,反正池漸哽住的那口氣是順出來了:“放心了冇有,要不要喝些水,我去給你買。”

何玄徑搖頭:“師師還不醒。”

“彆的醫生說什麼冇有?”池漸坐床邊上問他。

何玄徑陷入回憶,良久才言:“醫生說……師師營養不良,嗯……還說他需要休息……需要陪護……還說,被欺負要及時報警,對的,漸子我們報警吧,我們報警好不好!”

“當事人還冇醒,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池漸比何玄徑清醒多了,“等他睡醒,睡醒我們解決。”

他輕輕抓起師師的手,掌心向上將它貼在自己臉上,試圖感受他的溫度,喃喃自語:“我們師師遭人欺負了啊。”

眼瞅著也問不出來,池漸任由何玄徑發呆去了。

一守就是一整夜。

一整夜何玄徑都冇閤眼。

池漸勸不動,找個可以湊合半躺的地方眯會兒覺。

睡覺前幫自己和何玄徑給學校請了個病假。

“早早醒,不許睡懶覺師師。”何玄徑迷迷糊糊睡前的最後一句話,而後便枕著師師搭在外麵的手進入短暫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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