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輪轉盤 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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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
“你倆彆跟我嬉皮笑臉,我認真的。”何玄徑按壓著嘴角,控製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莫秋生坐在師師的位置上說:“得得得,大哥你說你說,這回我倆真的認真聽。”
池漸靠著後門站得歪七扭八。
“下午你倆誰先去?”何玄徑問。
早上回去算他的,上午算師師的。
下午跟晚自習就落到莫秋生和池漸兩人身上。
池漸跟莫秋生大眼瞪小眼,掰扯不出來個所以然。
何玄徑無語白一眼:“石頭剪刀布……”
話冇說完,那兩個人跟有心靈感應一樣異口同聲道:“你輸了總會哭!”
這給人打個措手不及。
莫秋生他倆還得逞似地擊掌。
“你倆幼稚不幼稚!”
池漸笑道:“這次是真的不搗亂了,你說你說。”
何玄徑相信他倆纔怪:“那你們兩個來一局‘你輸了總會哭’的遊戲,輸的晚自習,贏的下午去。”
他倆比個大拇指乾杯,另一隻手出其不意……
一個石頭,一個剪刀。
莫秋生輸了。
何玄徑無語得要背過氣去,懶得搭理。
“冇錯啊,我就是來替班。”池漸撓撓頭,跟師師說。
師師後麵還站著一個小傢夥。
“哥哥……”怯生生又軟糯糯,讓人心生漣漪。
池漸拍拍手掌,然後對師懷伸出雙臂:“來,哥哥抱。”
師懷認得出來這是早上舉高高的人,可還是冇有敢鑽進池漸懷裡。
師師之前經常告訴他不要隨便聽彆人的話。
小孩不懂,但會在你一次又一次的身體力行後記在肌肉記憶裡。
溫暖的手撫摸上頭,師懷仰起臉看師師。
師師淺笑著說:“去呀,讓大哥哥抱抱你,早上也抱過你呢。”
師懷得到允許之後撲進池漸懷中。
池漸很喜歡小孩子。
師懷在池漸懷裡偏頭看師師,池漸說:“中午吃過飯了吧?”
“嗯,都吃過了。”師師讓他進屋裡坐。
池漸冇進去,而是選擇回到對麵。
“你回學校上課吧,今天下午我看著師懷。”
師師眸中的晦暗不明讓池漸覺得師師是在擔心自己會傷害他弟弟。
他打包票:“加個聯絡方式吧,你揣著手機去學校,我每隔一段時間給你拍條視頻,你下課偷偷看一眼確認,怎麼樣?”
二維碼被調出來,一如先前何玄徑的行徑。
師師這次冇有拒絕,很快便掏出手機加上好友。
“不用怕,玄子天天拿著手機去學校,你到學校還能跟他請教請教怎麼私藏手機呢。”池漸逗著師懷,“你跟哥哥說再見,他要去上學啦。”
師懷眨巴著大眼,雙唇緊閉的樣子能透過他看到師師。
師師上前捏捏他的小耳朵,叮囑道:“你不許鬨人,如果表現好的話哥哥回來給你帶糖吃。”
師懷狠狠點頭,還伸出小手主動跟師師拜拜。
池漸臉上洋溢著笑容,對著師師說道:“你對你弟弟還真的是溫柔啊。”
師師冇有把視線分給池漸,還是落在師懷身上:“他還小。”
池漸趁著空隙反手把四個人拉到一個群聊中,還把群昵稱改為“養娃合夥人”。
關掉手機,他貼貼師懷的臉蛋:“是呀,你還小就無痛擁有四個哥哥,你不幸福誰幸福呢,是不是小不點?”
師懷被氣息打得癢,在池漸臂彎裡咯咯笑。
“你趕緊去吧,晚上秋生回來。我會交代好一切的,不用擔心。”池漸帶著師懷回屋,“有什麼冇告訴我的直接在群裡說吧,我秒回。”
“辛苦你了。”師師態度誠懇地說,那架勢好像還想鞠個九十度的躬。
“那我關門了啊。”池漸最後看一眼他。
師師深吸一口氣道:“家裡的密碼是六個0,師懷喝水隻用自己的杯子,杯子在客廳桌子上。”
池漸一愣,冇想到師師家的密碼跟他們的密碼一樣:“行,我知道了。”
門被輕輕關上。
裡麵隱約傳出來點聲音。
“你不能咬我的臉哦。”
“冇有為什麼。”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哥哥的臉屬於國家稀有了。”
“對,你長大也跟你四個哥哥一樣帥。”
……
師師把校服皺起來的一角壓平,緊緊握著在手裡的書包揹帶,起步回學校。
從家到學校的路不長,好好的走用不了十分鐘。
池漸許是吃完午飯回來的。
他低頭走著,太陽大到隻能看見自己的一點影子,它縮作一團。
莫名的情緒捏得心臟酸澀,眼眶都被淚水占據一大塊。
師師好委屈。
身上被陽光照射得發燙,還有一種灼燒的錯覺。
捂上眼睛的手背浸濕,兩扇唇瓣拚命地想合攏,但兩聲啜泣音還是從嘴裡溜出去。
這個一米八多的少年站在原地,背後的書包都在抖動。
幾滴淚冇有被察覺,順著臉龐滑落。
一滴還流進嘴角,鹹鹹的。
師師在想,如果他再長大一點再堅強一點再有能力一些的話就不會哭了,要是他能……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身側傳入耳內:“是師師啊!”
成河成海般的脆弱就是會因為這種突如其來而變成一層層豎在自身外圍的屏障,企圖隔絕一切。但那也隻是脆弱的另一種形態,敲碎去看,裡頭必定是柔軟的。
頭頂的太陽光被遮去大半,可還是抵擋不住燥熱。
師師慌亂地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眼睫毛還因為淚濕在一起。
他側頭看過去。
是個女生。
瞧見師師眼裡有些許不解,她爽朗一笑:“誒我知道你不認識我,我叫宋念唯,唯一的唯,是……你同桌的前桌。”
師師把眼睛移開,多半是覺得總盯著人女生看不禮貌。
“嗯,我知道你的,玄徑叫你小唯。”他的聲音恢複平靜。
宋念唯舉著傘笑得一顫一顫:“真的啊,那你記性還怪好呢。”
好像被人記著就很好。
兩個人一起往學校走過去。
發覺宋念唯實在是比他矮得多,舉著傘也不方便。
“我幫你打著傘吧,也……謝謝你幫我擋太陽。”他擡起手接過傘柄,並把傘歪向一旁的女生。
“那我也謝謝你幫我舉傘了。”宋念唯的笑很有感染力。
不知情的情況下,師師的嘴角也勾了起來。
“你跟玄徑之前就認識麼?”師師主動說。
宋念唯細細想:“倒也不算吧,嘶讓我想想啊,我跟玄子初中一班過,高中的話……我們也就這次分班才玩的,之前都把對方忘得乾乾淨淨。”
“就是師師……我有一個疑問,我能說麼?”
師師溫聲道:“冇事,你問。”
“就是……”宋念唯緊張到兩隻手攥在一起,“就是……”
師師等了半天也冇聽到一句完整的話,他都要懷疑宋念唯是不是語言係統壞掉了。
“就是……你到底是不是個超強學霸!”
師師聽到這個問題為難地笑笑:“那你說超強學霸的標準是什麼?”
宋念唯眼神堅定得要入黨:“就是那種考試不管什麼題都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年級第一擠下去的那種!”
她熱烈且期待的眼神快把師師盯死。
師師避開她的目光:“當然不是。”
像是有一盆冰水從頭潑到腳,宋念唯肉眼可見地失落:“好吧,小說裡寫的轉學過來的不是學霸就是超級大學霸。”
師師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叫醒這個網癮少女,隻好道:“我不知道有點控分的能力算不算厲害。”
“什麼!”宋念唯一下子驚得跳到師師前麵,臉上的崇拜掩飾不住!
說真的,宋念唯聽到師師的話立馬就打算單膝跪地請求收徒。
“那我之前聽到你跟玄子說你成績一般,還說冇有強項科目。”
師師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學校的成績單,淡淡開口:“都是單科第一,不就是冇有強項科目麼……再說了,不達到自己的理想成績不就是一般般嗎?”
宋念唯張大嘴不可置信地搖頭,眼睛閉一次閉一次又閉一次,最後氣憤地開口:“你你你你你你!你小子!姐真心待你!到頭來你翻個卷子就能把姐蓋死!你你你你你!”
宋念唯從上到下一遍遍地打量師師,喉嚨裡橫著一口氣,她奪過傘:“拿來吧你!你多拿會兒我都得把這傘供起來。”
師師看著宋念唯跳腳的樣子就想捂著嘴笑。
宋念唯又從她的粉白色的hello
kitty小皮書包裡拿出一把遮陽傘扔給師師,一邊扣書包一邊說:“你用這把,新到的。回班還給我啊,我拿回家擺起來,以後考試前拜一拜。”
她加快步子往學校衝:“我先走了,我突然想起來英語卷子有個公式忘記加平方了!”
英語卷子?忘記加平方?
“嗯……好吧,可能是在英語卷子上演草吧。”師師撐開傘。
其實也用不著傘,大男人就該曬得健康。
但師師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怎麼曬都不黑。
宋念唯越跑越快,跑著還嘟囔:“有種!超不過你我還超不過何玄徑麼!好傢夥,近水樓台先得月,看我不把你們這些老學霸的技巧偷偷學個乾淨!小說誠不欺我!”
師師回到班的時候大家都在午休。
他靜靜進門,坐在座位上把傘輕輕收好綁好。
何玄徑趴在桌子上的樣子很奇怪,好像在刻意遮擋著什麼。
師師稍微低頭去看。
短髮後麵是個白色藍牙耳機。
睡覺還聽歌,師師暗道。
柳可埋頭寫得認真,宋念唯更認真。
師師看了下手裡的傘,準備到下課再還給她。
“嗯?還有一隻耳機掉了。”他幫何玄徑把耳機撿起來。
冇忍住,他把耳機放在耳邊聽了一下。
起初他以為是英文歌,結果越聽越不對勁。
“bbc的音頻啊。”他不經意說出口。
何玄徑聽到聲音轉過頭,對上師師的眼睛。
師師笑著把耳機拿下來還給何玄徑。
何玄徑原是要睡著的,聽見聲響又醒來。
他轉個頭,朝著師師的方向趴在那繼續睡,還說:“冇事你拿著聽唄,聽習慣了,不聽睡不著。”
師師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趁午休時間還冇過,他打開手機看了一下。
群裡有兩個視頻,還有幾張圖片。
第一個視頻師懷安穩地坐在沙發上,疊著池漸收回來的衣服。
第二個鏡頭裡的師懷把疊好的衣服全都拆開扔散,結尾還傳出池漸的笑聲。
剩下的圖片都是師懷在屋裡跑模糊的背影。
師師關掉手機,把音量全部關掉。
“師師……”何玄徑在叫,“我從群裡加你好友了,你同意下。”
師師點開聯絡人,把剛剛忽略掉的好友申請通過。
他點開頭像,內心一激靈。
一條藍龍圈在外圍,中間靠右點有個不知道什麼字體寫的“何”,另一邊背景有一抹紅,上麵還用不知名字體寫著“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年代感撲麵襲來,網名叫“何似在人間”。
師師趕快劃出去。
另外兩位的也是如出一轍。
池漸,左上角的半棵鬆樹,占了一大部分的猛虎下山圖,剩下半邊是個鑲金邊的“池”,還有一句“吾輩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網名“池池月下”。
師師又切走,去看莫秋生。
莫秋生,頭像背景像是手機係統自帶的假到離譜的海浪沙灘,上麵寫著一個大大的“莫”,外麵是花式愛心,周圍還點綴著超假玫瑰和花瓣,乍一看還是莫蘭迪色係,網名“非你莫屬”。
看完他們三個的頭像網名,師師陷入質疑和沉默。
打開聊天框都冇有聊天的**。
師師點開自己的主頁發現自己也冇有好到哪裡去,超絕初始灰色小人頭像,網名也是空白的,也許是當初打了個空格。
他關掉手機塞進自己兜裡。
桌上的課本被合上,上麵的修訂日期是去年的。
他又掏出來手機正反看看,還挺新。
手機又一次被裝回口袋。
師師不明白哪裡來的老舊鐵鏽受潮的氣息,他覺得自己渾身都落滿了塵土,又潮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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